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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夜下的斑鸠

第一节 夜下的斑鸠

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一系列事情。

关于雨……关于风……关于大雾……关于尘埃……

好想知道,好想了解,好想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去接受,去获取我们并不知道但想要知道的一系列事情。

纵然那是蔷薇的丛林也在所不惜。

学鸠蹲在城镇的一角,用舌尖舔抵着自己手背上新添的几道伤痕。

夜空明朗,夜月皎洁,途经的吟游诗人拨动竖琴,歌咏着迷失在精灵之森里的人类勇士。梦幻般的节奏,充满故事感的语言,让即使已经非常疲乏的学鸠也将耳朵俯在了地上,努力的想要听清每一个节奏,每一番言语。

勇士的身体如同钢铁

勇士的精神如同烈阳

我们所尊敬的勇士呵

他举起闪着凛人寒光的宝剑

他提起染着魔物血液的神斧

他走进了精灵的巢穴,神圣的精灵之森

从此未曾归来,从此未曾归来

夜是昏暗也是皎洁

勇士迷失在了神圣的精灵之森

那是精灵也是妖精

勇士迷失在了蛊惑的精灵之森

黑色的童话,带不来黑色的气氛,穿着黑白格长裙的女人们围着篝火跳起了曼妙的舞蹈。她们踩着节奏,就像是举行什么仪式一般,绕着篝火舞蹈。

学鸠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小小的脑袋随着节奏轻轻的晃动。秋风吹在他单薄的身上,吹的透彻,吹遍了栗色的头发和冰冷的铁链。

「好美啊……好想再听一次啊……」

学鸠抚摸着墙壁,对着另一边的吟游诗人轻轻的诉说。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多多的听到关于迷失在精灵之森的那位勇士的故事。好想,好想迷失在精灵之森……」

「那么,你想获得自由么?」

学鸠抬起头,发现吟游诗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眼前,嫩黄色的发丝在大檐帽下随风飘动。吟游诗人微笑着看着学鸠,伸出手,抚摸着学鸠满是尘埃的脸蛋。

学鸠眼中的惊讶很快便消散了。他歪着脑袋,如同炫耀一般晃动着手脚上的铁链。赤着的脚丫已经被划出了不少伤口,殷殷的流着血。

「呐,诗人先生。」

学鸠站了起来

「我已经获得自由了哦。」

吟游诗人轻轻的摇头,弯下腰,亲吻了学鸠的脸蛋,然后捧着他的脑袋,用鼻尖触碰着他的额头。

「那么,要来么?来我这里,去寻找精灵之森的勇士,去探索未曾发现的知识。」

「要!十分乐意!」

学鸠露出了开心的表情,两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然后猛的抱住了诗人的大腿,铁链把学鸠的手腕勒的红紫红紫的。吟游诗人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小弯刀,一下便砍断了束缚着学鸠的铁链,扔到了一边。

「喂!你这家伙从哪里来的?我们的玩意儿你也敢动?」

一群拎着铁管的少年走了过来。他们的头发就像是怒发冲冠一样,不和谐的立着,而且染成了不同的颜色。

他们走到了吟游诗人的对面,用铁管指着吟游诗人。

「你这家伙!这玩意是我们找到的玩具,你快滚开!想要的话自己去贫民窟或着亡国地找去!」

吟游诗人托着自己的下巴,低着头沉思着

「果然是普拉卡村那边的少年么……看样子那边被盗贼占领了之后还是有生还者的啊……呃?」

学鸠躲到了吟游诗人的背后,全身轻轻的颤抖。他低着头,就像是害怕什么一般,躲避着那些少年戏谑的眼神。吟游诗人看了看学鸠手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出来的伤口,轻轻的叹了口气。

「喂!你个家伙!非逼我们揍你一顿是……」

「在下的名字叫做提姆,是一名流浪者,亦或是吟游诗人,请多指教。」

提姆把手放在胸前,轻轻的鞠了一躬。

「那么,这个孩子我可以带走么?貌似你们强调自己的所有权,所以在下还是问一句好了。」

「你个混蛋……都说了不可能!你耳聋么?」

「是么……真是可惜……」

提姆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微笑着转了过去,对着学鸠蹲了下来。

「真是可惜,他们不让你走呢……唉……那我也无能为力了……真是抱歉。」

学鸠歪着脑袋,笑着放开了提姆的衣角

「没关系,我已经自由了。」

学鸠低着头,走向了那群少年的方向。那群少年看到学鸠走了过来,一个个都冷冷的笑着。学鸠刚站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便一棍子把学鸠打倒在了地上。

学鸠一声不吭,只是撑着地面默默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快要裂开的脚趾甲。

「你这玩意!谁让你跟着别人走了?大爷我允许了么?」

领头的一个少年走了出来,拎起了学鸠的衣襟,把学鸠狠狠的甩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学鸠咬着牙,把嘴边血沫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扶着墙再次站了起来。

提姆看了看艰难的爬起来的学鸠,默默的转头走开了。

那群少年看见提姆离开了这里,便鬼笑着捡起了被砍断的铁链,在手上掂量着,然后用力甩向了学鸠。

「啊!」

学鸠的右脸被铁链划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从鼻梁骨一直到耳垂,鲜血殷殷的流了出来。学鸠摁着自己的脸,默然的嗅着鼻腔传来的阵阵血腥的气息。

一个把头发的一绺染成紫色的少年走到了学鸠的身边,狠狠的朝着学鸠的小腿踢了过去。学鸠向前倾倒,那个少年拽着学鸠的栗色头发,强迫着学鸠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

「这个姿势真是棒呢!怎么样?简直想要人把你的衣服都给剪碎了呢!可惜啊,不是女的,真是可惜。」

学鸠咬着牙,努力想要看到后面那个少年的脸,但却无济于事。

「哟~还想要看什么呢?」

紫毛少年拎起了铁链。铁链因为一下被削断的缘故,所以变得十分尖锐。紫毛少年轻轻扎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故意装出了一副十分疼痛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你这玩意的眼球,究竟是不是快要腐烂了呢?呵呵呵呵……」

周围的少年都随着一起笑了起来。

紫毛少年把学鸠的头拽到了高处,使学鸠不得不屈着腿,辛苦的后仰。紫毛少年舔了一下学鸠的额头,然后用铁链的尖部对准了学鸠的右眼。

感觉……好辛苦啊……

这个世界,湛蓝,这个世界,土灰

勇士不知道迷失在精灵之森的哪里

我不知道自己迷失在世界之中的何处

亦或是世界的边缘

我早已获得了自由,我从未失去自由

我的思绪在自由的翱翔

束缚不算,虐待无视,侮辱忘却

但,诗人先生……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热的液体从右眼中流了出来,学鸠嘶声呐喊。

那群少年把学鸠扔到了地上,看着学鸠用手盖住自己的右眼,全身蜷成一团。他们一边看着一边放生大笑,肆意的摧残学鸠的身心。

请……救救我啊……诗人先生。我想要的是……新的归宿啊。不仅仅是自由的思维,还有可以让人生也自由的归宿。但是……嘴巴张不开。

那就请努力张开吧。

温暖的声音在学鸠的脑海中回响。

你不喊出来,你不说出来,怎么能帮助你呢?

把什么东西都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什么都不告诉外人,将自己作为一切的容器,外表完全就是一层死皮,抑或面具。

「我已经获得自由了哦」

这是似乎打心底里说出来的话,可……究竟是什么呢?只是勉强着自己罢了吧,希望救赎,可是又对迈出那一步感到害怕。渴求归宿,却又固执的不肯开口叙述。

何等自负。

所以,说出来吧……喊出来吧……

就像吟游诗人的歌声一样。

「救救我……救救我吧!提……提姆先生!呃!」

光明从空中飘落,这是学鸠清醒时,最后的最后通过左眼看到的场景。

「真是的,非要到这一刻才肯说出来呢,固执的孩子。」

提姆轻轻的落在了地上,用绷带把已经昏迷的学鸠的右眼包裹起来。

那些站在周围的少年丝毫也没有动作,因为他们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男人应着学鸠的请求,从天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同天使一样从天而降。青色的大檐帽,嫩黄色的发丝,素色的外衣和长裤边别着弯刀和小竖琴。在他降临的时候,感觉世界都沉寂了。

也许是注意到了吧,其中一个少年用手指着提姆的脸,大声的喊了出来。

「你不就是刚刚灰溜溜跑走的那个流浪汉么!」

「哟~各位晚上好。刚刚真是失礼了。」

提姆抬起头,冲着少年亲切的微笑。

「既然他已经求救了,在下就不能无视了呢,真是抱歉。」

紫毛少年气的浑身发抖,拿铁链丢向了提姆,却被提姆一刀挡住。

其他的少年似乎是受到了紫毛少年的鼓舞,一齐拥了上去。提姆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在月光下举起了弯刀。

「真是,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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