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盯着那块石头，然后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着。
我想我现在应该要比林俊凯还要紧张，我只能大口大口的抽烟，希望通过尼古丁带来的刺激，让我的情绪赶快冷静下来。
虽然这么做的确有点效果，但是却并不能从根本上真正解决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第二次开窗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次开窗的时间变长了一些。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但我只能忍着，同时迫切的希望着最终的结果跟我想的一样。
切割室里的人现在基本上都在围观这块石头，大家也很想知道，这个开窗如此完美的石头，到底能不能弄出一个满料。
不过他们的心情跟我是截然不同的，包括L夫人在内，他们都要比我淡定的多。
我的手微微有些发麻，甚至还有一点点颤抖。
我把烟叼在嘴上，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
如此过了一小会儿，我的情绪才总算是得到了缓和。
我赶紧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了看林俊凯和李佳佳。
这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我，整个开窗的过程，他们都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块石头。看样子，他们也同样渴望着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只不过，他们处于我的对立面。
这个窗口大概开了将近二十分钟，我才终于看到那个师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紧盯着那个窗口里面的情况，但是由于混合着石屑，现在还完全看不清楚。
我看着那个师傅用清水冲刷了一下，然后就听他“啧”了一声，惋惜的说道：“可惜了呀，这么好的石头，竟然变种了。”
他这话一出口，我们这些围在附近的十多双眼睛便瞪大了朝那边看了过去。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第二个窗口里面的肉质和第一个窗口里面的肉质完全无法相比，而且不只是变种了，就连那抹绿色也跟着跳没了。
周围不少人都在小声议论，大家似乎也觉得很可惜。
但我跟他们的感受并不一样，我心中暗喜，悬在半空的石头了终于落了下来。
L夫人的脸上也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她小声对我说：“这应该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我笑了笑，没说话。
两口抽完手上的烟，我便朝着林俊凯走了过去。
此刻他和李佳佳就站在那块石头的前面，整张脸面如死灰，完全就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那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上一秒还在天堂，结果下一秒就突然掉进了地狱一样。
我能想象到他现在的心情，但我跟他不一样，我非常高兴，尤其是看到他们现在的表情，我就更高兴了。
不过我不会表现出来，我也装作一副惋惜的样子，对林俊凯说：“这个窗口有点可惜了啊，小凯，你说这变种跳色了，你接下来怎么办啊？要不直接再来一刀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是不是？干脆赌一把，也许变种跳色的没那么严重呢？”
林俊凯转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瞅着都已经有点扭曲了。他一把扯住我的衣领，使劲往前一拽，骂道：“你他吗的怎么哪都有你呢？你是有病吧？草你吗的，都他吗是因为你这个乌鸦嘴，真他吗的够丧的，草！”
我赶紧举起双手，很无辜的对他说：“我刚才那就是乱说的啊，我也没想到能弄成这样，小凯你别生气，咱们还是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要我说还是一刀切了，这样还有点机会，说不定能翻盘呢！”
“谁他吗跟你是咱们啊？我跟你熟么？”
林俊凯骂骂咧咧的说着，随后一把将我推开。
“沈昭阳，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切一刀啊？啊？你他吗真当我傻是不是？这石头都已经变种跳色成这样了，我还去切？我他吗难道有病吗？你是不是特想看我赌输这八十万啊？我告诉你，老子心里有数，你别想了！”
李佳佳这个时候也明白眼下的结果意味着什么了，我看着她两个眼圈都有些发红，一副想哭的样子。她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那块石头，接着狠狠瞪了我一眼，跟着骂道：“都是因为你啊！害我们俊凯赌输了！你滚啊！滚远一点行不行！看到你就烦啊！”
我在心里笑了笑，这两个沙雕当然不会想到我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们以为我想让他们切，其实我是怕他们切。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就是希望通过这番话，让林俊凯彻底打消继续切的打算。
我刚刚是有仔细研究过这块石头的，他刚刚开窗的这个位置，还不足以判这个石头死刑，相反的，实际上这块石头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所以我必须得让他把这块石头转手卖出去，而且还得是超低的价格。
现在看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我也就没必要继续跟他们多说了。我装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然后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这就滚远一点。”
林俊凯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然后就没再管我。
他低头看着那个已经变种跳色的窗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着他绝望的眼神，李佳佳带着一点哭腔小声的问道：“俊凯，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你别说话！”
林俊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让我想想……”
李佳佳低下头抽了抽鼻子，看起来好似比林俊凯还要更伤心失落一些。她没敢再去打扰林俊凯，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杵在那。
我想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赌输了一块石头，也是赌输了她期待已久的未来。原本的主角梦，成为顶级巨星，等等，现在全都破碎了。
我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他们，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
像他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了。赌石就是这样，一刀天堂，一刀地狱。如果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随便踏进来。不然最终的结果，注定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L夫人很适时的走到林俊凯旁边，她看了看那个变种跳色的窗口，随后面带微笑的说：“有点可惜呢，第一个窗口那么好，没想到第二个窗口就变种跳色了。”
“跟你有关系吗？”
林俊凯阴沉着脸看向L夫人，隐隐有一种要恼羞成怒的架势。
“也许会有呢。”
L夫人还是很平淡的反应，话语间尽是温柔的气息。
大概是没想到L夫人会这么说，林俊凯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皱着眉头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可以帮你减少一些损失，当然了，前提是你愿意出手的话？”
林俊凯的眉头皱的更重了一些，他疑惑的问道：“你是要买我这块石头？”
“嗯，就是这个意思。”
林俊凯自然知道开窗料是可以转手卖掉的，不过他对于赌石懂得太少，所以在这种时候听到L夫人主动要买这个料子，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再次问道：“你确定要买我这个石头？”
L夫人浅笑着点点头。
我不知道林俊凯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啊，你出多少？”
L夫人不假思索的回应道：“首先声明，我这个人呢，赌石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收藏的爱好。所以一块石头能不能赌赢我不是最在意的，只要这块石头里面有我喜欢的颜色，然后能够达到高冰种，这就够了。”
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L夫人面不改色说假话的样子，真是牛逼啊，我觉得她不去当演员也有点可惜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收购这块开窗料的价格。
于是我赶在她开口前，赶紧跑了过去。
我装作很激动的样子，对林俊凯说：“小凯，这石头你不切了吗？你要卖啊？那你卖我啊！我也想买。我这有八千呢，你卖我吧！”
我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林俊凯直接一把将我推开。
“你他吗能不能滚远一点啊！草，还八千呢？这石头我他吗八十万买过来的，你让我八千块钱卖给你？你做梦呢吧！”
我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这时L夫人笑了笑，很有素养的对林俊凯说：“八千块钱确实低了，这样吧，二十万，我买你这个开窗料。”
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许万山一直也站在旁边。他虽然不知道我跟L夫人的计划，但是他听到我们这么一说，自然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于是他赶紧皱起眉头，对L夫人说：“L夫人，这块石头的窗口都已经变种跳色了，你真的要花二十万买吗？”
我心里很清楚，他这话当然不是想要劝说L夫人。实际上他压根就不是说给L夫人听的，他的目的跟我一样，都是为了刺激林俊凯。
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其实林俊凯这个开窗料是可以再多卖一些钱的，至少三十万起步问题不大。遇到真正感兴趣的买家，甚至超过四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林俊凯并不懂这些，所以当他听到许万山这么说的时候，他自然以为自己是捡了个大便宜，于是就会更加想要尽快出手。这样一来，原本的八十万损失就变成了六十万，虽说还是很惨，但总归是回来了二十万，肯定要比血本无归要好很多的。
L夫人自然也明白许万山的意图，她正打算开口解释。林俊凯就抢在前面对许万山说道：“许老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我这石头又不是整块都变种跳色了，尤其第一个窗口开的还那么好，怎么就不值二十万了？再说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既然喜欢我这个石头，许老板你就不要在旁边多说话了好吧？”
许万山略显尴尬的闭上嘴巴。
L夫人也浅笑着回应道：“许老板你不用担心了，就算花二十万只买那一个窗口，我觉得也可以。”
说完他对着林俊凯笑了笑，问道：“怎么样？卖吗？”
林俊凯这个时候还很装逼的笑了两声，然后对L夫人说道：“行吧，看你这么喜欢这个石头，那我就卖给你了，二十万，现在就转账给我，少一分都不行。”
“好的。”
L夫人面带微笑，很快便将二十万转给了林俊凯。
我看着林俊凯悄悄松了口气，很显然他也很害怕L夫人会突然反悔。
李佳佳这时小声对他说：“俊凯，你真的就这样把这块石头卖给她了啊？”
“不然你还想怎样啊？这石头要是我们自己切的话，搞不好连十万块钱都回不来，现在这样能回来二十万，已经是很不错了。你不懂，你就别跟着瞎说了。”
“可是……我们还是输了六十万啊……”
“那也比八十万全输了要好吧？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我还有翻身的机会，只要下一次，我赌赢一个大货，那这些钱就会全都回来了。到时候我照样能给你投资电影，让你一直当女主角！”
李佳佳不敢相信的看着林俊凯，弱弱的问道：“真的吗？你下次真的能赌赢么？”
“当然是真的了，你就放心吧。”
我看着林俊凯胡吹一通的样子，我就觉得特别逗，最关键的是，李佳佳竟然还真的愿意相信她。我莫名感到有些可悲，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林俊凯背着她还在勾搭其他女人的话，也不知道她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不过这种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赌赢这块已经出现变种跳色的石头！
这个时候，林俊凯和李佳佳已经走远了一些。我没再管他们，直接走到L夫人旁边，对她说：“我现在把钱转给你吧？”
“可以。”
得到她的答复后，我就掏出手机准备操作。
这时许万山凑过来，有些困惑的看着我，问道：“兄弟，你真要玩这块石头啊？”
我笑了一下，对他说：“许哥有兴趣么？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参一股。”
许万山笑着摆了摆手。
“我还是算了吧，今天看你们玩就行了。”
我知道他是害怕这块石头赌输，毕竟已经出现变种跳色了，赌赢的概率已经比一开始低了很多，这样的风险对于他这种商人来说，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我也没跟他多解释，把钱转给L夫人后，我就蹲在地上，开始仔仔细细的研究这块石头。
林俊凯和李佳佳并不知道我和L夫人私下里的交易，我猜他们本来应该是打算赶紧离开这里的，但是可能是看到我在研究这块石头，于是他俩就又走了回来。
林俊凯特鄙视的对我说：“沈昭阳你干嘛呢？还研究呢？”
我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笑着回道：“就是随便看看。”
林俊凯冷哼一声，转而对L夫人说：“喂，你要是不懂赌石的话，我劝你还是找一个懂行的人来看看。不然你让沈昭阳这种废物去看，他能看出个什么啊？他啥也不懂的。”
“没事。”
L夫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我能感觉到，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跟林俊凯讲话了。
林俊凯不屑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在那自言自语的说：“像条狗一样，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这块石头玩出什么花来！”
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不过我一点也不在意。
我继续蹲在地上研究这块石头，许万山也很适时的将一个专门放高利贷的人介绍给了林俊凯。当然了，他并不是要让林俊凯现在立刻借钱。他只是以帮助林俊凯的名义，让他以后缺钱的时候，直接去找那个人就行。
林俊凯似乎没有多想，简单意思了几句，然后就站在那继续跟李佳佳闲扯。
我笑了笑，随后拿出强光手电对着两个窗口打灯。
这个石头现在已经明确是有变种跳色了，所以我必须尽力将那些没有变种跳色的地方找出来。只有做到这一点，我才能够绝地翻盘。
我沿着第二个窗口往上打灯，这个位置可以说是整个料子好坏的分水岭。在这个位置往下的部分，肉质整体都比较松散，种水明显不行。但是往上的部分，玉石的肉质却在逐渐变得越来越好。
我继续往上看，过了三分之一的地方，我发现已经开始有脱沙了。而到了这里，灯下的表现就完全达到了我预期的情况。
我有点兴奋，然后就挺直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林俊凯在旁边嘲讽道：“看懂了么？弄的好像自己真是个高手似的。”
我这次直接没有搭理他，因为我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我没必要再继续跟他演戏了。
我从切石头的师傅那里借来木工笔，然后就在石头上画了一条线。
许万山和L夫人还有周围一些没走开的人都在看着我，似乎都对我画的这条线很好奇。
我叼着烟，把笔还给那个师傅，跟他说：“麻烦你帮我按着这条线切。”
“好嘞。”
那师傅应了一声，然后就把石头放到了切割机上。
这时L夫人小声问我：“这回你有多大把握？”
我笑了笑，吐出一团烟雾后，我对她说：“要说百分百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装逼了？不过赌石嘛，神仙难断寸玉，还是得切开了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所以你就别问我了，还是看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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