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省和郤芮分析了一下,第一个条件应该满足,毕竟这是晋惠公曾经答应过秦国的,相信没什么问题。
第二个条件呢,非常棘手,自河东至解梁一带土地如果划归秦国,那意味着秦国不但得了河西五城,从此实现与晋国黄河为界的战略利益,更使秦国在河东有了向东扩张的战略缓冲地,这太不利于晋国的国家利益了。
但眼下却又不得不答应,因为唯有答应才可以换回晋惠公。
吕省对郤芮道:“暂且答应秦国人,但咱也不能白白送人,总会有办法让秦国人乖乖将河东之地还给我们。”
郤芮捋了捋胡子,赞许道:“正合老夫之意,先予之,再取之。”
第三个条件是让已经被立为世子的公子圉赴秦国为人质。这个好办,但不能马上办,要将公子圉赴秦与让秦国人归还河东土地结合起来考虑。吕省已经有了办法。
基本方略既定,吕省对郤乞道:“大夫刚从秦国回来,眼下晋国人心不稳,需要大夫助老夫收拢人心,以待主公回国。”
郤乞忙道:“一切听上卿大人吩咐。”
吕省便对郤乞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交待了一番。
韩原之战,晋国居然败给以前根本看不上眼的秦国!
此时的晋国都城绛都确实是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在咒骂着晋惠公,公开的和不公开的。人们议论纷纷,舆论是一边倒的充满了对晋惠公的不满。
郤乞特地挑了一间绛城最豪华的茶馆,邀了几位好友喝茶。来此茶楼喝茶的都是显贵人士,有朝中大夫,也有各士族人士,还有经济条件较好的四业定民,反正都是国人中有头有脸者。
知道郤乞刚从秦国回来,都纷纷来探听晋惠公在秦国的情况。
“郤大夫,秦国人会不会真的要杀国君?”有人问。
“唉,我们一群人,见主公不小心被俘,着实无奈,只好舍命追随而去。此时,主公尚未进秦都,而在郊外,秦人严加看管。我花了不少钱,总算打点看守,去见了主公一面。
主公见到我很高兴,他完全没有憔悴沮丧之情,也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生死。主公对我说,希望我回国告诉吕、郤两位大夫,立即扶立世子圉为晋国新君,以防秦人敲诈勒索。咱晋国有了新君,秦国也就拿晋国没办法了。
我当时眼泪便来了,为了晋国,咱们主公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郤乞一边说,一边将眼泪也闪了出来。
众人顿时哗然,没想到主公身陷危地,居然还想着晋国大业,这样的国君,令人感动啊。
顿时,有人也开始掉泪了,然后,很多人哭了。
让众人的情绪感染一阵后,郤乞喝了两口茶,清了清嗓子,对大家道:“大家先别伤心了,先听我讲。主公不但命我回国传令立世子为国君,还流着泪对我说,这次韩原对秦一战,晋师败绩,责任完全在他。
主公说,是主公自己指挥不当,准备不足,犯了轻敌之错,各位将军是勇敢的,全体将士也是英勇的,全是主公的错。
大家知道吗?主公当时是非常悔恨,主公说他一直在反思,认为自己无德从而导致上天惩罚。主公每天都在祈求上天将全部罪责归咎于自己一个人身上。
主公还说,因为晋国失败了,许多将士阵亡,更令国人承担了巨大的心理创伤,非常难过。
主公专门叮嘱我,让吕、郤两位上卿立即拟定慰劳、封赏在国内的所有大夫、国人的具体方案,他一律照准哩。”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一片。自古以来,只有战胜了敌人才有封赏,哪有失败了还行封赏之事?
但一听到有封赏,谁还会在意为何封赏?人人都在想着,自己可能会得到什么样的封赏!
但封赏的前提,必须是晋惠公回到晋国,如果他不回来,那谁来封赏?
“主公大德啊,郤大夫,现在我们都想知道,秦国人会不会放了主公?”有心急的人便问郤乞。
“大家先安静,反正主公现在是一心都在晋国,一心都在考虑国人,很快吕省大人都要出使秦国,与秦国人谈判。
据我所知,秦国人这次提出了很多苛刻的条件。按主公的性格,他是不会答应的。但我认为,不管如何,主公必须先回国,其他的再见机行事了。”郤乞忧心冲冲道。
“这个当然了,想当初就是因为主公宁可背负失信之名,也不肯割让河西五城给秦国,这是为了咱晋国啊,这才导致了秦军入侵。
这次不幸战败,主公性命堪忧啊。不行,大家都要统一思想,务必先将主公迎回,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了先!”众人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
“唉,让吕省、郤芮两位上卿大人决断吧。”郤乞欲擒故纵。
“上卿大人的决断,也要符合民意啊。走,我们都去见吕、郤两位大人,要求他们立即迎回主公。”众人呼啦啦都向宫廷涌去。
早就有人将郤乞关于晋惠公在秦国的情况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片刻间,整个绛城都在流传着晋惠公如何不计个人安危,身陷囹圄仍心系国家和人民。
许多人都因先前自己对晋惠公心怀不满深感惭愧,此时纷纷主动加入赴宫队伍,向执政的吕省、郤芮请愿,要求不惜一切营救晋惠公回国。
吕省、郤芮都笑了,于是,整个晋国上下思想高度统一:答应秦国人的一切条件,务必迎国君回来。
“上卿大人,您辛苦了,此去秦国,务必要迎回主公啊。”在众人的殷切期望中,吕省踏上了赴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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