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胡垆与周侗击退“黑水神宫”的金鹰、银燕两大护法后,因胡垆受伤不轻,又忌惮“黑水神宫”再派追兵,他们便带了仇五一起离了古北口,全速南下进入大宋境内。
此后周侗还要回转东京,将此次在辽国的所见所闻告知在朝中为官几位老友,作为推演宋辽关系的依据。
胡垆则说自己没甚具体去处,打算先四处随意逛一逛,最后再去领略东京繁华,到时再与周侗相见。
周侗仔细询问了胡垆的伤势,得知他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便建议由仇五随行服侍。
他提出这建议却存了一举两得的心思,除了考虑到伤中的胡垆需要人看顾,也想仇五这自己欣赏的年轻人若能随行在胡垆这等高人身边,但能得其指点一言半语,也足以受用终身。
仇五却没有想得这般深远,只是念着胡垆在“饿虎寨”救了自己性命,自己理所当然地该极尽所能报答,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当时双方在一处岔路口分道扬镳,胡垆有了几次穿越的经验,上一世再次穿越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在碧玉葫芦的空间内贮藏了各种物资,其中也不乏财物。
他随手取出一片金叶子,让仇五去附近的集镇购买了一辆骡车,自己坐在车内,取出几样灵丹吞服后运功化开药力疗伤,仇五则充作车夫,挥动一杆长鞭转向西行。
其实胡垆心中已经有了要去的所在,一路指点仇五往代州雁门关的方向行进。
先前在周侗口中听到萧峰、虚竹和段誉这三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他便知道这世界远比自己初时所想的复杂。
如今左右没有什么要紧去做的事情,胡垆便想去萧峰绽放人生最后绚烂的所在一游,凭吊这位自己最佩服却因晚来了二十年而无缘一见的好汉。
一路之上无甚大事,胡垆除了养伤,便是随口指点仇五几招刀法。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养,早就只用几眼便看透了仇五的根骨禀赋与武功路数,信手拈来的几招刀法中不仅最切合仇五,而且在刀招之外,还含有相应的辅助拳掌、身形步法、内息运行等法门,包罗之广,差不多已可以拿来开宗立派。
仇五人虽耿直,却不是傻子,绝不至弄不清这些功夫的价值。
他知道以胡垆这等神仙般的人物,也用不着自己如何报答效力,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加倍用心地服侍。
如此只是十几天的工夫,仇五已是武功大进,真正抵达后天圆满之境,隐隐地已触摸到以前只是奢望的先天宗师的门槛,只看何时机缘到来灵光一闪,便能水到渠成地完成突破。
这一天两人终于到了代州,胡垆这良医自医的手段也当真不差,已将伤势调理得七七八八,失去的修为也随着时间推移飞速恢复,如今大致已有了前世巅峰时的两成左右。
当日天色已晚,他们便在代州城内寻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将骡车留下,步行出了北门,径往三十里外的雁门险道。
如今胡垆神魂壮大,早年许多模糊的记忆都能清楚回忆,连当时并未关注到的一些细节也纤毫无遗,因此半步冤枉路也没多走,很快便寻到位于雁门关西侧高山上的一条偏僻山路,进而寻到一处最利伏击的转角。
此处的狭窄山道一侧是峻崖绝壁,一侧是无底深谷。右侧山壁的绝大部分都平整光滑,唯有正中的一大片山石上凹下一层,表面遍布斧凿印痕,显然上面原本有些图文之类的东西,却被人蓄意破坏。
在斧凿印痕的周围,又清晰地印着数十个深陷数寸、足有二尺方圆的手掌印记。
仇五举起自己的手掌向其中一个掌印比了一比,咋舌道:“道长,这人的手掌怎地如此巨大?”
胡垆摇头笑道:“这不是真正的手掌印记,而是用隔空掌力印上去的。”
说罢,他左手在身前画个圈子,右掌从圈中推出,向着两丈外的石壁隔空发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一掌推出,也未见罡风气劲流溢,那石壁上却发出“蓬”的一声轻响,应掌势塌陷了一个掌印,大小深浅都与原来的掌印差相仿佛。
在仇五满是惊叹崇敬的目光中,胡垆收掌若无其事地道:“大凡隔空掌力,最难的便是收束真气,令掌力凝儿不散。这掌击石壁之人的修为和掌法其实都已出神入化,若非当时心情激荡难以自已,这掌印该是与他手掌一般大小,深度也最少要加倍。”
仇五对于胡垆要来这荒山野岭的目的本就好奇,如今听他言下之意,却有了些猜测,便试探着问道:“道长,这位在石壁上留下掌印的前辈,可是你的朋友?”
胡垆摇头笑道:“只能说神交已久,确是缘悭一面。”
仇五愈发好奇,猜不到是怎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竟能令这位神仙般的道长如此看重,明明素未谋面却特意来看他留下的印记。
胡垆看出他的好奇,含笑问道:“你可还记得周老提到的萧峰?”
仇五恍然大悟,随即却又生出更大的疑惑:“依周老英雄所言,那位萧大侠以一己之力令宋辽止息干戈二十年,实在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但如此英雄人物,又有如此功业,在武林中该是众口称颂才是。小人自幼随家父行走江湖,为何竟从未听人说过他的事迹?”
胡垆哂道:“那自然是因为这位萧大侠是契丹人而非宋人。因此在大宋存档的文书中,辽国多年罢兵休战确实与萧峰有关,却是边军将士用命,死战之后阵斩了辽国南院大王萧峰,令辽国君臣丧胆之故。
“武林中的那些英雄好汉虽明知朝廷胡扯,但总不会为了一个契丹人损大宋的颜面。于是,有些良心的选择缄口不言,更有一些人则选择顺水推舟,以图掩盖当年的一些事情。”
仇五浓眉紧皱道:“如此岂非颠倒黑白?”
胡垆叹道:“傻小子,在许多人心中,世上本就没有黑白,只有利益。偏偏这些人又拥有足够的权力,去评判世间的黑白。”
随后他不再理会被自己这几句话弄得人生观有些颠覆的仇五,探手入袖中,从碧玉葫芦的空间中取出一大坛酒来。
这是胡垆前世自酿的顶级美酒之一,有个名目唤作“烈日丹”,酒性之烈天下无双。
他用真气震开酒坛封口,转身来到悬崖边上,朗声道:“萧兄英风侠骨,纵使湮没于史册,却终究不磨灭于人心。贫道且以自酿的这一坛烈酒,聊以告慰萧兄在天之灵!”
说罢,倾斜坛身,毫不吝惜地将坛中瑰丽如红霞的酒液倾泻入深谷之内,浓郁酒香随山风远远飘散开去。
等到一坛酒见底,胡垆连坛子抛落谷中,耳边忽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道长如此盛意拳拳,在下权代大哥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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