老实本分,有情有义,虽然天资愚笨,但是人品确实可嘉。
虽说,凭你的资质,要是想留在阴山簿做一名弟子,那是万万不够格的。
但是,像这样的好孩子,我总不能眼见着你无处可去。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阴山簿之内做一名小小的杂役。每个月有定额的响银,一个月两块钱。管吃管住,这样的工作,你可愿意做?”
既能留在阴山,一个月竟然还有两块钱的月例。两块钱哩!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比山下那些卖力气的石匠们挣得还多。
更何况只是小小杂役,这阴山簿干净体面,又有什么杂活可干?如此好事,我自然是愿意的。
我兴奋的连连点头。
“谢谢大师伯!”
大师伯给那个大胡子使了个眼色。
大胡子立刻会意,随即便带我离开了庭院。
我背上自己的包裹,紧跟在大胡子身后。
大胡子还是那般的高冷,一路上也不多说一句话。只闷着头匆匆的往前走着。
我跟在他的身后,拖着一条瘸腿一路小跑。心里确是有着说不出的欢喜。
万万没有想到,我方才还在失意之中。现在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落脚的地点。
竟然还是在阴山簿之内,以后仍旧可以见到张大哥,自己也再也不用为填饱肚子而担心。
这真是天不亡我!
大胡子带我走到了一处,我从前从未来到的破落小院儿。
这面连排有四趟房间,全部都是大师伯口中所说的杂役房。
杂役房虽说没有弟子们的卧房那般气派,可也是干净的很嘞。
大胡子带我去找一个叫刘师傅的人。
这个刘师傅我倒是见过,以前每次下课,中午和晚上到饭堂打饭时,都是这刘师傅亲自为我们掌勺嘞。
阴山簿的那些弟子们都叫他大脑壳,只因他身材短粗,脑袋长得比一般人都大一圈儿,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外号。
原先,我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也都随着其余人一起叫他大脑壳。原来,这个掌勺的大师傅姓刘哇!
大胡子面无表情,冷冷冰冰的对刘师傅道。
“大脑壳,这是大师伯叫我给你送过来的人。你给他安排一下位置,以后就听候你的差遣。
好生对待他,你们那些杂役的传统规矩就别用在他的身上了。大师伯很看好他,你们不可得罪。”
大脑壳闻言,亦是恭恭敬敬的对大胡子点头哈腰。
“哎呦!鹏安道长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更何况,这个小兄弟我是认识的。
咱们阴山簿里新入门的弟子,身体有残疾的,这还是独一份儿。
还麻烦您回去对大师伯多多美言,就说这个小兄弟我一定照顾好他。但凡他身上要是少了半根毫毛,大师伯可以拿我试问。”
“这就好!”
大胡子一向都是冷言冷语,脸上也毫无半分表情。他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石头人。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畏惧。
大胡子把我交给刘师傅后,转身便走。一句话也不同我多讲。这反而把我弄得有些尴尬。
好在,大脑壳对我还算是十分热络!
他连忙上前拦住我的肩膀,一把扯下我身上的包裹。
“哎呦!小兄弟。咱们都是熟人,你不必拘谨。真没想到,你最后竟能分到我这处来。
阴山簿的弟子过来当杂役的,你还是独一份呢。”
我面露难色的抓抓头发。
“我,我天资愚钝。过不了初评考试,只得让掌门把我撵出来了!”
大脑壳背起我的行囊,带我往杂役房前进。
“嗨!我说赶出来倒好。那些个弟子天天累死累活做功课,起的比鸡早,混的比狗惨。哪像咱们杂役这般轻松。
天天饭堂里做出的菜食,咱们先吃第一口。每日就那么丁点儿的活计,只要做完,剩下你就可以随意找处晒太阳。
不止这样,每个月的薪水还高。我跟你说,自从来到阴山簿做起杂役,现在就算是让我当天王老子,我也不换。”
这大脑壳说话还蛮有意思,他的年纪已经50出头,样子颇有些精明,平时也是油腔滑调的,他在阴山簿待的时间长,因此跟每个道众关系处的都蛮好。
一路上,他简直对我扯开了话匣子。说了好多阴山簿内有意思的事儿。
“唉!小兄弟,你知道不?咱们阴山簿里,这掌门和各个堂主身上都有好多怪癖呢!”
“啥怪癖?”
“就说咱们掌门,他之前有个外号,叫徐五憋!
咱们掌门出身好,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小的时候如厕身边都有好这个娇俏的小姑娘伺候着。
据说,他们大户人家上厕所,都不是蹲着上,而是坐着上。
有那包着金边儿的大号恭桶,恭桶上垫上软金色的垫子,想要如厕时,脱下裤子,往软金垫儿上一坐。嚯!那叫一个舒爽。
后来,咱们掌门来到阴山,一个人背了五六包大行李,尤其还专门背了一个恭桶上山。
其余的弟子们如厕,大都去茅房,小号就就地解决。咱们掌门偏不,无论他在哪,都得紧忙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坐在工桶上,才能上出厕所来。
有一天,他的七师弟整他……!”
听到这里,我突然整个人愣了一下。徐虎诚的七师弟,那不就是马啸山么?也就是改名换姓之后的马小山,我的师傅。
“他七师弟怎么了?”
我连连发问。在这阴山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及我师傅的生平事迹。我的心中满是兴奋。
大脑壳一边捂着嘴,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儿。然后拍着大腿,对我继续讲道。
“他七师弟当初整咱们掌门,偷偷的把掌门的恭桶给藏了起来。
然后,咱们掌门没有恭桶,愣是连如厕都不会了!
放水还好说,站着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就放了。一到该大号的时候,咱们掌门就硬憋着。就这么整整憋了四天。
后来,他七师弟一想,这也不是个办法呀!他还就不信见不着咱们掌门蹲着上厕所,所以,就偷偷在掌门的伙食里加了一点料。
拿着巴豆粉混着玉米面儿,给他熬了一大碗厚厚的玉米面粥。
咱们掌门喝了这碗巴豆粥,那真是天崩地裂,再也把持不住。可他愣是不会蹲着如厕,又找不到恭桶。
就在第五天的早上。掌门实在没了办法,偷着把老掌门房里的花盆给偷了出来,把里面的花给拔了,坐在花盆上,舒舒服服的解决了三急问题。
也就是从那天起,咱们掌门就得了一个外号——徐五憋。没有恭桶,愣是憋了五天不如厕。
不过现在好了!当年的这些事情,阴山簿里现在嫌少有人知道。当年那七个比我年纪没小几岁的小崽子,一个个死的死,亡的亡。现在只余下了三个人。
徐五憋也当上了阴山簿的掌门,这外号自然没有人会再叫他。就算到现在,那掌门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大号刷着金漆的软垫恭桶嘞!”
大脑壳儿一边说着这些经年的往事,神色之中都是对以前的眷恋。
也是他今年五十多岁,看着他这个年纪,上阴山簿估计也有三十多年。
眼见着阴山簿里的弟子们一波换一波,自己也从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半大糟老头子。
想来,这其中种种定是会有很多感慨。
在这整个阴山簿中,估计也只有大脑壳一个人,敢对我提起当年的七师弟来。
我好想多知道一些师傅年轻时的往事。于是,我试探着问大脑壳道。
“刘师傅,听说当年咱们阴山簿里有赫赫有名的阴山七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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