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亲叔叔,都盯着我家的家业哩!”
张宏嵊说着,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开始他深深地回忆。
“那年我十岁,弟弟才不到一周岁。两个亲叔叔合谋侵占了我家田产,他们把我娘和我赶出家门。
什么良田细软,分文都不可多带。娘穿着一身绸子的亵衣,左手牵着我。右手抱着我弟弟,大半夜被撵出了张府。
娘无处可去啊!她从前都未曾出过家门。
无处去,天又冷的渗人。娘只好带着我往有片瓦遮风的地方去寻。
后来寻到了一栋破庙,我们娘仨便草草在破庙住下。
当初我们从家里被赶出来,家里仆人纷纷被遣散,只余下几头奶羊羔。
有头小羊羔也就刚刚两三个月大,我娘寻乐子时偶尔喂喂它,喂最嫩的细草。
都是乌鸦有反哺之情,羊有跪乳之恩。我们娘仨被从张府赶出来时,那头小羊羔闻着我娘的绣鞋,便跟着我们一起跑了出来。
我们走到庙中,一个女人拖着两个拖油瓶,身边还有一头走路都在摇晃的小羊羔。
两个叔叔见不得我们有半点好。他们纠集众人,怒气冲冲的赶到庙中。他们冤枉我娘克夫,说我娘跟张家毫无瓜葛。
总之,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什么骨肉兄弟,什么手足至亲。在一个“钱”字面前竟然什么都算不上。
叔叔们当着我娘的面,恶狠狠的把那小羊羔摔的粉身碎骨。
张家的东西,乃至张家的畜生,我们都不可以染指半根指头。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小羊羔就趴在地上,呜咽呜咽的不停痉挛。它的嘴角和颅骨满是鲜血。
娘捂着脸,一个人蹲在破庙的石菩萨下嚎啕大哭。娘哭,弟弟也跟着哭,只有两个叔叔是笑的,他们不止笑,而且面露凶光。
叔叔们闹过这一场后,弟弟便紧接生了一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娘身上一个大子都没有,请不来大夫,只能看着弟弟活活遭罪。
后来没几天,弟弟便烧死了,娘就每天抱着弟弟的尸体,在怀里摇啊摇,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也有可能娘心里本还清楚,只是没有能力来面对现实。
娘走的那天是正月初七,我记得十分清楚。我们老家那边几乎常年都没有下过雪的。就在我娘走的那日,嵊县破天荒的下了一场薄绒小雪。
我端着一个破饭碗,挨家挨户的去讨饭。讨回来饭就赶紧往破庙里奔,可以和娘一起熬杂菜汤充饥。
那天是正月初七,刚过完阳历年没几天,马路边上还都是火红的炮仗纸屑。
我端着破碗一家一户的敲门,见人便说。
‘大爷大娘,婶婶阿伯你们行行好吧!给口干粮救救我们的命吧!’
其实,整个嵊县哪有不认识我和我娘的,张府大爷剩下的独生子,还有一个苦命被小叔子侵占家产的疯女人。
那天我的收益颇丰,不止讨来了一大满碗的剩菜,竟还有人给了我半碗鱼头汤嘞!
我们老家临近海边,特产这些海货,鱼虾都捡最新鲜的煲汤,味道出奇的鲜美。
我一手捧着剩菜,一手抱着那半碗鱼头汤。顶着淅淅沥沥的薄绒小雪,便往破庙里面赶。
回到破庙时,我娘怀中抱着弟弟的尸体,身体已经冻僵。
我们那地方,四季如春。说来也是可笑,我娘家是被冻死的嘞!
也或许是饿死,是心如死灰。又或许是觉得冷,心冷吧!
在那炮竹声声辞旧岁的大年初七,我唯一的亲人,也在我眼前撒手人寰。
后来便遇见了师傅,就是咱们阴山簿现在的掌门,那时他的年纪也不大,能与我现在差不多吧,三十左右,刚刚接任阴山簿。
师傅见我无亲无故,又实在可怜,才善心大发把我带回阴山。
春去秋来,这掐指一算,如今也整整18年了。”
我万万不曾想到,张大哥他的身世也这般苦嘞!
我以前羡慕他,觉得同样作为男人,他活的尤其像个男子汉。是那样和善,仁慈有担当。
如今,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萧条的年代,谁又说不出几件心酸往事。
张大哥对我道。
“只可惜我弟弟死的早,倘若他现在还活着,也应该同你差不多大,十七八岁的年纪。
关键,我以前想娘,想弟弟。总是回忆不起他们的模样,我说你有可能也不信,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得如果我弟弟还活着的话,大概也应该长得跟你差不多模样吧。
瘦瘦小小,大眼睛,高鼻梁,面庞枯黄却难掩秀气。尤其是你笑起来的模样,腼腼腆腆,让人看着就倍感亲切!”
“那你就把我当你亲弟弟!”
我憨憨的笑着,不自觉的裂开满嘴的虎牙。
张大哥用他的大手揉揉我的脑袋。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在我心中,你就是我亲弟弟,大哥教你识字!”
我们险些忘了自己偷摸来到供庙堂里的真正目的。张宏嵊说,要帮我补文化课嘞!
从最基础的汉语拼音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认,今日不消多学,张大哥说,首先把汉字一到十学会即可。
这些汉子说话也奇怪,有横有竖有撇有捺,每个形状都各有不同,写出来却又是那同样的方方正正。
张大哥每写上一个数字,便亲自为我朗读一遍。
“一,二,三,四……九,十!你可学会了?”
我不知所措的摇摇头。
“每个字看着都不难,就是不知为啥,我怎么也记不住。”
我天生就是个笨材料,从我爹往祖上倒八辈,家里都没有一个认大字的。按照老话来讲,祖坟上的烟灰里没烧这些东西,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儿。
张大哥便坐在我的身边,苦口婆心的安慰我。
“认字没有这么快的,都是一个字形,一个字形的死记硬背。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说不定等明天早上一起来,就算你记不住这些字,这些字也该认得你了!”
我满怀信心的点点头。张大哥说啥我都信,他说我能学会认字,我就一定能学会认字。
张宏嵊说着,还拿起毛笔,在草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了两个大字。
这两个大字有横有竖有撇有捺,每个细节我都认识,只是合在一起,就成了天书奇潭,看的我两眼发花。
张大哥用手点了点这张草纸,挑着眉毛问我。
“认得这两个字吗?”
我摇摇头。
“这么难写,我哪里会认得!”
张大哥对我道。
“那你从今天起,可得把他们好好记住了,这两个字是——施现。你的名字!”
“啥?这就是我的名字?”
我看着复杂的,那么多笔划的两个汉字,简直难掩自己内心的激动。
我还是头一回晓得,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嘞!
点横撇横竖提……咋能这么难写嘞?真是不得不佩服我爷爷,我们老施家祖辈就没有一个肚子里没有墨水的人,竟能给我想出如此一个晦涩难懂的名字来!
我们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兴奋,然后好奇地问张宏嵊。
“那张大哥,你的名字咋写吖?”
张宏嵊默默拿起毛笔,又在那草纸上,把他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写下。
左边是三个字,张宏嵊,右边是我的名字,施现。
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在一张草纸上,工工整整,排列有序。我偷摸的将这张草纸揣进怀里,我就想好好的留着它,给自己做个纪念。
入夜,张宏嵊亲自把我护送回卧房。他总是会担心小孩子一般的担心我,觉得我的腿脚不灵便,生怕我在夜里磕到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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