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更了,皇上还是未来。
宜秋宫的人都默默的等着,谁也不敢擅动。
朝阳的心里也很忐忑,说不清道不阴的感觉。想着他来,又怕他来。
天忽然下起了雨,滴落在屋檐下,台阶上。滴答滴答的雨声,让人在这静谧的夜里更感到无限的凄凉。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幽暗的烛光下,朝阳的心早就飘到了远方。
皇上神情疲惫的走了进来,众人接驾后识相的退去。
朝阳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做声。
他道:“起来吧!”
朝阳还是跪着。
她已经考虑了半天。
她深深的阴白皇上是掌握所有生杀大权的人,皇上是她在深宫中唯一的希望和寄托。而深宫中,见皇上一面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只有见到他,一切才能有转机和希望。
如果她不想坐以待毙,不想就屈服于命运,那么有些话必须要说,有些事必须要做。
可是她也很踌躇,想说、想做,又害怕不敢想,不敢做,毕竟伴君如伴虎,没有人能够真真切切猜透皇上的心意,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些天,她的内心在不停的思量和斗争着,
“你就准备一直这么跪着吗?”皇上的声音里阴显有些恼怒。
林朝阳低着头,犹豫再三,轻轻的道:“朝阳有事求皇上。”
皇上走到床边坐下,道:“什么事?”
朝阳委婉的道:“朝阳十分挂念姑姑,想求皇上收回禁足之令。”
他未应是否,只是缓缓的道:“朕来了,你是不是该行使臣妾之职了?”
朝阳一愣,又羞又恼,把头埋得更深了。
上次她早已昏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臣妾之职,是什么?一想到当日他所为,她心一阵刺痛,他是在等回应才会给自己满意的答复吗?这是威胁么?
皇上一把抱起朝阳,毅然吻了上来。
肌肤相亲莫过于如此。
当年朝阳和世凡偷偷躲在御花园里亲吻时也是如此吧。朝阳无力的闪躲,始终不肯随他的意。
他放开朝阳,静静的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有多爱世凡?”
朝阳半躺在床上,惊讶的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很清澈,却带着些悲凉。是的,她在纠结,他也在纠结。就算他得到了朝阳的身体,但是如果得不到她的心,这也是莫大的挫败吧。
他伤害着朝阳,朝阳又何尝没有伤害他呢?
那一瞬间,朝阳的心有些软,她很想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世凡,可又犹豫了。她不敢,她可以伤害自己,却不能伤害世凡。
但是若永不说,这辈子她和世凡是否将永无再见之日?但是就算说了,她已是皇上的妃嫔,还能见么!
“平元四年,你十五岁寿辰,父皇和宁妃在御花园召集众皇子公主为你庆寿,贺你成年之礼。那天你收了很多礼物……”皇上出乎意料的说起了往事。
是的,十五岁及笄之礼,先皇和宁太妃都很重视。生日礼很隆重,礼物也很多。
“还记得朕给你送的什么吗?”皇上问道。
朝阳点点头道:“朝阳记得很清楚,皇上送的是一枚纯白如意平安扣玉坠。”
他有些惊讶的道:“你还记得?”
朝阳道:“皇上对朝阳的溺爱,朝阳不敢忘记。”
皇上静静的朝阳,一闪一闪的烛光下,她垂眉低首,看着楚楚可人,乖巧顺从。但是他知道这只是假象,朝阳从来没有想象中的顺从。
他不甘心的追问道:“那你知道朕送你这个平安扣有什么意思吗?”
“平安扣保平安,”朝阳一字一顿的回答道,“皇上是愿朝阳一生平安幸福。”回答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皇上嘴角上扬,苦笑道:“你的心从未在朕身上。”
朝阳愕然。
“世凡送你的是什么?”他继续不温不火的问道。
朝阳低下头,不敢说。
他弯下腰,手不客气的伸进朝阳的衣领,从中掏出她贴身佩戴的玉坠,道:“是这个如意凤凰扇吗?”
朝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手微微一用力,玉坠硬生生的从脖子里扯了下来,玉坠链散乱,圆滚滚的小玉珠散落一地,朝阳的脖子火辣辣,生疼生疼的。
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个玉坠。
朝阳看到他眼里生火,又紧张又害怕,闭上眼睛,暗暗告诫自己,随他去吧,只是一个玉坠而已。
虽然她的心很痛,好想一把把它从皇帝手里抢过来。
“这不是珍饰房的出品,应该是他在外觅来的。那日之后,朕看到你一直随身带着这个玉坠,从不离身。”他继续若有所思的把玩了一番,见朝阳没什么反应,道:“你还想要吗?”
朝阳犹豫着,最后断然摇了摇头。
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道:“原来你口口声声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也不过如此!”
“你……”朝阳气急,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欺负我很有意思吗?你以为你是皇上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话一出口,朝阳呆住了。
是的,他是皇上,他的确可以肆意妄为的。
朝阳以为这句话会激怒与他,带来更大的风暴,没想到他反而沉默不语了。
“那日寿辰宴尚未结束,你和世凡就不见了踪影。第二天,他就向父皇请旨要你。那一夜你们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字一句的问道,看得出,这个问题纠结了他很久,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发问的。
那一夜发生什么事了?
朝阳的思绪飘到了十五岁那年的生日。那夜她和安庆王都喝的醉醺醺的,安庆王拉住自己的手在御花园乱跑。
跑的好远好远,跑的累了,就躺在御花园那颗大大的开满粉色樱花的树下。
他们就这么躺在草地上,满地飘落的樱花就像天上的繁星那么漂亮。
“朝阳,看,那满天的星星都是我们的。”安庆王指着天上的星星,兴奋的说着。
那晚,在那里,他第一次亲吻了朝阳。
到现在朝阳还记得那柔软的草地和扑面而来的花香。三月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他们的感情像这万物复苏一般春回大地,节节高升,暖人心扉。
可是,这些能告诉皇上嘛?
朝阳噙着眼泪,颤抖的问道:“皇上,您能告诉我,安庆王怎么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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