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方集肆如同一条鱼儿游弋在广袤夜空中,雪白的月光洒在巨大的船身之上,整条大船就像披上了一层银霜,煞是好看,如果此刻有人修行者能看到这样一幕,就会惊讶于海方集肆的庞大。
迅雷般的呼啸声中,一道恍如开天辟地的青色光芒一剑劈开了海方集肆的护船阵法,满船的惊呼声中,李十二负手身后迈步进入了海方集肆。
陆苍,练气出神中境士,他能当上这海方集的主人,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境界高,而是会做人会说话,要是因为就此小看了他,在海方集肆上这么多的生意人用亲身经历告诉那些外来人,在这艘船上,他就是天。
此刻陆苍一脸无奈的挡着李十二,自从他接任这海方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大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不论是山上宗主,还是世家皇朝的子弟,谁见了他不得客气几分,这世上唯独有那么些人就算是他见了都得皱眉头的,李十二便是其中一个。
“李、李宗主,您这是怎么啦?要是您想来船上,知会我一声,立马给您开后门,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宗主不妨说出来,能改的地方我一定改,犯不着拿海方集撒火嘛,您看看这剑痕,端的是大气滂沱,无与伦比。”
陆苍嘴上捧着李十二,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李十二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他早有领教,没人惹到他那就是一个老好人,他要是真生气了,陆苍可是心有余悸,把这几年海方集与青莲剑派的生意仔细捋了一遍,没出什么差错啊,那他就想不明白今夜李十二提剑破开海方集的禁制是所为何事了。
李十二微笑道:“陆船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需要我再问一剑你再说实话?”
太白仙剑低声清鸣,安静呆在李十二身侧,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要搅的这艘船天翻地覆。
陆苍哭丧着脸摊开手,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李宗主你还是一剑杀了我吧,我是真不知道您老人家所为何事而来,要是海方集或者我个人真得罪了您,您就给我个实话,好让我死的明明白白的。”
陆苍的模样不似作假,李十二也不愿太过为难陆苍,太白剑一闪而逝。
“我来找两个人,逐麓山的任寰之还在集肆上吧?还有一个身材枯瘦的黑瘦汉子,你身为一船之主,总该知晓这二人吧!”
听的李十二的言语,陆苍这才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李十二蛮不讲理,打他肯定是打不过的,不打也不能任由李十二胡作非为吧,真要闹到那种地步,他这个船主估计也快坐到头了。
“任寰之早已离开了海方集,倒是‘矩右’这个逐麓山的铺子还在,他有一个亲传弟子在打理铺子,你要找他的话就去问一问,可能会有结果,不知宗主找他所为何事?”
李十二笑着瞥了眼陆苍,陆苍立即闭嘴不言,他就是好奇而已,逐麓山名声不显,实力却不可小觑,要是逐麓山真的得罪了李十二,那就有好戏看了,对于逐麓山的所作所为,陆苍不愿多作评价,但是任寰之这位逐麓山的掌门人,却是陆苍最为敬佩也是打心眼里不想招惹的人之一。
“既然任寰之走了,那便不着急,黑瘦汉子船主可有印象?”
陆苍明显不知李十二问的是谁,一脸无辜的问道。
“可知其姓甚名谁?若是我这船上的生意人或可查询一番,但要是些购物之人或只是登船做个一趟子买卖的倒手,那人就实在是太多了,还请宗主恕陆苍力未能及。”
“陆船主应该会有些印象,我那弟子胡尘与他师姐在你这海方集肆上购得两柄奇物,一把黑钳一柄黑镰,便是出自那黑瘦汉子的半卖半送,下船之后便有人半路拦截,幸好两人无碍,逐麓山的一名修士血洒当场,不知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李十二说的是云淡风轻,却把陆苍吓的不轻,难怪李十二会剑劈海方集,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事,他竟然闻所未闻,此刻听的李十二问起,脸色变幻不定。
陆苍神色严肃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海方集都有些责任,既然李十二找上门来,他不论知晓与否都得给出个说法。
“李宗主请稍后,容我询问一番,若此事真的与海方集上的某些商家有关,我必会给宗主一个交代,海方集肆从来都是秉持公平交易的原则,岂有监守自盗的道理?”
陆苍告辞离去,李十二抬眼望了下有些聚集在一起看热闹的船上商家,只是一眼,便吓的那些人顿时做鸟兽散,对青莲剑派不太熟悉的人大有人在,修行者但有没听过‘三绝剑仙’的名头的,除了已死跟未出生的,其他的只会被人笑作孤陋寡闻。
李十二其实早就想走一趟海方集肆,只是因为宗门内的一些事耽搁了,当初听闻胡尘一番言语后,以及林清越叫那‘矩右’的掌柜为任爷爷,他便猜到是任寰之,对于这位逐麓山的主人,李十二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两人有过数次交手,别的不说,单论保命的手段,天下找不出一手之数能与其相提并论。
有人胆敢将算盘打到了胡尘头上,那便是在向他挑衅,不论逐麓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海方集背后九方山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推波助澜,他都要查个明白。
太白仙剑好似能明白主人的心意,低吟间杀伐之气渐盛,仙剑有灵,它还是当初跟随主人纵剑游历大好河山的时候快意恩仇些,回了青莲剑派后,连它都觉得压抑的太久了。
李十二心神安抚躁动的太白仙剑,闭目养神。
陆苍回来的很快,只要他想查,海方集上还没有什么能瞒的过他的,见李十二闭目以待,酝酿了下措辞。
“李宗主久侯,当初令弟子胡尘确实在一位黑瘦汉子手中以二十个方圆的价格购得黑钳与黑镰,随后与他起了冲突的是老君山的许千帆,其师是太上长老梅延,虽说逐麓山也处于武陵郡,至于其后令弟子遭遇截杀是否他们出手,我便不太清楚了。”
“我刚才也去了一趟‘矩右’铺子,那个名叫奎追的逐麓山弟子一听我是因为你的缘故招来,便给了我一个东西,好像任寰之早已料到你会来似的,便是此物。”
李十二伸手握住一件物事,是一把木制的钥匙,形状古怪,不知有何用途。
面对李十二询问的眼神,陆苍接着道:“奎追说他师父并未留下任何话语,只是叫他若是你找上门去,便将此物交与你,有何用意,就得宗主去自行找寻了。”
陆苍神色有些奇怪,不过很快便掩饰下去。
“那位你说的黑瘦汉子,确有人在集肆上见过他,只是他究竟是何等模样,又姓甚名谁,却是一无所知,按理只要登上集肆的人要贩售物品,都得进行登记,可是我纵览近一年的倒手登记记录,并没有发现他的名字,这应是我海方集肆管理上的失职,还请宗主勿怪。”
李十二听完后略微点头,他此行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任寰之留下一把钥匙给他,本身就说明了截杀之事必定与逐麓山有关,有些遗憾的是那位卖予胡尘钳镰二物的黑瘦汉子竟没留下任何痕迹,越是这样,李十二就更加确定,这些人必定所谋非小。
李十二拱手与陆苍告别,也未提剑劈海方集的事,陆苍连忙拱手还礼,能如此轻易的送走李十二,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李十二提剑破开禁制的气势,他还真怕一言不合便打起来,见李十二御风远去,看着那雪白月光照耀下船身上一道清晰的剑痕,陆苍又不由有些头疼,修缮费用之类的,只能他自掏腰包了。
海方集肆已经给出了李十二足够多的惊喜,冤有头债有主,是时候前往武陵郡走一趟了。
永安皇城,御书房中,刘勉负手看着一幅大庆疆域图,微皱眉头,倒不是因为政务繁忙,而是前几天与侄女刘菡萏的相处出了些状况,让这位聪明伶俐的公主起了些小小疑心。
刘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于皇兄刘峥的佩服更是加深了几分,百年来每天如一日的躬亲政务,而他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感到了一丝疲乏,实在是有些政务处理起来太过劳神,即便他身为气动武夫与结丹境的炼气士都难免感觉有些疲累。
想起自身的境界,刘勉不由眉头皱的更紧了,皇兄的话犹在他耳边历历在目。
当初为了减轻勤政的压力,刘峥武道炼气同修,有皇家宝库在侧,他的资质又极好,在武道一途一举突破至驭气一境,高兴没多久,便发现自己身患绝症,无药可救,到最后神医顾流云的猜测,他也大致猜到了缘由,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刘勉,千万要压制境界,不要贸然破境至上三境。
正思索间,有敲门声响起,刘勉收敛思绪,淡淡道:“进来!”
赵沐云步履从容,行至刘勉跟前,跪地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召微臣进宫,所为何事?”
刘勉沉默半晌,当赵沐云抬起头来时笑道:“爱卿平身,我听闻最近赵李两家有些摩擦,身为赵家之人,你有何见解,能化解两家宿怨?”
赵沐云并未起身,低头再是三拜。
“臣身为陛下近臣,早已与赵家撇清关系,陛下此问,臣虽有对策,实在不宜就此多言,以免搅扰圣听,汪胡两位先生都能为陛下排忧解难,还请陛下传他们一晤,必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刘勉微微一笑,沉声道:“起来吧,就依你所言。你上次的提议很有意思,好不容易三位先生汇聚一堂,便同朕好好讨论讨论吧。”
赵沐云并未言语,起身垂手躬身立于一旁,眼中好似有日沉月落,光芒万丈,斑斓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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