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每年都陪你来。”默默地走了很长的路,陈天昊突然说。初见淡淡一笑,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但她却不能应承。人各有自己的价值,在他的生命中,会有几分钟几百万的生意场,这是他的价值。在自己的生命中,她却喜欢支教,喜欢写小说,这也是她的价值。但,如果让陈天昊跟着她支教,却未必最能体现他的价值,虽然这与金钱无关,不过是每个人做自己的事罢了。
“怎么?你不信。”程天昊自觉做这人决定很难,毕竟商场上一堆的事。可是,没有等到初见的反应。
“我信。”初见停住了脚,“只是我不想。”
“不想什么?”陈天昊略微迟疑。
“支教的形式很多,人固有所长,我觉得你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发挥自己。”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陈天昊拉过初见,“再不走,要在山里过夜了。”心里放松了,脚步也轻松了。他以为初见又要拒绝她,没想到是另一种肯定。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陈天昊有点不舍,这几天他仿佛了解了初见的全部。越了解,他就越喜欢初见,虽然,这个女孩子早就占满了他的心。但是,这不一样。从前他因为感情洁癖,自从爱上初见,他就一直把她放在心里,爱也罢,恨也罢,一心一意。可是,现在他是走进了她的生活,更看到了那个灵动的、大格局的女孩子。
“明天我也要回家乡了。”两人相视一笑。好像从来这样,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好好睡觉。”
“好,明天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镇上坐车。”
“好。”
虽然分手在即,但此时内心都无比平静。陈天昊看到了没有防备的初见,这是他从来不曾看见的,年少时也不曾。当时的她,太乖、太静,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意愿,陈天昊宁愿就这样默默陪着她,陪着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陪着她不去考虑所谓的未来。
对于初见来说,曾经压抑在心底的恐慌没有了,她不需要觉得对不起陈天昊,不需要再跑了,她可以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她不介意他的突然到访,不再紧张了。虽然没有相守,却可以相知。
或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深吸了一口气,陈天昊还是迈进了家门,这次他没有看到赵姨。赵姨被他儿子接出去颐养天年了。这是陈天昊知道的。赵姨的子女都发展得不错,儿子在陈天昊的子公司任要职,女儿是中学老师。
这当然有陈天昊的助力,不过人家孩子争气也是事实啊。
陈天昊觉得如果说在这个家里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那就是赵姨。来这个家里当保姆或者阿姨的,都会看出这个家女主人的态度,或多或少对陈天昊都是敬而远之,而赵姨不同。她似乎不怎么买女主人的账,只做好自己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她做得一手好菜,陈恩政十分喜欢。陈恩政的这个老婆对赵妻也没什么办法。对陈天昊,虽然难得接近,但是赵姨是真的疼他。现在她不在,家里更冷清了。
见到陈天昊的人都立得笔直,没人敢出声。还是陈天宇从窗户看到了,飞奔着过来。看到这个弟弟,陈天昊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虽然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们接触的不多,他回来的也不多,但是,他还是以前那个爱粘他的弟弟。
在体验到初见的支教生活后,他对这个化名路飞参加支教的弟弟就更看重几分。如果说,以前他带着陈天宇是兄弟,现在喜欢这个弟弟是因为他的个人魅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放下少爷的生活,去大山里吃苦的。更何况还是一个爱对他挤眉弄眼的弟弟。
他记得那天陈天宇那天径直来公司找他,说,“老哥,你猜我遇到了谁?”
陈天昊手头上文件堆积如山,虽然他可以让陈天宇不用预约就上来找他,但是他也没有功夫去猜他遇到的人。
“初见啊,初见。”看到陈天昊态度冷淡,陈天宇微微有些发囧,他既担心他哥已经不爱初见了,又担心他哥还爱着初见。这也是他必须来见他哥的原因。
听到初见,陈天昊微微皱眉,但是依然没有抬起头来。他其实屡屡向初见示好,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初见的心结,却是陈天昊也无法改变。
“哥,你到底怎么样,你如果不爱她了,我就要追她了。”陈天宇憋着一口气。他其实是喜欢初见的,喜欢她的一频一笑,喜欢她的干净简单,喜欢她的吃苦耐劳。这与他从小看到大的世家小姐完全不同。
“你敢。”陈天昊猛抬起头来,怒目而视。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她。”看到自己的哥哥如此凶,陈天宇内心却无比平静。他心里隐隐觉得,初见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值得他这么好的哥哥所有。陈天宇见自己的哥哥若有所思,他觉得应该再来一剂强心剂。“哥,如果你不追他,我当然敢追他。不止是我,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可以追她。”
“她在哪里?”陈天昊当然知道初见身边不乏追求者,他只是震惊他的弟弟也会有这种想法。但转念一想,谁都会喜欢美好的人和事,这样坦荡才是他弟弟应该有的样子。
陈天宇迫不及待地把支教地点告诉陈天昊,看陈天昊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小声地说,“现在走的话,明天傍晚应该能到。”
陈天昊回头叫了阿雅,吩咐几声,就出了大楼。走之前他拍拍陈天宇的肩膀,“谢谢你。”
“哥,怎么样?”陈天宇飞快地跑过来,还是一幅欠奏的样子。“你没有机会了。”陈天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眼神无比的清明。
“这才是我哥应该有的样子,”陈天宇嬉皮笑脸地,手却不自觉地拉了一把程天昊,“哥,爸找你,你小心点。”
“我心里有数。”陈天昊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推开书房的门,陈恩政坐在诺大的办公桌边上,他抬起头来看陈天昊进来,收敛心神。这个儿子他再也不能小看了。好像他也从来都没有小看他,虽然商场如战场,但他无疑是商场的宠儿。
“父亲。”陈天昊走访进来,立在陈恩政前面,微微低头,看父亲两鬓微白。撑起一个家族企业不容易,想来父亲也是不易,心里轻轻叹气,面上却不表现出来。
陈天昊看不出父亲任何情绪。其实陈天昊是来摊牌的,但是他习惯看对方先出手。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陈恩政直接把他跟陈天宇与初见的照片甩在陈天昊眼前。
陈天昊拿起来看了看,嘴角却微微上扬,“凡事不破不立,在我看来,这正是我的机会。”
“你是真的想把我气死吗?”陈恩政哪里想到陈天昊的想法,他一直以为是初见看重陈家的家产对陈天昊死缠烂打,他哪里知道,陈天昊这一路追初见追得多辛苦。
“我自然不想把您气死,但我也不放弃我的所爱。”
“爱,爱,爱,你懂得什么是爱。”陈恩政气得吹胡子瞪眼。当然他没有胡子。“你如果真要这么不懂事,休怪我了。”对他的大儿子,他其实没有把握用温情来说动他。
“我可以放掉陈家的所有,甚至,”陈天昊深吸一口气,“甚至我自己创立的所有。这样够不够?”陈天昊笑了,虽然笑得并不好看,“如果您敢动她,她少一根头发,我也少一根,她少胳膊断腿哪怕是死,我也奉陪。”
陈恩政咻得站起来,他不能再小看这个儿子的,更不能小看这个儿子对待感情的方式。从他的话里,他知道他有多绝决。而这一点跟自己何其相似。
“好啊,好啊,这就是我的好儿子。”陈恩政有一瞬的颓废,有一瞬的不甘。
“请您不要干预我的感情,我们还可以父慈子孝。”
“父慈子孝”,这四个字,陈天昊说得极重。
陈天昊把一个挡案推给了他的父亲。“你不杀伯仁,伯仁却为你而死,你不觉得羞愧吗?”
陈恩政看到自己的儿子眼里的犀利,他不用想也知道档案是什么。关于那个女人,他没什么好说的。虽然立足商场尔虞我诈,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别人的命。正如他儿子所说,他确实做错了。陈恩政的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有说话。
“初见她早年失怙,而这也有你一半的功劳。”陈天昊语气不善,却不愿意跟自己的父亲纠缠这些问题。或许,他的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揭开自己父亲丑陋的面纱。
“你对她不了解,她,…….”
“父亲,不管她怎么样,什么出身也好,人品也罢,这一辈子,我只认她一个人。如果她不能接纳我,我就一辈子自己过。”陈天昊粗鲁地打断了陈恩政的话,他不想再听到父亲对自己心爱女人的评判。
在他心里,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陈恩政默然,他不能接纳初见,但也拿自己的儿子没办法。
“另外,我要把母亲的牌位移到祠堂,她是我们陈家的人。”
“不进陈家的祠堂,是你母亲的决定。”陈恩政头疼得很,这个儿子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还要管老子的事情。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应该不想违逆你的母亲吧?”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进祠堂吗?”陈天昊满脸的讽刺,“她是怕你难做啊。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陈政恩嘴角微微抽了抽,脸色变得阴郁,是啊,他哪里不懂,只是不想,不去想罢了。就当做这是她的心愿,替她完成了。她是个傻女人啊。
“你是陈家的长子,你母亲自然能回归祠堂。”其实陈天昊不知道的是,他母亲的牌位不可能回陈家祠堂。因为,她母亲死后,就没有立牌位。
“你希望我回陈氏集团?”这回陈天昊讽刺的意味更深了。他知道他的父亲什么都可以拿来当条件谈,包括他的母亲,但是他不会给自己的父亲这个机会。
陈恩政不置可否。
“从我高中离家,我就从来没有想过回陈氏,再者,你的经营理念与我相差太远,我也不想插手。”陈天昊盯着他的父亲“我不会拿亲情来置换,我是不是陈家的长子,我母亲一样是你的女人。”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令陈恩政无可辩驳。“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先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正在年节,还是看到日渐衰老的父亲,陈天昊郑重地鞠了一躬,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个家是他们三个人的家,是他们团聚的家,与陈天昊没有关系。
“为什么?”在陈天昊跨出门坎的一瞬间,陈恩政还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不回陈家?那可是一大笔财富啊,是他辛辛苦苦舍弃爱情、用一辈子奋斗来的财富啊。
“就当是我为你偿还你欠的情债吧。”陈天昊心里默然,最终没有说出口。为什么当年你可以辜负一心一意爱你的女人,为什么我要放弃陈氏,为什么我爱一个人可以为之付出所有。一切的一切,无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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