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橙色的光芒把沫筱的影子拖长，仿佛轻轻一扳就会断了一般。
她低着头，抿着唇，手里的试卷已经有了很多褶皱。她多么希望回家的路别那么快走完。
事实却是就算走路，五十分钟后她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前。
沫筱抿紧了唇瓣，脸色更加苍白。她的手在发抖，心里在紧张。
这样的成绩如果被父母知道了，会怎样？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怎样？
失望还是嘲笑？她不敢再思考下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试卷叠成巴掌大的方块放进了衣服包里，用手握着，不愿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名次。
父母那边能拖就拖吧。
“怎么会呢，还是你家的女儿成绩好，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好生羡慕。”
“哪里哪里，筱筱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而已。她整天在家看书，哪有你女儿那样活泼呢。”
“女孩子太活泼了也不行，跟男孩子似的。”
“这样才叫朝气嘛……哦呵呵。”
……
刚进家门，沫筱就听到自己的母亲和一家客户的夫人聊得起劲，眉开眼笑，气氛似乎很不错。
沫筱没有像以前一样说句‘我回来了’，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却还是被自己的母亲发现了：“筱筱，你回来啦，过来过来，这位是月阿姨。”
“……嗯。”沫筱顿了顿，勉强露出了笑容，走到自己的母亲身边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中年妇女打招呼：“月阿姨好。”
“筱筱长得好可爱~一看就是头脑聪明的孩子。哪像我家的月染，跟个猴子似的。”
“月阿姨过奖了。”
“哪有~”
母亲拉着沫筱坐在了身边，继续聊着天，沫筱也偶尔应付一句。长时间露出笑容，让难过的她此时更加难受。
听着月阿姨夸奖的话，以前能说会道的沫筱此刻也只有‘谢谢’这两个字可以说。
不过担心的还是来了，不知不觉当中两位妈妈的话题聊到了此次的月考上，本来还想编个谎言糊弄过去，哪知月阿姨直接一句‘这次月考成绩发下来后，月染那个成绩真的惨不忍睹。’给泯灭了。
“不知道这次筱筱是不是又考第一呢。”月阿姨完全没有发现沫筱嘴角的最后一点弧度完全消失不见，继续说笑。
“你真是过奖了，我家的筱筱怎么会一直第一呢，又不是全部满分。”母亲笑得眉眼都弯曲了，转过头对着沫筱说：“筱筱，这次考试怎么样了？”
“……”沫筱浑身一震，从未有过的害怕让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成……绩……”
母亲似乎还想到了什么，说：“干脆把试卷拿出来看看，月阿姨在这，她可是博士毕业呢，正好可以帮你看看错误的题该怎么解答。”
“说笑了，都毕业了那么久，何况还是高中的题，怎么可能还记得。”
“你就别谦虚了。就当帮我这个忙，筱筱下个月还要参加省级奥数竞赛呢，我可不想她败北。”
“啊呀，筱筱要参加竞赛啊。真厉害。”
听着她们两人你一句我一言，沫筱更加觉得自己有失母亲所望，别说这次成绩，就连竞赛的人员也已经换了。
想起被老师叫进办公室，想起围观的学生，沫筱揣在包里握着试卷的手越发用力。
“成绩……”沫筱顶着两位大人期待的视线，往沙发边上移了移，差点坐地上去，为了保持平衡，揣包里的手不得不拿出来扶住右边的沙发。
试卷，也跟着落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累了吗？”母亲伸手拦住沫筱的肩，关心地理了理她的秀发。
“没……事。”沫筱摇摇头，不敢抬头。
“筱筱没事吧，脸色好差。”月阿姨也起身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才松口气，“看样子只是有些累了。”
“吓死我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竞赛的事可就麻烦了。”母亲娇嗔了一句，接着看了看时间，“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开饭吧。月阿姨也一起。”
“可以吗？”
看着两位大人去了厨房，沫筱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成绩这事可以在月阿姨走之后暴露，免去了尴尬场景。
沫筱拿上书包，往自己房间走，手揣入包里的时候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随即响起的是父亲低沉的声音。
“这是什么？”
沫筱回身，看见自己的父亲正站在沙发边上，而他手上拿着正是不见的试卷。
瞬间，沫筱看到了死神在招手，浑身血液倒流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亲眼看见父亲放下公文包，打开了那张试卷。
不要，别这样……别打开，这样的名次不能让父母看见，至少不是现在。
沫筱张张嘴，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手在身侧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这么在意成绩，为什么导致目前动不动就晕倒的身体，为什么周末的时候还是逃不过学习……
沫筱也曾是一个活泼的孩子，身边很多朋友，可是太顾着玩乐，成绩只有中上水平。那个时候父亲公司才起步，很多烦心事，每次看到那样的成绩，沫筱总免不了被说教一番。
时间一久，父亲面对她的笑容越来越少，总说：“如果还是这样的成绩，别出去说是我的女儿，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脸面，脸面。父亲总是在意脸面，我想要的只是你的笑容。
为了重新获得父亲的信任与笑颜，沫筱断了与朋友的一切联系，把自己埋在题海里。
寂寞的时候总是有的，可是时间一久也就麻木了。
“沫筱！”父亲的一声吼，沫筱差点跌倒，红着眼眶看着发怒边缘的父亲。
母亲和月阿姨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客厅的两个人。
“老公，你回来了，怎么这样叫筱筱，会吓着她……这是……”母亲走到父亲身边，理所当然被试卷给吸引了视线，接着不可置信地看向沫筱，“七十八名？筱筱，这是月考的成绩？”
沫筱抿紧了唇瓣，生怕一点呜咽声就会让父亲暴走。
“怎么了？”月阿姨呆愣在一旁，被这一家子吓到了，不过很快了解到了实情，找了理由离去。
没有外人的打扰，更大的压力压在了沫筱身上，透不过气，冷汗也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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