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明显很慌乱,她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因为眼睛并不似其他少女那般大,本来漂亮的脸蛋也显得有些普通了。
鬓间的秀发从耳朵上垂下来一丝,惊慌间也顾不上拢上去,轻轻跪下来问道:
“殿……殿下,奴婢应该怎么做……”
太监闻言,立刻怒斥:“废物!还能怎么做……”
看太监又要斥责,李致直接挥挥手说:“留下她一人便好,你们都先出去。”
太监闻言,自然晓得李致的心思,眼神虽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带着一群宫女回避了。
大殿里只剩下李致和宫女。
气氛更加尴尬了。
宫女虽低着头,但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便可以看出,她更加紧张。耳边的红霞更是一直蔓延到耳根子上。
“殿,殿下,奴婢为您祛毒……”声音颤抖,小宫女跪在地上用膝盖向李致挪了几步。
但李致却是阻止了她而淡淡说道:“将桌子上的蜡烛和匕首取来。”
“啊?”小宫女闻言一愣,有点不明白李致的意思。
不是祛毒吗?要蜡烛和匕首干啥?
“这剧毒混合血液中的蛋白后,更容易被吸收,你用嘴吸,重则丢命,轻则变成白痴,”李致其实早有计较,淡淡的说:“快点儿,按我说的做!”
小宫女这才醒过神来,她意思感觉到,太子实在为她考虑,心下感动,立刻将蜡烛和匕首取了过来。
匕首是之前为神医弟子准备的,但明显并未取用。
李致接过匕首,并不迟疑,将刀刃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灼烤,直到精钢渐渐显出一层蓝色。
而后,在小宫女的惊讶声中,李致竟直接一把用刀将中箭处的腐肉剜了下来!!
“嘶——!”
剧烈的痛楚让李致瞬间满头大汗,丢下手里的刀子,一把死死抓住小宫女纤细的胳膊,隔了许久,他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长出一口气后,却见小宫女已然泪眼婆娑。
她的胳膊上被李致攥出两个通红的手印。
李致毕竟还是现代人的思维,多少有些愧疚,作为曾经的外科医生,他很清楚,巨大的痛觉下,双手如果闲着,人很可能出现抓烂自己皮肉的可能。
总之,这也算他欠了小宫女一个人情吧。
“帮我包扎一下,然后将地上的血清理掉。”李致并不想让宫外那些奴才,知道自己有妇人之仁。
在这个朝代,作为一个储君,仁慈也许并不算一种美德。
也就在小宫女刚刚打扫好宫殿时,宫外一声唱喏传来:
“陛下驾到——!”
“裕贵妃驾到——!”
紧接着,随着错落的脚步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身着九龙御袍,缓缓走进大殿。
正是大庆王朝的第二任皇帝,李致的此生的亲爹,李世隆!
人未到,声先至。
“致儿,你身为太子,竟然孤身犯险,实在愚蠢!”
“尤其是,竟在番邦使者面前出事,真是丢尽了我大庆的脸面!”
李致听到这话,心里一凉。
哪怕不遭待见,也是亲生骨肉,而且是当朝太子,如今狩猎遇刺,颇为蹊跷。
可如今重伤濒死,这个皇帝老爹却不见丝毫伤心。
反而问责自己,在番邦使者面前丢了颜面。
李致没有起身,心里面默默思忖,自己的处境,怕是越来越危急了。
目光看向跟在李世隆身边的一个穿着紫色宫装美女,她就是后宫最受宠的裕贵妃。
李致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局。于是开始挣扎着起身。
你演,我也演。
“父皇,儿臣……”李致就像是一个濒死之人一般,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裕贵妃这时却目光闪烁,眉眼含笑:“致儿,快免礼,你受这么重伤,就不用行礼了。”
李致知道,这个女人是敌人。
她是大庆朝三公之一,太师褚炎良的亲孙女!
褚炎良公开支持三皇子李锐,是李致的头号强敌!
李世隆看到李致这般模样,脸上似乎有了一点点缓和。
裕贵妃看向身边的李世隆道:“陛下,谁又会想到竟然有刺客胆敢在猎场行凶啊!这都是那些禁卫军的失职,罪当问斩!”
李致看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裕贵妃,笑容妩媚,却是行事老辣,一句话甚至已经决定了数百禁卫军生死!
这是问责?这是杀人灭口!
李世隆闻言冷声道:“朕像他这个年龄时,已经执掌数万人马,为先帝出生入死,何曾想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废物!”
言语之中,极有恨,也有痛,更有嫌。
“三日之后,与番邦的比试就开始了,你自己答应的事情,哪怕受伤,也要完成,朕没有临阵退缩的孬种儿子!”
说罢,李世隆面色严肃,正欲转身,又朝着李致说道:“若是败了,莫要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随后转身离去,冰冷决绝。
裕皇妃对李致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后,转身追了上去……
整个东宫,鸦雀无声!
众奴才皆是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裕皇妃表面端庄秀气,颇有大家闺秀之风,实则小肚鸡肠,心狠手辣,绝非善类。
偏偏又独得皇上专宠,自此后宫一家独大.
再加上,服侍自个正主太子多年,说句不中听的话。
太子虽不纨绔,可文不成武不就,论起资质,实在平庸至极。
此次参加笔试才智,技惊四座便罢了,若无出彩表现,只怕是大祸临头。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想到日后下场,众奴才各个心惊胆寒,脸色愈发差了三分。
瞧着这一个个的脸色极差,李致原以为是这群奴才为见了皇帝龙颜触怒而心生畏惧,再一想,却是懂了。
重伤未愈,却又要才智比斗,便是无病无痛如健康人一般,换做前身太子,也定是一必死之局。
才智平庸,如何能在才智比斗环节胜出?可太子贵为东宫之主,若是无出彩表现,风头为其他皇子所压。
皇帝龙颜大怒之下,岂有好果。
罢黜太子之位,随意丢弃一地打发做个闲王,这辈子也毁地干干净净。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谁成想我魂穿过来,到时候定要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
李致心道,再瞧了周围奴才一眼,挪开目光,却是意外地看到先前给他吸毒那宫女。
这小宫女虽已服下解药,脸色兀自苍白,神色间却与众奴才不同,并未见任何害怕畏惧之色,只是漠然。
倒像是这殿内发生之事,与她全无干系。
“你不怕么?”
李致忽地冷声道,宫女抬起头来,神情淡漠:“回殿下,不怕,殿下定能逢凶化吉。”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李致盯着她的双眼,见她虽是淡漠,但双眸纯净无暇好似一汪清水,目光对视之中也丝毫不躲闪,不似作假。
微微颔首,难得一宫女能说出这种话,心神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奴婢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姓武,单名媚。”
武媚,武媚娘?!
李致心头一惊,脑中思绪飞快。
这大庆朝,明明在历史上不曾出现过,怎么会这么巧合,偏偏出现一个武媚?!
难道是我所了解的历史信息有误?!
想了想,却没有答案,只能归咎于是同名同姓。
再深深看了她一眼,止住心神。
现在不是想太多的时候,番邦比试迫在眉睫,还是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再说。
闭目缓思,脑中回想着前身的记忆。
大庆朝国力强大,昔日建国之初便以强兵强将压得四邻抬不起头来,被迫称雄。
多年传承下来,并未见一丝颓意,反而愈加蒸蒸日上。
但四周游牧民族这些年韬光养晦,却也同样不弱。
西北的回纥,东北的鞑靼,西南的夜郎,各个不容小觑。
这次,便是回纥和夜郎联袂前来大庆出使,说是纳贡,实则是借纳贡之名来彰显实力。
泱泱大国若是被压制住,只怕是这中原老大哥的地位都免不了动摇一二。
外敌已是如此,而内忧更加难缠。
老三李锐,年少武勇,昔年曾随太师出征,奋勇无双,深得三军信服,而太师自然也是对他鼎力支持,时不时便在朝堂之上对他大加称赞,言语之中隐隐贬低太子。
老九李兴从小便师从两朝元老吕太傅,熟读圣人经书,深诣治国安邦之道,屡屡辩得百官哑口无言,深感难堪。
这二人,才是眼前甚至日后的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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