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姣姣闻言,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
看来此番入宫的阵仗,要远比她想象的要正式很多。
“这是—?”苏姣姣明知故问,还是得问问来者何人。
方近当时远远一看,心中已有了七分数。
方近瞟了眼司迩利,嘴巴翘的都要上天了,有这模样还用多说么。
罗琛却是小声“啧啧啧”,只是没想过真走到跟前,会和昨天晚上一点儿都不像。
“我去……”
罗琛见到“东施”的一瞬间,差点没吐得对方一脸,而知道内幕的司迩利,脸上依旧漾着灿烂的笑容。
罗琛忐忑地观察两位,熟视无睹般对苏姣姣微微点头,显然是他举动颇为怪异。
“大人,属下—”罗琛一开口,司迩利就大手拒绝。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司迩利故意请方近来看看人,也是在侧面炫耀一下自己优秀的遗传基因。
之所以叫上罗琛,不过一是因为太医院那边,自己暂时还不方便出面;二是因为今日他顺带上交俸禄的,用作苏姣姣的打点。
白花花的银子这么没了,说不心疼是假的,但肉疼的时候,罗琛的头脑就更清醒了。
丞相府四人,两马两轿,分别从午门和东门去往了御书房和太医院。
“苏姣姣,不该说的,永远也别说出来。”罗琛护送着她的路上,仅仅叮嘱了这么一句。
苏姣姣也觉得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罗琛?不禁开口询问:“罗督军,没什么别的要说?”
她甚至以为,会听到秦添的转述呢。
“没。”罗琛因为莫名其妙被罚俸禄心生不满,极不情愿地从兜里把钱放到她手里,带着哭腔说,“这可是我的媳妇儿本,你省着点用。”
谁知苏姣姣没令人失望地秒答,“哦……那我开心就好。”
经过丽景苑的时候,苏姣姣不断对罗琛放电抛媚眼,手里则是悄咪咪地撒下碎银子。
直到美丽的风景线快要不见,苏姣姣猛然一个转身,回头喊道:“捡钱啦!”
这一撒钱的行为,无异于在罗琛的伤口上撒盐。
好说歹说,这些银子可都是他辛苦劳动所得,哪里容人这般糟践。
但罗琛再不痛快也没办法,丢出去的碎银子,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有去无回。
这还不是最惨的,更惨的是等下去太医院,拿来打点里头人的银子,都是罗琛自己的小金库—来自好兄弟二子的无偿援助。
罗琛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送走这尊大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气冲冲拽着她往前奔去。
太医院的人开始渐渐忙碌了起来,尤其是主事的柳儒,打一回宫就绷紧了神经。
听说今日丞相与镇国公一同去了御书房商议要事,唯独缺了祭司大人。
此前柳儒被司迩利请去喝杯茶,还没下车就又被个紫袍道士给拐走了。
柳儒这一趟出宫,不说吓破胆也没差别,但凡一看到拿剑的,身子就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柳太医?”
许太医对着耳朵一喊,柳儒当场就像装了弹簧似的笔直从座椅上窜了起来,眼神迷离,嘴上碎碎念着“谁来了”、“谁来了”。
“没人啊,不是你昨夜给我捎口信的?”
许太医一脸茫然,睡得正熟的时候,柳儒的家养子来叩门的,不仅搅了他一家子的安息,还惊动了整个太医院。
“昨天……我?”柳儒也是一脸茫然,他记得在丞相府那会儿,家养子可没离开过的。
糟了!
柳儒猛地一拍脑门,能骗过太医院众太医的,只有金国的易容大师—秦某人。
秦某人和秦添有匪浅的联系,柳儒不得不更提防着祭司大人的一举一动。
“怎么了,难不成—今儿没有新人?”
许太医昨天得到的消息是:太医院有个新人要来,背景挺强大的,最好别招惹。
可他们看柳儒的反应,完全不像为欢迎谁谁谁准备,倒像是为了躲谁。
“有。”柳儒语气又强硬了几分,捣药的力道也加大了好几重,实际上思绪早就神游到天边去了。
柳儒也一直在等待苏姣姣的大驾光临,他知道只有她在,自己的脑袋才最安全。
“来了来了!”太医院当值的小跟班远远看见罗琛走来,边上还有个姑娘,兴高采烈地冲进屋汇报。
“这么大惊小怪干嘛,别跌了身价。”其实真正没身价的,太医院里以柳儒为首。
“是……”小跟班吞吞吐吐的神情,还是掩不住嫌弃和慌张。
“是什么是?”许太医不禁也纳闷,小跟班一向遇事沉着,究竟是什么风给刮成这样了。
“柳太医。”
他们正说着,罗琛携苏姣姣已经到了。
跨过第一道门槛的时候,太医院众人觉得眼睛受到了强烈的侮辱,纷纷摇头叹息;
跨过第二道门槛的时候,含羞草猛地耷下了脑袋,嗷嗷待哺的动物幼崽也闭了嘴;
跨过第三道门槛的时候,除了柳儒,其余人均是不约而同地退步三尺,面露不悦。
柳儒哪儿找来这么难看的姑娘!
真是毁了太医院的招牌。
若非昨日他见过其原貌,此时此刻也是和那帮人一样的神情,只听柳儒拱手道,“罗督军,人放我这儿,保证—脱胎换骨。”
苏姣姣一听不由得发出声声冷笑,“柳儒,你就不怕自己脱几层皮,断几根骨头?”
哪知柳儒依然慈眉善目,和蔼地说,“老臣不才,最擅长易容挫骨,姑娘大可放心。”
“呵,柳太医莫急。”
苏姣姣眼看着罗琛从袖口拿出金元宝给柳儒,谄媚的嘴脸真让她感到恶心。
她还以为凭司迩利的手段,柳儒不敢讨要什么,结果直接坐着数钱到手软。
金国虽然黄金烂大街不值钱,但金元宝的价值还是很可观的。
柳儒看到金元宝的一瞬间,眼睛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一把抢来捧在手心,爱不释手。
“请大人放心,姑娘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罗琛趁机拔了苏姣姣的头发,食指和无名指捏着,晃悠在柳儒眼底问,“你看,刚掉的,怎么说?”
柳儒开心才不过三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当了。
怪不得司迩利要叫罗琛送人来呢,这么个小把戏就能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金元宝还没捂热,眼看着又得退回去。
柳儒脑洞大开,想了个主意,于是伙同苏姣姣商量道,“这样,姑娘你收下这枚腰牌。整个太医院可以随意进出,无人敢拦你。”
柳儒为了点钱,竟不惜以自己的身份特权为诱,他一心只望着苏姣姣点头。
因为不论是罗琛,还是司迩利,最后所着想的对象都是她。
“嗯?”苏姣姣当然不介意来个顺水人情,罗琛拔头发的时候她也没反应过来,遂信誓旦旦保证,“可以,金元宝归你,腰牌归我。”
苏姣姣抢东西的速度比柳儒还要快,大概腰牌才露出一个头,她的手就过去了。
柳儒见状,赶紧把金元宝藏身上了,退到许太医后面,生怕被罗琛夺走。
“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罗琛慢慢走近,到许太医面前停住了,闷声说了句,“祝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然后一转身,飒爽的背影走向门外,苏姣姣突然心里划过一道口子。
这感觉就好像:刚得知自己身世时候的彷徨失措,不知何处去投奔。
罗琛走了,太医院可就只剩下她一人—独战群雄。
不过“雄”还是“不雄”,苏姣姣觉得都有待查明。
瞅那柳儒的怂样,不见得太医院有什么厉害角色,苏姣姣嘴角微咧,心里早就制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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