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风光靓,亭榭楼台九曲回。奇铭的马车穿行于石道间,越过小桥流水、徽派建筑,堪堪到达蔚府!
言漠下车后,一见府邸大门不甚繁华,一应装饰简朴却不失品位,倒是多了些亲和感。
蔚府家丁一见来了贵客,行了一礼后赶紧小跑着前往府内通报:“老爷——王爷来了——”
“皇亲国戚的府邸...不该如此质朴...”言漠驻足感叹。
奇铭上前一步,转身伸手浅笑道:“这是母妃的临终遗愿,希望外祖父、外祖母能像普通布衣般生活。”
言漠犹豫了一下,哪怕遇到刺客时,她是那样担心狐狸的安危,此刻,她也不太想握上对方的大手...但是蔚府门丁都在看着,未免麻烦,她勉为其难地搭了上去...
五指一收!笑容加深的奇铭,态度谦恭而不失柔情,得意又含蓄,领人进门的时候,他继续道:“母妃是父皇南巡时看中的,带回宫中六年后便病逝了。随后,外祖父、外祖母便搬回了此处的旧府邸,这里还留着母妃生前的印迹...”
“哎呦,铭儿啊!”蔚国公携夫人疾步走来,“怎地这么快就到了!”
“是啊,也不派人先通知一声,我们也好早早迎接呀...”蔚夫人本就等得望眼欲穿,如今见到孙儿真是又气又恼的!
“外祖父、外祖母。”奇铭赶紧行礼道,“请恕孙儿自作主张,未免途中生变故,这才悄悄进的城。”
言漠有些局促,赶忙跟着行礼道:“国公,夫人好。”
二老一见孙儿领着孙媳一同回来,眼睛忽然亮了!
“怎地如此见外!”蔚国公笑得慈祥又亲和,“和铭儿一样,叫外祖父!”
“是啊是啊!”蔚夫人应和道,一脸的期待~
言漠一紧张,突然被打回原形,用了江湖人的拱手礼,好似拜见门派掌门一般,义正辞严道:“外祖父、外祖母好!”语罢,她瞬间顿住了!没一处是对的!!
对于这个孙媳,二老也是有所耳闻的,对于这种情景突变,两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入乡随俗”!遂,二老也学着江湖人的模样,拱手齐声道:“女侠有礼!”
“!!!”言漠霎时屏住了呼吸,没想到二老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一时间,一阵寂静悠然飘过...直到奇铭实在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随后,越笑越大声!!
这一笑,可把那僵住的三人拉了回来,蔚夫人首先开口道:“哎呀,好孩子,路上辛苦了,别站在这了,都进屋罢~”
护卫们安置行李之际,将睡熟的玉凌州抱去了厢房...而蔚府大堂内,言漠眼见着下人端来釉色茶杯...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她也是见过民间婚礼的,敬茶就是其中一个环节。从京城出发后,齐运也给她讲了些新进媳妇要做的各项礼节之事。但是,看也好,听也好,都和做的感觉不甚一样!致使她紧张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奇铭看出了对方的不安,悄悄上前两步,俯身轻语道:“一会,跟着我做。”语罢,他眼珠一落,正好望进言漠的亮眸中,绽开清魅一笑~
这一笑,让言漠感到莫名的安心,只管跟着对方,没有疑虑,没有踟蹰...
天光甚好,枫叶桂树颤摇,香气飘动之下,公子佳人,郎才女貌,双影齐齐行礼敬茶。
国公与夫人看着非常欣慰,茶水喝起来自然也是分外香甜!
“好孩子,都起来罢~”蔚夫人拉起孙儿与孙媳的手放在一起,“我与国公都是实在人,不求铭儿有何大作为,只求他能欢愉一生。言儿啊,你也看到了,国公府这般素朴,我们也不是爱摆排场、架子的人,你呀,进了府,只管自在些!嗯~”
面对二老的期许,言漠其实心生愧意,但面上她依然笑得乖巧:“孙媳知晓了。”
敬完茶,奇铭带着言漠去了祠堂,拜见了明妃的灵位。因为奇铭想和母妃说说心里话,言漠便主动退出门扉,前往月明轩翻整行李。
目送走对方后,奇铭屏退了祠堂附近的所有下人与侍婢,合上门扉后,他胡乱坐在蒲团上...回到母亲长大的地方,自是感慨颇多,回想起母妃送自己银质尾戒的光景,他的心真是又软又沉...
“母妃,这次行刺,会是父皇安排的吗?”只有此刻,他才能依照本心,将伤感的情绪表现出来,满目的悲凉如厚云般聚集,又如瀑布般流泻...
“儿臣不明白...父皇到底是忌惮...还是恨儿臣...这些年,儿臣一向安分守己。那些棘手之事,儿臣自认也是完成得不错...不管父皇如何安排,儿臣从无怨言...”说着说着,他的眼中噙满了委屈的泪水,“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父皇才会安心...皇位与我而言,不过一把椅子而已,除了权力还剩什么...爱情、亲情在皇位面前都会成为牺牲品,我要这样的东西何用?!
母亲...若是能换得与你...与你安度余生,让我尽孝始终...要这荣华富贵何用,不如入那寻常百姓家,父慈子孝,永享天伦...我已经...已经弄不明白了,父皇当真是要杀我吗?与我有关之人,他都不会放过...对吗?”诉着诉着,他起身抱起明妃的灵位,如同需要娘亲怀抱的孩童一般,就此痛哭了一场!!
可哪怕是这样的哭泣,他也得生生吞下,那些即将冲破喉咙的嚎啕...苦海无边,他只能随波逐流,沉沦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累了,醒神时,慌慌张张地用袖子把灵位上的泪水全数擦掉,好好放回原处...水袖翻动,抬手之际,银质星月花草尾戒在灵台的烛光下熠熠生辉...他伸手抚上戒指,缓缓拿下...
他还记得,母妃送出此物时的情景,那时的他盯着礼物看了好久,又看看母妃的耳环,与这枚戒指是一个样式的,便举着戒指奶声笑道:“母妃,儿臣喜欢!”
而母妃看着自己天真又灿烂的笑容,暖心笑回一句:“母妃最喜欢你的笑容啦~”
十几年过去了,多愁难寄,逝去光阴谁可复,凭栏听雨,重到旧时明月路...终是,一切不可追...
月明轩内,整理完行李的言漠环顾了一周,月明主屋分上下两层,二楼是雅室,琴棋书画一应俱全,还有一面敞开的大露台,其上栽有各色花草,非常有情调。
熟悉完环境后,她落座于香木椅上,心情低沉重地拿出那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对银质花草耳坠,好似和狐狸手上的戒指是同一套样式...没想到陛下竟把如此贵重之物赏给了她?!轻叹一声后,她将锦盒盖上,寻着一处好生安置...忽见一角的妆匣独立窗光中,她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入其中,算是还给了明妃娘娘...
可即使将物品归还了,她胸中的烦闷与惆怅却没有减轻...身负大仇的她岂会是益安王的良配?可是...狐狸多番遇刺,又让她放不下心...那日若不是神秘人相救,狐狸他...
思及此,言漠狠狠甩了甩脑袋!想都不敢往下想!!而这份心有余悸足以让她开始意识到,狐狸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可也正因如此,她更不能沉沦男女私情!狐狸会成为自己的软肋!安心会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绊脚石!!寻思再三,她将这份在意层层包裹,藏进了内心最深处...将情义放逐,漂泊在心门之外...
感慨之际,忽然!一点星光缓缓亮起...
“!”言漠的左手被一记力道缓缓带动抬起!!定睛一看,竟是那只丑陋的石镯!它正发着红蓝交替的光,一闪一闪的!!“这是...”她从不知石镯竟还有如此模样,难道,上次北线一战,那袭雷电击中她的时候,损伤了这只石镯吗?不!现下看来,石镯更像是通了电!启动了某种警告!!可是,为何到如今才展现异样?
正纳闷着呢,玎玲一声,石镯失去悬浮的力量,落回言漠的腕骨处!!再次变得静如死灰...
而另一边的祠堂内,奇铭收了愁容,戴好尾戒,整理了一下衣衫,挂上一贯的浅笑,轻启门扉,在屋外的落光下,风姿绰约地行走起来...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穿过庭院,他优雅地进入月明轩,抬眸望去,正巧看到言漠站在窗边,盯着石镯使劲瞧:“言儿,怎么了?”
“!”言漠没有发觉有人来了,有些惊讶,随后她下意识地与对方保持着距离,道,“有没有办法把这东西切开?”
奇铭笑道:“它...怎么惹你了?”
言漠转念一想,石镯并不重要,摇了摇头道:“关于朱望山,眼下有哪些线索?”
奇铭微有惊讶,安抚道:“多日奔波,不用如此着急操劳,你需要好好休息。”
言漠一脸正色道:“早日找到朱望山,就能早日回京,我定要查出那个,想杀你的幕后真凶!”
奇铭眼波流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抬起双手准备揽住对方,见对方投来一记审视的眼神,又灰溜溜地收了手:“齐先生他们,两日后达到。不如这两日,你我好好养精蓄锐,待他们一到,我们就行动。”
“我可等不及!”言漠说着一转身,就想往外去!
“王爷——王妃——”而正当此时,蔚府的家丁小跑着前来通报,“知州求见!”
奇铭与言漠:“!!!”
蔚府前厅。
“下官明州知州,陶蕞,参见益安王殿下,王妃娘娘。”陶知州领着两名亲卫,堆满笑容,恭敬行礼。
“陶知州真是顺风耳,千里眼呀。”奇铭不怒自威,浅笑道,“本王抵达蔚府,连半日都不到呢?”
“哈!”陶知州谄笑道,“王爷误会了!蔚府再质朴,那也是国公府!下官哪敢怠慢不是~为保蔚府安危,下官派了不少官差轮岗守卫...嘿嘿~这不...刚好有人看见了嘛~不过!”他一变脸色,义正辞严道,“王爷放心!下官派遣这些个人,只是为了国公府的安全着想,绝没有监视之意!而且,下官早就下令,不可私探府内的情况!他们,只是部署在周边而已...”
奇铭回头与国公对视了一眼,见对方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也不愿多做为难,让陶知州落座。
“陶醉...”言漠已经擅自“改”了陶知州的名字,正兀自嘟哝着,既然知州自己来了,也不用劳烦她奔走询问,当即便开口道,“知州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与王爷此行的目的。”
陶知州垂眸欠身,笑道:“自然。”
言漠:“关于朱望山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啊?”陶知州有些讶异,“王妃,这,连他曾有几个相好的...也要知道吗?”
“事无巨细,都要!”言漠肯定道!
“啊...”陶知州挠了挠发际线,为难道,“王妃恕罪,这,您得给下官些时日,先前,官差们倒是真没有查探过,他有几个相好的...”
言漠:“那如今所知的都有哪些?”
“啊!”陶知州一下来了精神,“下官急急拜访,正是为了此事!”随后,他对着奇铭行礼道,“从前日开始,明州境内都会陆续举行花伞节。就在昨日!原本在朱府打杂的大生,因为朱大人行迹败漏,不得不另寻活计!就去了知湖湖畔的酒楼中谋生。然后呢,昨日晚间,他来府衙禀报,声称见到了朱大人!!”
“朱望山在...知湖?”言漠一脸的疑惑。
“啊~”说到知湖,陶知州难掩得意道,“那是明州的一处盛景,因为知湖和知福音似,深受明州百姓喜爱,其上有不少造型奇特的桥梁,周边有不少水榭凉亭。也是每年花伞节的主要举办之地。而那大生就在昨日下午申时,貌似见到了朱大人!”
奇铭:“抓到了吗?”
“回王爷。”陶知州脸色又垮了下来,“昨晚,下官就派人守着知湖,可,时至现下...都没有再见到...朱大人...”
奇铭与言漠不禁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一个时辰后,轻纱飘摇,铜铃清唱,一辆简约却装饰清雅的马车堪堪停在知湖繁街之外。
陶知州下了马车。躲避着百姓的视线,藏在马车的阴影里,笑道:“这两名亲卫乃是下官的得力助手,此处下官不宜出面,让他二人协助...两位公子。”
言漠一身杨柳暗纹白衣,头戴百花金边白玉冠,动作敏锐地下了车!
奇铭一身水蓝折枝花绢纱衣,头戴一顶银底地如意玉冠,优雅地跟在言漠身后。
“公子。”亲卫手捧两件纱质斗篷,恭敬道。
言漠:“这是什么?”
陶知州笑道:“这叫情隔纱。嘿嘿,寓意是,不管谁追谁,都如隔层纱~”见对方一脸奇怪,他继续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花伞节乃是年轻男女互诉情意的节日,只要穿上情隔纱,带上一把花伞,看到谁顺眼了,喜欢了,就把伞送给对方!”说得他有些兴奋,“要是遇到不喜欢的人来送伞,也可以戴上情隔纱的兜帽,便是拒绝!反之,要是对谁有点好感,但不确定要不要送伞,也可以脱下兜帽含蓄表达~”
奇铭并没有在江南长居过,虽有听闻却知之不详,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新鲜,立马拿了斗篷先给言漠披上,打趣道:“言公子长得这般可人,定有不少姑娘喜欢!”
言漠正色道:“我们是来查案抓人的!”
“此话差矣。”奇铭笑道,“我们是来潜伏暗访的,伪装就要做全~”说着他给自己披上斗篷。
陶知州见此,讪笑道:“想买花伞,进入街内,各色样式的都有~”
面对眼前笑得挺灿烂的狐狸,言漠有些无语,拿上苍泣藏于斗篷之下,便领头走在前面,出发!
知湖繁街内,酒楼、店铺、小摊那是错落有致,整条街内,灰瓦素墙,雕梁画柱,都用花伞做了装饰,彩条随风飘扬,简直美轮美奂!将江南水乡特有的风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而江南姑娘都是出了名的蕙质兰心,性情柔和。她们打着花伞,着一身轻纱衣,一步一驻都是摇曳生姿~
言漠刚进入繁街,就顺手戴上了兜帽,面色严肃地观察着周遭...
“言儿...”奇铭俯身含颚,轻声笑道,“你这样一脸讨债模样,可不像是来游玩观光的。”见对方下意识躲了躲,他有些惊讶,好似到了明州,言儿就有些避让着自己...
“......”言漠反应了一下,掩下心绪道,“咳咳!现在我是言公子,齐公子请自重!要不然,若是让姑娘们以为你我是那龙阳之好,可就不妙了!”语罢,她一甩水袖,身姿挺拔地尽显公子魅力!不料!还没走几步,就被对方大手一揽,称兄道弟般地被圈在了奇铭怀中!!
“春风得意好手足,一朝落魄难兄弟,你我谁分谁!今日为兄请客,弟弟想去哪儿,想买什么,尽管说~”
言漠正想挣脱出来,却见周边人因为狐狸的高谈阔论,纷纷投来目光!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可不好,她只得挂上假笑道:“兄台这般厚爱,小弟哪里承受得起?”
“怎么承受不起?”奇铭手臂一收,贴合着对方,语气邪魅道,“弟弟这样说,可就见外了!走!为兄带你好好看看这明州的风光~”
“嗯...呵呵...”言漠想用步伐拉开距离,见无果后,只得硬着头皮,被揽抱着往前走去...心里,已经不知咒骂了狐狸多少遍!!
在两名亲卫的指引下,奇铭与言漠来到知湖中心的一家临水酒楼中,大生就在此处谋生。
当大生前来上菜之际,亲卫们不动声色地拿出府衙令牌,悄悄展示了身份。
大生一看自是明白,正想行礼呢!被言漠出言阻止!!
“无须多礼,此次我们是秘密探访,对待我们要和对待其他客人一样。”
“...诶!小的明白!”大生欠身回道,“贵人有何想问的,小的一定如实相告!”
言漠:“将昨日你见到那人的情景复述一遍,任何细节都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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