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水深峡隘,商号一般只要是不太着急的货物,宁可绕道桓河也不愿来鹰愁涧冒险,千百年来,这条深涧不知埋了多少白骨,又冤死了多少亡魂,木槿记这条名为木螺号的画舫是商号最初的家底,几经完善补强后,便是比起军队中的艨艟战舰也不妨多让。
通衢江这条水路过鹰愁涧入澪水河,可是比绕道恒河足足可以节省一半的路程,对于前线时不我待的紧急战况,多一刻钟都能改变很多战局,哪怕是经过上次商船遭劫一事后,木槿仍是决定继续过鹰愁涧。
为了这次顺利送达耗费巨资采购的药材,木槿将除了必须镇守商号的几位长老外,其他的长老以及帮中的一些正值当打之年的精壮汉子全都带上了船。
对此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通过途径联系到了枫林大营的一位武部判官,那位判官极为讶异,没想到民间还有这等忠心为国的仁人义士,还是名年纪并不大的女子,当即便将营中的一些管禁的弓箭连弩委托木槿一并带到永陵城,当然那几具神机弩也在其中。
之所以如此,除了判官不怕木槿狎带私藏,木槿记一惯的好名声也是为木槿加了不少分,在木槿离去之前,那判官还书信一封给了距离木槿记商号宅地并不远的棋匣山洞明派,请棋匣山派人协助木槿记走一趟永陵城。
木槿本还有些意外之喜,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洞明派的人,便自个儿上路了,木槿其实也能理解,棋匣山身为修道宗门,与木槿记这种世俗商号间本就无甚交集,那名古姓判官托负重任已是对木槿记最大的肯定了,至于洞明派要不要与木槿记牵扯上关系,全在于祖师堂的态度了。
没了洞明派的护航,木槿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木槿记作为一个享誉百年的商号,当然有自己的势力,帮中武夫确实不少,但真正步入大修行者之列的根本就没有,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境界足够的练气士来支持他们这次航行,很有可能便会步上一个商船的境地。
因为像他们这种江湖门派其实最缺的就是练气士,武夫反而一抓一大把,木槿的武道境界不高,却很清楚练气士的重要性,高阶的练气士若是占据天时地利的话,同境的武夫很难再有胜算,这也是为何她听到林清越跟胡尘的只言片语便敢邀请二人上船的缘由。
木槿确实对于修行界中的事了解的不多,以至于并没有认出胡尘来,可是当隗霄提及‘天命之子’时,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这一路上身旁陪着的便是年轻一辈的天下第一。
看着胡尘的侧脸,木槿惊讶的一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她想象中,有着‘天命之子’这样称号的大人物,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来远去的,又怎会自己辛苦撑船,所以当林清越介绍胡尘时,她并没有多想。
“隗霄,这小子就是那劳什子‘天命之子’?也没见他三头六臂啊,要我说,九方山那群人就是钻钱眼里了,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别说是个名号了,就是瞎编乱造,刺杀个小派宗主的都不再话下,话又说回来,小子,为了得这名号,你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侯峻一脸不宵的看向胡尘,什么狗屁天下第一,老子还是天下第一他爹呢,也不知哪里来的富家子,仗着学了点道法就敢天下无敌,也是这家伙没生在南国,要敢这么吹牛,早就被络绎不绝的挑战者打死了不知多少回,在南国,没实力就敢吹牛的人早就死绝了。
胡尘又不聋,哪怕这鹰愁涧中的水声再大一倍,也听的见侯峻的话,突然展颜一笑,朝侯峻勾了勾手指道:“既然你不服气,要不咱两比划比划?”
“哟,有些胆量,我还正有此意,小子,也别怪爷爷欺负你年纪小,拳脚之下各安天命嘛,隗霄,这小子归我,剩下的船上的人都归你,唯有那个小娘子是我的,你可下手轻点,别把脸给打花了就不美了。”
侯峻嘿嘿一笑,指着林清越朝着隗霄笑道。
当着自己的面,侯峻还敢调戏师姐,胡尘不由笑了起来,这么嚣张,他倒要看看一会他的拳头会不会也是这般硬。
不再说话,胡尘重重一脚蹬在船头,整个人如同苍鹰搏兔般高高跃起,拳势凶猛无前,又如同曜日当空,欲将那人连同铁索一并融化。
隗霄连闪了几次身形,竟然摆脱不了胡尘拳势的笼罩,侯峻哈哈一笑,同样一脚蹬在铁索上,借着铁索的反弹之力,没有任何花哨的一拳朝着胡尘额头打去,拳沉如山,拳势如水。
隗霄的压力陡然一松,侯峻有些时候的作为他也觉得有些过火,不过拳头确是够硬,他虽然不知道胡尘这个‘天命之子’的称号有多少分量,侯峻既然抢着去试一试,他也乐得轻松,朝着船上的众人微微一笑。
只见本来就汹涌奔流的通衢江水陡然卷起两堵水墙,水墙缓缓朝着木螺号挤压过来,就像两个巴掌合拢要拍死一只苍蝇,而木螺号就是那个动弹不得的苍蝇。
林清越很讨厌那个干瘦猴子一脸衰色的侯峻,同样也对隗霄没什么好脾气,长的人模狗样的,还不是满肚子坏水,一言不发就下狠手的下作角色。
林清越随手掷出一枚苍穹符,这符箓没什么其他大的用处,就如同的名字一样,可以撑起一片足够广阔的空间,不至于马上便被江水倒灌淹没画舫。
苍穹符看着很是宏伟,对于这种大面积的江水起有很好的防御效果,但若是对上擅长以点破面的飞剑来说,就是摆设,不过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木槿也没闲着,让船底负责神机弩的兄弟换上了特意针对练气士的破灵箭,朝着两堵水墙发射了几轮,见没起到什么效果,当机立断的掉转了方向,朝着隗霄射去。
却说胡尘与侯峻两人是寸步不让,以快打快,在‘砰砰砰’拳拳到肉的声响中,两人眨眼间便互换了数十拳。
胡尘御风立于半空,微眯着眼看向一块礁石山的侯峻,嘴角微微一扯,整个人瞬间消失,狠狠的一拳轰在侯峻的太阳穴上。
侯峻此刻是有苦说不出,他前番逞强以拳头硬生生打飞飞剑婵娟,虽说确实给林清越吓了一跳,但却也埋下了祸根,即便有拳套护住,右手一直便有些隐隐作痛,再与胡尘对了数拳后,伤势加剧,已然落在下风,又怎能挡得住胡尘这一拳。
虽然在挨了胡尘一拳后,侯峻也借礁石之力用左肘顶了胸口一下,比起来,还是他吃亏的多。
吐出一口血水,侯峻嘿嘿笑着拍打着自己的脸道:“小子,还别说,你这拳头还确实有些分量,不过想要凭这就拿天下第一,未免太轻松了些,来,使点劲,别他妈像个娘们似的没吃饭!”
听得这番话,胡尘突然咧嘴一笑,这侯峻是脑子坏了,一心想要求死?既如此,便如他所愿。
胡尘深吸一口气,借力在侯峻刚才落脚的礁石上一点,只见礁石顿时如同豆腐般塌落下去,溅起几许水花。
人在半空,胡尘右脚在左脚一点,再度借力,气势如满月,又如大江涨潮,一波接着一波,受到胡尘拳势的牵引,鹰愁涧汹涌不息的江水都霎时沸腾起来,隗霄施展的水墙受此影响,也一下垮塌下来。
侯峻已然身在铁索之上,眼见胡尘好似挟带一江之水扑面而来,突然有些为自己刚才的狂言乱语后悔了起来,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激,真跟他拼命啊?
被胡尘的拳势锁定,他逃不了,唯有正面相对,暴喝一声,凝起全身的灵力正面对轰,接下了这一拳,他还有机会,接不下,那就万事皆休。
隗霄一转眼便瞧见了胡尘身在半空,整个人的气势与鹰愁涧近乎半江之水完美融合起来,携汹涌江水直冲侯峻。
隗霄一声清喝,数面水盾刚在侯峻身前凝起,便被婵娟刺的支离破碎。
“你的对手是我,别老是想着帮他。”
林清越嘻嘻一笑,又是一枚冰晶符打出,冻结住隗霄随后的一手术法,
隗霄有些着急,他虽然确实不怎么喜欢侯峻,但却不能让他有事,只因侯峻是秦王殿的人,他身为一营主帅,五行宫与秦王殿早就互相纠缠不清,若是侯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异乡,他又如何交代?
面对林清越的数次阻拦,便是隗霄也有些火气上涌,再也不顾其他,便是一道威力强大的水龙卷出现,奔着胡尘卷去。
水中好像有恶龙悄然抬头,一双眼阴沉至极的盯着胡尘,好像要将其一口吞进肚中。
“来的好!”
胡尘哈哈哈大笑起来,不闪不避,气势更强,就是一拳轰下,震天巨响中,侯峻顿时没有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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