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坝的清晨格外的冷,地面上的草叶上结了霜。冬日里,山间有淡淡的薄雾升腾,夹杂着寒冷,令人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杨虚度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手中捧着一本《云笈七笺》,读得津津有味。
不多时,有村民早起路过,便笑道:“多余,这么早就起来用功了。我家的三娃要是有你一半用功,也不至于连个高中都考不上。”
杨虚度微微一笑,道:“三孃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早了,这天气好冷,你也不怕冻着。杨老实就是太老实了些,不知道疼人。对了,你王叔前些天进山采到了一颗老山参,等下你来取了炖给你爷吃。”三孃扛着锄头,头也不回。
杨虚度道:“好呢,我多谢三孃了。”
山中村民淳朴,没那么多客气和虚伪。给就是真给,若是不接反倒显得有些生疏了。杨虚度自小就在羊角坝长大,也是村民们看着长大的,彼此都很熟悉,也不用客套。
不多时,寨子里不断有人出来,有的从杨虚度身旁经过,都会打招呼,但没有一个人问起昨日之事,仿佛它根本就未曾发生过。
直到鲁大胖到来时,杨虚度才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我以为你昨日就会来找我。”
鲁大胖摇摇头,道:“知道你昨日有事,我就不来打扰了。”
杨虚度笑了笑,道:“走吧,你不是说要去看头狼么,我今日便带你去。”
鲁大胖看看空空如也的杨虚度,有些迟疑,道:“灵峰山上多凶险,不止是狼,还有熊,咱们多少要带点东西。我爸要是知道我去灵峰山,就算我能活着回来,也非打死我不可。”
杨虚度扶着额头,牙疼道:“这个倒是。不过你那自制的弓箭也没啥用……”
鲁大胖道:“我去把我家老头子的那根鸟铳偷来。”
杨虚度摇摇头道:“你等会……”说罢,径直走向自家石屋。
屋内,杨老实一如既往地斜躺在椅子上,仿佛整夜就没有动过。
“老头子,我去灵峰山一趟,大胖想要看扁灰。”杨虚度拿起屋角的一杆铁枪,说道。
杨老实眼睛都没有睁开,道:“早去早回。”
“知道了。”杨虚度答应一声,便走出屋门。
临出门时,身后传来杨老实的声音:“那杆枪有玄机的,你小心点用,别伤了自己。”
“知道了。”杨虚度点头道。
铁枪长一丈三,整个枪身成乌黑色,闪烁着金属的幽光,不知为何种金属构成。枪身上有繁复的花纹,不仅防滑,更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枪尾是一个金属球,枪头是一个长长的菱形,带着沁人的寒意。
“走吧。”杨虚度带着鲁大胖,二人走上了那羊角坝唯一通往外面世界的山路。
下了山,二人后翻了两座山和一条小河。密林,沟壑,怪石,以及绵延不绝的灌木丛,山势越发陡峭,地势越发偏僻。
只走了大约十多里地,便没有了路。若非杨虚度在前面以铁枪打出一条路来,鲁大胖是决计没有可能走到如此偏僻的地域的。
“对面就是灵峰山了,过了下面这道山沟,沿着外壁盘旋着上就成,中午时候就能到峰顶。”二人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杨虚度一指远山,“这是第一次来吧?”
鲁大胖连连点头,兴奋得脸有些发红,“我家老头子说灵峰山上有神灵,虔诚的人可以看到。”
杨虚度咂咂嘴,却没有反驳鲁大胖的话,道:“还能走么?”
鲁大胖看了看脚上那双已经有些变形的旅游鞋,道;“还能。”
杨虚度点点头,便往山包下走。
令二人意外的是,在山脚处,二人遇到了五个劲装打扮的四男一女。所谓的劲装就是一身驴友打扮,背包、登山鞋、军绿色的外衣等等。
五个人看到杨虚度二人,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小家伙,过来,给我们带路,去灵峰山的老君洞,我给你们500块。”说着,一个扎着短辫的青年凑了过来,手上捏了五张红红的大钞。
杨虚度静静地看着这五人,并没有挪动脚步。在国内,驴友虽多,但在西南边陲不多。当今的交通很发达,但这是他第一次在青龙镇看到驴友。
鲁大胖看着那五张票子,吞了吞口水,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张瞎子说过,老君洞内住着神仙,咱们不能去冒犯,否则是要遭天谴的。”
五人闻言哈哈大笑。这五人,来自不同地域。为首之人唤作陈果,来自京城陈氏家族,另外四人,一人唤作梁广,为东南普益集团的少主,其父便是集团主席梁梦圆,一人唤作仇封,是光年投资财团董事长仇震之子,一人唤作鞠鹏,是京城荣耀地产老板鞠荣耀之子,剩下的那名女子唤作文清,出自一个不为人知的世家。这次五人同行前往灵峰山,并不是什么驴友的探险之旅,而是要去老君洞寻觅一桩秘辛。
陈果笑道。“就算要遭天谴,那也是我们,你不用害怕。”
鲁大胖还是摇了摇头。
陈果将目光转向另一个少年,却发现他眼眸清澈,脸色平静。
陈果有些讶然,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两个少年。这两人,一个木讷土气,衣服简朴,认不得是什么品牌。另一个静谧沉稳,穿着奢华,那眼神明亮至极。尤其是他手中那杆铁枪,让人有一丝心悸之感。
这时,另一个青年梁广蓦地奔到鲁大胖身前,狞笑道:“你最好同意。”他举起拳头,在鲁大胖眼前晃动,“砂钵大的拳头,你见过没?省城的跆拳道冠军老子一拳就打翻了。”
陈果微微一笑,梁广没有说谎,相反的,他说的已经很保守了。这里地势偏僻,荒无人烟,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当真发生点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只不过好好一个拳头高手,到这里恐吓两个乡村少年,也没什么意思。
鲁大胖眼中闪过恐惧,不由自主地回望了一眼杨虚度,却见他纹丝不动,当即转头昂首道:“不去。”
梁广脸色一变,觉得自己受到了忤逆,想也不想,变拳为掌一掌拍在了鲁大胖脸上。鲁大胖吃痛,跌跌撞撞窜出去十余步,口角鲜血直流。
“山里的野种不识抬举,好好和你说话你不愿意,真以为老子性格好?”梁广脸上尽是嘲弄,对着杨虚度招招手,道:“来,你来带路。”
如此情景,陈果笑道:“梁广,对待小朋友不要这么粗鲁。”
杨虚度笑笑,缓缓走到梁广身前。
梁广见杨虚度过来,得意地笑道:“你看,这山里的东西就像狗一样,不打是不会听话的……”然后对杨虚度道:“走吧,还要爷给你牵一根绳子么?”
杨虚度依旧在笑,“走?去哪里?阴曹地府吗?”
梁广先是一愣,继而嘿嘿笑道:“有趣,有趣,这里还真有不怕死的,老子说的话你听不见?”
杨虚度道:“怕不怕死容后再说,你打了我兄弟这事怎么说?”
梁广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杨虚度道:“诸位,你们听见了这蠢货在说什么吗?”
余下四人,除了那女子外,尽皆笑了起来。
杨虚度没笑,脸色淡然。
梁广笑声忽然一收,指着杨虚度,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你的家乡,老子就不敢杀人了?”
那边厢鲁大胖闻言急急叫道:“多余,你快走。”
杨虚度对鲁大胖摆摆手,静静地看着梁广,道:“我家老头子常说人类是具有劣根性的低等动物,我一直都不同意他的说法的。今天看来,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
梁广道:“你在说什么狗屁?”
杨虚度摇摇头道:“说什么不重要,因为我感觉到了你的杀意。你想杀我们,不是说说而已。”
梁广一撇嘴,道:“那又怎样?”
杨虚度淡淡道:“那我以暴制暴就没有什么压力了。”说罢,他手腕一翻,一掌拍在他左脸颊,巨大的力量将梁广整个人拍得直接飞起。人在空中,鲜血和着牙齿飞落。
“轰。”
梁广砸在地上,将地上灌木丛压倒一片。
“啊,啊,啊……”梁广坐起,扶着左脸惨呼起来。
另一青年忙飞奔过去将他扶起,待看了他的左脸,不禁骇然。那左脸颊整个塌陷了进去,已经不能叫做脸了。骨头支插错落,翻出了里面的白肉,瘆人无比。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一向在武斗中从来不曾呼痛的梁广惨叫不止。
陈果心中一跳,不自禁地后退几步,将手伸在腰间,那里有一把GlockG19手枪,是他从特殊渠道搞到手的。
杨虚度转过眼光,静静地看着陈果,道:“老君洞地处隐秘,即便这当地人也极少有人知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寻到此处的。”
陈果闻言,不自禁地退了两步,将手枪拔了出来,打开保险,指着杨虚度,道:“你是谁?”梁广的功夫他是知道,虽然未曾达到暗劲的功力,可明劲功力早已臻至巅峰。如此功力,竟然承受不住这少年一掌。
难不成这少年竟然有了化劲的功力?
想到此处,他的手不由紧了紧,枪口片刻也不敢离开对面那手持铁枪的少年。
杨虚度转过头,面容不悲不喜,静静地看着陈果,淡淡道:“你知道拿枪指着我的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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