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梦雪好像突然和这一大家子人突然亲热了起来,主母赏了一碟她不爱吃的小菜;父亲吩咐下人给她盛了一碗她不爱喝的汤;就连赵姨娘也频频劝她吃着所剩无几的残羹,就连一向不喜她的倩雪和芳雪也没有给她脸色看。
大家都在极力扮演着很疼爱梦雪的角色,只有梦雪觉得好笑。自芸姨娘死后,自己是第一次这样与大家一起吃饭,更是第一次见父亲,一大家子热热热闹挤坐在一堂,这会子越热闹,梦雪反而越别扭,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恰恰此时倩雪丢给她一个橘子:“三姐姐,吃个橘子呀。”
不过她还是很有涵养的,无论别人给她什么,她都一一假笑着接受,甚至还会吃上两口还会夸赞一句,表示很喜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下人们忙着给各自的主人布菜,丫鬟端上来一道新品,名曰金银汤,因是府上的厨娘刚做出的新汤式,很是费力金贵。
王妈妈见汤来了,手脚麻利地从小丫头手里接了过来,放在靠近金老爷和赵姨娘的位置上。
各自姑娘的丫鬟们赶紧都给自己的主子们盛上一碗,就连张姑妈的丫鬟也给她盛了一碗,张姑妈尝了一口,两眼放光,一碗未尽,立刻又叫丫鬟给她添满。
小玉见大家都争在自己前面,只得偷偷咬着唇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干着急。
谁知等到自己时,却是汤已见底了。她一脸颓丧:吃了这么多年的山珍海味,还这么馋,可惜我家姑娘喝不到汤了。
又怕别人把自家姑娘看得更低,只得满脸不开心的拿着空碗回到梦雪身边。
梦雪见小玉这样神情,冲她微微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虽然爱吃,但是这种场面,该有的骨气还是要有的。
酒酣饭饱,众人一一散去。张姑妈因一路舟车劳顿要休息一会儿,梦雪便识趣地回了自己的陋室。
而赵姨娘回到房里,心里有气,嘴里骂着:“哼,没想到啊,那个小蹄子,心思如此深,果然是长大了,越看越像她那个不守规矩的姨娘。”
又想到张姑妈还要在家中住上几日,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只得忍气让王妈妈把芳雪的衣服平日不要的衣服捡几件给梦雪送去。
一旁坐着喝茶的芳雪却不乐意了,鼻孔哼着冷气:“我的东西,我就是丢掉也不想给她,看见她那个傲气的样子就恶心,她有什么好骄傲的,没娘的的野丫头。”
“你是千金的贵气,她自然比不得你,只是你姑妈在,你就先忍耐这几天,这几件衣服,你不是嫌样式丑,就是觉得料子差,放着也是占地方,还不如赏给她,就当她是个乞丐。”
听了这话,本来坐着的芳雪呼地起身,在每件衣服都啐了几口方才满意。
“哎~”赵姨娘想张嘴劝阻,想想为何要让女儿憋屈,便随她去了。
“老爷~您来了,我在给三丫头准备新衣呢,刚要让王妈妈给她送去。”芳雪刚离开,金老爷就进来了,赵姨娘忙站起来笑脸迎接,温声细语诉说着自己的贤良淑德。
不等金老爷开口,她突然语气一转,低低抽泣:“都是我不够细心,我真是没用,家里夫人不管事,诺大一个家,大事小事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也没个帮手,如今还被别人看了笑话。”说完又呜呜咽咽起来。
碍于张姑妈面子,金老爷本想说她几句,见她先哭了起来,也不好说什么,搂过她安慰:“好了,我知道你辛苦,受委屈了,你不是想要翠玉阁的镯子吗?甭管多少钱,明日就去买了吧。”
赵姨娘脸上马上转悲为喜,一脸娇羞:“还是老爷明白我,心疼我,我再苦再累也值得。”
说完歪头靠在了金老爷的肩膀上,一阵旖旎。那王妈妈便抱着衣服往流月院中去了,一同送去的还有芳雪的厌恶。
翌日清晨,两个小丫头在院中打扫,看见一只猫懒懒的卧在花丛中。地上散落的都是那只猫褪下的毛。一个面生的丫头见状,拿着扫把就要赶。
“大清早的你作死呀,这个是四姑娘的猫,你赶它,小心四姑娘罚你。”另一个看见,立刻大声埋怨,生怕连累自己。
拿扫把的小丫头被这了堵了一句,一脸不开心,手里的扫把重重的划过地面:大早上的真晦气,猫比人都金贵,什么世道。
那猫却不懂得看人脸色,只见它懒懒的舔了舔毛,敏捷的钻出花丛,向一间屋子小跑而去。
此时,客房里张姑妈醒了,唤丫鬟伺候自己起床梳头。丫鬟翻着姑妈的首饰,却发现主人最心爱的黄金累丝簪不见了,找了几遍仍是没有,急得满头是汗。
手更是慌乱的如扑火飞蛾般乱摆,寻找的范围也扩大了,然而翻遍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因这簪子是张姑妈的嫁妆,是她最爱。
本就在夫家过得清贫,这下丢了,那张姑妈炮仗似的脾气,还不得如烈火浇油般炸了。眼见主人已有不耐烦之意,那丫鬟知是瞒不住,只得战战兢兢地把簪子莫名不见的事说给她听。
果不其然,只听平地一声惊雷起:“什么!簪子丢了?那支黄金累丝簪?”那声音震的小丫鬟心都缩成一团,吓得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
只见张姑妈柳眉倒竖,双眼横斜,面有狰狞之色,两片血唇上下翻飞,一个个刺耳的字如离弦之箭射向丫鬟。刺得小丫鬟瑟瑟缩缩,不敢回答。
张姑妈火冒三丈,雷炸似的脾气发完了,才心疼得捂住胸口。
自己丫鬟的为人她是知道的,而且这个簪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如今却在娘家丢了,定是娘家人的错,就算不是,也得赔自己。
她又急又气,再加上丫鬟们都把整个屋子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就更是认定了,这损失,必定得娘家人来赔。
想自己回到娘见家,什么好处都还没捞着,反而丢了金簪子。便让丫鬟扶了自己径直往金夫人那里去了。
拂光院中,金夫人和玉雪正在吃早饭,见张姑妈横眉冷眼的走了过来,也不问好,进了屋只管一屁股坐下。
金夫人心里奇怪,却不知是什么原委,但突然被打扰也有些不快。
这大早上的,不知是什么事惹得妹妹如此不悦?”见金夫人神情淡淡的,张姑妈冷笑着哼了一声:
“好一个一心向佛的夫人,你这般向善,没想到家中奴仆却做出这种事情,我瞧着,我离家这么多年,金家也不至于败落到家中出贼的状况吧。”
金夫人见她说家中有贼,心里也是一惊,顾不得她讥讽自己的话,忙问:“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嫂嫂什么意思,我才在家中住了一天,就丢了一支累丝金簪,在住下去,等我归家时,岂不是要赤身裸体的回去了。”
张姑妈继续冷笑,拉长了音调,这阴阳怪气的腔调,让一旁坐着的玉雪很不舒服。
张姑妈却不顾别人脸色如何难堪,又背过脸,翻着眼嘀咕:“不欢迎我回家,也犯不着用这种下作手段来赶我。”
金夫人见她说话尖酸刻薄,全无昨日的大方气度,心里有些鄙夷。知她是丢了簪子才这样,便吩咐身边的李妈妈:“快去告诉赵姨娘,不要惊动老爷。”
李妈妈应了声:是。便匆匆出门去了。金夫人按下心中的不快。面带微笑劝解着张姑妈:
“妹妹一大早就生这么大气,是我们照顾不周,让你受委屈了,想毕还未用过早饭吧?不如现在我这里吃了,等赵姨娘查明了,再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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