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策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把他所知道的毫无保留的讲给周围四个卫率与十个校尉。
苏策说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今天的这些话赶得上苏策一个月说的话了。
听着苏策的声音沙哑起来,姜澜接下腰间的水袋递给苏策,苏策顺手拿了过来,大口吞咽跑几口清水,干涩的嗓子舒服了很多。
“多余的话,我不再多说,你等皆是公侯子孙,前程似锦,但你等手下旅贲军都是普通人家出来的,来军中搏一个前程,城中厮杀不比沙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人命就一条,既为自己的性命,也要为手下性命,都捂在手心了,还怕捏不死一个蝼蛄吗?”
“令!”
“此战,不可临阵退缩,不可贪功冒进,不可喧哗躁乱,凡有违者,不论官阶,战后脱去军籍,不可为官,不可袭爵,流五千里。
坊中,凡持兵刃者,三声落,斩!”
“姜澜!秦淮!赵载休!上官博!”
“在!”
“秦淮,赵载休随我入暗城,姜澜与上官博,控制住坊中局势,凡有人讨人,录其名,究其族,告诫三次无果者,视与蝼蛄同谋,立斩不赦!”
“要是十六卫的人呢?”听完苏策杀气腾腾的命令,别人不敢提,姜澜看着其他三位卫率的眼神示意,站出来问了一句。
“斩!今晚见不到监国令和圣人皇令者,谁也不能违令,记住自己的位置,这里面的人不可逃走一人。”苏策明白姜澜的意思但是二皇子早就说过南衙十六卫中有人与戴德珍交好,因此苏策不得不防。
苏策看着四个东宫卫率脸上的纠结,东宫十率,只要不走偏路,眼前这四位卫率和十个校尉都是以后南衙十六卫板上钉钉的将军。
更何况,十六卫中的将军都尉们都是他们的长辈父兄,苏策语气不由得严苛起来:“若有违令者,姜澜,你说该如何处置!”
姜澜猛然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苏策,嘴里小声地说道:“违令者,斩!”
苏策一脚踹倒身边的姜澜:“大点声!”
姜澜后背撞在柱子上,看着怒火中烧的苏策,立马站直身子:“斩!”
“更令!”
“临阵退缩者,斩!贪功冒进者,斩!喧哗躁乱者斩!坊中凡持兵刃者,两声落,斩!讨人者与蝼蛄同谋,斩!”
看着十四个沉默的部下,显然他们对于陌生的蝼蛄并不了解,甚至很多人这会儿才第一次知道蝼蛄的存在,并不明白蝼蛄对大乾的伤害。
“违令者,如若此桌!”
“噌!”苏策抽出腰间的错金横刀,向着身前桌子下劈,二皇子给的刀确实很锋利,刀光闪过,桌子的一角掉在地上。
姜澜看清刀身上的错金花纹,惊呼一声:“百胜刀!”
旁人没见过,但是姜澜却认识苏策手中的横刀,因为他的父亲姜屠曾经是这把百胜刀的持刀人。这把刀在齐国公府供奉了十几年,他曾经偷偷把玩过,不过被自己的祖父姜彻发现后,从来没有打过自己的祖父,在祠堂打的姜澜一个月没有下地。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把刀怎么换了装具,到了二皇子手中,还被赐给了苏策。
其他人听到姜澜的喊出百胜刀三个字,普通人不懂,他们这些公侯子孙那个不是听着百胜刀的故事长大的。
这把错金横刀本来没有名字,是圣人尚方中的藏刀,相传为乾太祖佩刀,太祖禅位后,历代皇帝赐予领军大将,这把刀就成了军中不是虎符的虎符,此刀出,大乾胜。
百战百捷,得名百胜刀。
“喏!”包括姜澜在内的十四人反应了过来,苏策手持百胜刀,说明什么?百胜刀前,凡敌必斩。
苏策并不了解手中的错金横刀有什么意义,听到姜澜的惊呼,猜测这把刀的来历并不简单,但是临战在即,也没有时间去询问此刀源故了。
此时屋外已经被晚霞染上了一抹胭脂红,闭门鼓敲响,刚刚的僵持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没有时间去浪费了。
苏策收刀回鞘,摆了摆手:“去安排吧!”
“喏!”其他人齐声应喏,比起刚才的不情不愿,现在倒是干脆了很多。
其实姜澜他们心里也发苦,那可是百胜刀啊,难怪苏策敢说没有监国令,圣人皇令,谁也不能阻挡今晚旅贲军。
要真是遇到自己的长辈父兄过来求着捞人,捞的哪里是人,这分明是贬官削爵的祸害呀!
权贵,官爵得权,因权而贵。
要是有知己好友被抓,很多权贵都会捞人,若是与祸事无关紧要,人带走后,交些罚金,就算是把人捞出来了。当然,若是触及刑律,就没有权贵愿意去染上一身骚了。
像是今晚这样难免会有无辜之人,有权贵捞人的事情,姜澜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苏策今天的军令都是如此决绝,不留丝毫余地。
六百声闭门鼓一声声响起,鼓楼的鼓声传遍整个长安城,而为了防止有些人因为喧闹声没有听见,坊中坊官找的帮闲,就在街角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拿着锣锤,敲打这铜锣,刺耳的锣声,提醒着人们,要宵禁了,该回家了。
此为昏时鸣金,提醒行人迅速各回各家。因为长安城的人口密集,不好管理,夜色下坊角用砖石修建的瞭望塔看不了太远,为了防止有人作乱,所以凡城池,夜宵禁。
而且晚上在街上乱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毕竟黑夜里要是遇到贼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如果有人违背了宵禁,将会面临二十下鞭笞的惩罚。
不过其他情况出外,在宵禁期间,如果公家因紧急事务,私家因结婚、丧葬、凶疾等事宜,是可以出行的,但必须凭借相关文牒。
官员违反了宵禁,也会受到严惩,轻则受些杖刑,屁股遭点罪,重则罢官免职,勋贵则会受三十军杖,减去部分食邑土地。
因此之前苏策和二皇子商议后才选择把永和坊中的流民乞丐找个由头清出永和坊,正好苏策要卖地置府,因而,借坡下驴,有了由头。
太子得知此事后,添了五千贯钱,务必要二皇子流民乞丐安置好,二皇子哪有东宫的财大气粗,就和苏策提起了这个话题,那天和二皇子商量完诸多细节后,二皇子说自己头疼,说什么也要留宿苏庄,二皇子留宿苏庄。
二皇子身份在那里放着,难道要把苏府腾出来给二皇子住,那苏策一家老小住哪呀?
到了那会儿,苏策哪里还不明白二皇子什么意思,很是“主动”帮二皇子分忧。
东宫和苏庄出了钱,大乾多了几百户百姓。
苏策摸着身上湛蓝色的明光铠,这恐怕就是二皇子的投桃报李吧。
苏策迈步走出屋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只是倚靠在门口,看着西边嫣红的晚霞,享受着厮杀前的片刻安详。
闷鼓催人疾,铜锣躁人心。
红阳染阊闾,龙雀将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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