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身为屋主,自然不定时也去赵发达他们那里溜了一圈,赵发达几个晚上都会回何氏宗祠睡觉。草庐子寒气水露太重,赵发达年事高了,经不起风寒之苦,再说睡草庐子也不是对待一个大师傅的应有之道。这帮螺城师傅实在是敬岗爱业的楷模,虽然平日里招弟都在边上看着,但是招弟监工并不会发号施令,干活全凭这些人的自律和自觉。
几天下来,新房子那几十个工同时开工,房子的地基已经全部挖好,甚至已经开始砌砖了,工期进行得相当的顺利。几个师傅中午没有回来祠堂里吃饭,都是和小徒弟一起由小徒弟烧饭,一起吃。吃完除了稍事休息一下,其余的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工期当中,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敬业。
艺娘买了那一大块野猪肉,梁川吩咐艺娘中午切一刀下来煮,留着半块夜里赵发达他们几个回来以后下酒。赵发达他们几个人实在太敬业,连梁川看着都佩服他们,自己也不是小气的人。时不时梁川都会吩咐艺娘买点酒,摆上一桌酒菜,犒劳一下这些师傅。
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梁川对他们这些师傅的客气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别的主人家造房子看得比管犯人还严,就怕出一点纰漏。梁川这个主人家就让一个后生来负责这个事,更不多对他们的活指手划脚,要星星要月亮的,真真是他们放开了手脚随便干。
这个小东家时不时就请他们吃肉喝酒,一点排场都没有,完全是他们家里吃什么他们这些师傅就吃什么,主人家有钱,对待礼遇有加,让几个螺城师傅那是倍感尊崇。螺城人的宗旨就是无以为报,只能报以尽职尽责地完成主人家的房子,他人投之以桃李,我们报之以琼琚。
三天后,郑若萦带着二十几车的黑皮蔗苗君临天下一般,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凤山,何麓人有一种错觉,这几日的何麓没有了往昔的死气,好像哪里在改变,变得富有生气起来了。
连日的奔波,郑若萦穿着伙计的衣服,那白晰的皮肤,被阳光炙得有点暗淡,跑遍了清源县的码头还有集市,终于将所有的蔗苗全部买了下来,蔗苗的价格虽然不贵,但是因为清源一带的农民很少种植这种作物,所以市场上有出售的蔗苗并不多,一次性被郑若萦包圆后,卖家问郑若萦还要不要,郑若萦说尽管运过来,有多少要多少,下一批的蔗苗已经在路上了。
何麓所有人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包括那引起螺城师傅在内,所有人都被这姑娘的架式给震惊到了,他们只见一个模样十分俊俏周正的小后生带着这么多马车的货去找梁川了,他们打心里高兴,梁川的大动作让他们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一般人能有这么大动静?好像自己替着主人家造着房子,自己的脸上也更有光。
招弟都认不出这位前几日还驾着马车来过的千金小姐,梁川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在凤山的郑记杂货铺内,梁川就曾见过郑若萦与她表妹郑若萦两人女扮男装的英姿,再且自己这种扮相电视里见得多了,要什么款式的一看就知道,还不至于不能分辨雌雄。
地方不够大,二十几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何麓那杂草从生的村道上,蔗苗很小很短的一截,整整齐齐在码在马车上。郑若萦从马车上跳将下来,邀功一般走到梁川的跟前,梁川看这位千金大小姐脸上的灰尘沾着汗水,苦笑道:“大小姐你可真下血本啊,这么不惜自己的形象,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当真买回来这么多蔗苗。
郑若萦拿着手绢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尘,对着梁川说道:“那是当然,你梁大官人看不上这门小生意,本姑娘我可是视若生命!这每车上面的甘蔗苗约一千来株,家里种过甘蔗的佃户说这一亩随便插个几百株,到时候也有不少收成,我们今天将蔗苗都盘下来,清源县港口那边还有好多蔗苗就在路上,到时候这近两百亩的土地都会种上甘蔗,够你做糖的了!”
梁川放下手中的斧头,笑呵呵地说道:“随便插?”
郑若萦看着梁川一脸坏笑,心道,这有什么不对吗,这个天天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坏事了,一脸的奸相,问道:“是啊,我家几个佃农说以前他们将甘蔗插到地里,第二年就自己能长出来,不需要费什么力。”
梁川摇了摇头说道:“要是种得少就一点点甘蔗那随便种倒也无所谓,但是往后我们需要用这些甘蔗进行制糖,甘蔗的产量越高我们到时候能制出来的糖就越多,想要达到这种效效果就必须对甘蔗的种植进行精细化管理!”
郑若萦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名词,定又是梁川所谓的老家的特有名词,现在要做大事,定要追问个清楚道:“精细化管理是什么意思?”
梁川说道:“就像你家的佃农耕种水田,必须在什么季节先犁田,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插秧,插秧的深度和间距,多久除一次草,除一次虫,要管理得相当严格细密,同样的道理,种甘蔗也应该达到这种效果,这就是精细化管理。”
郑若萦听梁川说得一愣一愣地,她原以为种甘蔗将蔗苗买回来往地里一插就是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家里几个佃农定也不懂得什么深度间距,此刻要去哪里找专业的蔗农?”
郑若萦看着自己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运回来的蔗苗,心下开始着急起来了,眼神慌乱之际,突然看到梁川那山人自有妙计,你来求我的眼神。。
“大官人,你既然说得出这么一番高深的话,一定是精通此道,咱们的攻守同盟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眼下我这里也没有一个能人打包票能种好甘蔗,实在是心里没个底,又怕误了我们之间的大事,你。。你当真希望我这般难堪吗?”
连日来的奔波对她一个女儿家来说已是辛苦至极,本性要强的她本是不会轻易服输,怎么碰上了梁川处处吃鳖,加上这几日的辛苦,内心的委屈倘若不是因为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强作坚定,早已如洪水般爆发出来,现在梁川这个坏人还要使点小手段藏着掖着,郑若萦百感交集之下,小女孩的情绪又来了,幽怨的眼神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梁川眼瞅着这个千金小姐那眼睛里泪汪汪地就又要开始掉眼泪了,这么多人看着,等下还不得误会自己怎么为难人家了!忙道:“得得得,你别动不动就要掉眼泪什么的,我知道咱们之间有协议,我也没说不管啊。”
郑若萦抹了抹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看着梁川,每次都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狼狈你才肯出手!一点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梁川不想见她眼红掉泪的,接着说道:“郑大小姐,种甘蔗这事我跟你讲了你也听不懂,你去将你家这些庄稼好把式全都请来,最后是让几个以后专门负责甘蔗的过来,甘蔗田管理起来也颇为麻烦,我将细节一一告诉他们,以后就可以由他们管理了。但是你最好也在旁边跟着一起听一听,免得以后他们做错的,或是哪里忘了,你也可以在旁边说一说,毕竟是你们家的产业,你要是一窍不通的话,会吃大亏。”
郑若萦非常赞同梁川的说法,有好多财主家里由于年轻的后辈不懂得经营和管理之道,放任着家里的家丁胡来,好好的产业到最后被折腾得一毛不剩,他们还傻乎乎地以为这黑心地家丁在做好事。梁川的想法最为靠谱,郑若萦充其量只是他们家这睦佃农的管理者,但是种田耕作一道她确实一窍不通。
何麓的土地微微地发黄,土地太过瘦弱不像水田里的黏土那样发黄发青,所以地里面的庄稼长得也不是很肥壮,但是相对于北方的旱地,这样的地还能算瘦地吗?梁川领着郑若萦直接来田地上,亲躬于田,郑若萦知道梁川的用意,特意让老蔡去把栓柱和瞎鹿两个老佃农叫过来。
这老个老佃农早年也是北边逃兵荒逃下来的客户,因为没地可以种就只能投到郑家门下,耕着郑家的地。郑家对待这些佃农也确实不薄,该主人家扛着的绝不会让这些苦命人去分担一点,但是下面的佃农之间关系就比较紧张。
佃农也分帮分派的,老乡和亲戚关系往往就会造成几个小团体,然后排挤其他圈子外面的人,栓柱和瞎鹿两个老庄稼把式都种地的好手,南方虽然是水田但是种上一两季稻子也知道这南方的谷子是什么脾气。怎么奈这僧多粥少,加上两个人又老实,佃农之间挤来挤去,挤得没有两个人种的水田,可怜一家老小也还要吃喝,这主人家又没地种,旱地收成太低,种了还不够交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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