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发老者稍微抬了抬头,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喊他师傅的年轻人,忽然像想起来什么的样子,生硬的喊道:“于管家说起过,无令牌登峰者...杀无赦!”
也不见老人如何屈膝,身体竟可以笔直弹向孙黄二人,好在似乎因为戴着脚镣的缘故,速度并不算太快。随即老人一个探手,这不是黄走熟稔的排云掌起手式还能是什么?这类招式黄走与师傅拆解过成千上万次,自然应对的招式手到擒来,正想用手背顺势拨掉老人这一掌的劲道,谁知刚一接触到手腕,身体自手背处巨振一下,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黄走在地上侧身打了个滚用以卸掉力道,右手一撑地面弹了起来,左手负在身后,朗声问道:“阁下当真不是彤云派当代祖师堂排行老三的游子甄?”
孙付明此时站在黄走身后,吃惊不小,因为他看到师兄负在身后的左手手背一片殷红又微微变形,怕是断了。
老人轻声咦了一声,既佩服这年轻人能接下自己这一手,又感叹此人竟是自己门派的晚生后辈,就没有继续攻来。山上狂风大作,老人似乎又有些犹豫,终于开了口,竟是句句清晰入耳:“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人,你俩趁白家人和于管家不在,立马下山去吧。”
“哟,我当时谁呢,孙大少爷啊!咋来找我还走后门呢?你们梧桐城都好这口啊?”山顶的另一侧,忽然就冒出来一个白衣书生装扮的男子,个子不高,却面皮生的极为潇洒,就连孙付明,也是大大不如。男子走到独臂老者面前,老者赶紧弯了弯腰,男子就顺势轻轻拍打着老人的肩膀,仰着头看了看黄走,继而说道:“巧了,我爹刚没了,你们俩就留下来陪着吊丧吧。”
孙付明吃惊不小,不是因为这矮子的突然出现,而是堂堂九卿白明明,年未过半百,竟然死了?孙付明往前迈了一步,指着男子问道:“白术,你们白家把我爹藏哪儿了?”
“是有这么号姓孙的,功夫倒也了得,那是你爹啊?毕竟能在游老手下走脱,二十多年来,可是独一号的。”叫白术的男子手指了指地面,继而问道:“怎么,你想去找他?”
孙付明悲痛欲绝,左手右手齐扬,将手里攥了许久的两粒菩提子掷了出去,只听破风声响起的瞬间,已来到白术门面,但是暗器快,老人反应更快,只见老人手指弹了两下,两粒刻意削尖的菩提子就改变了轨迹,钉到了地上,手法竟和黄走在客栈夺密信时一般无二。
黄走一幕幕看在眼中,心情复杂沉重。这老人,明明就是师傅,为何不予相认还打伤了自己?师傅何时断了一臂?明明手法一致,但师傅何时有这等功力能一招击断自己掌骨?想着攥了攥左手,真是钻心的疼。这到底是如何吐出的力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打?还是逃?逃的话孙师弟怎么办?
“哈哈哈,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彤云峰?游老,拿下这俩人,孙公子给他留口气别打死了,那个个子高的,看着就来气,要不...打死算了?”白术边笑边看着老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老人不再含糊,虽起了爱才之心,但是白家未来主子的话,无异于皇帝老儿的圣旨,锁链声继而响起,老人踉跄向黄走奔去,依然是同样的一手起手式,黄走领略到了厉害,不敢硬接,轻身闪了过去,老人脚踝一扭侧了侧身,手臂接一个横扫,嘴里大吼一声:“嗬!”黄走已避开的肩膀明明没有触及老人的手臂,但又似乎被重物撞击了一下,再一次的倒飞了出去,这一次老人不等黄走站起,奔过去对着黄走背部就是一脚踢击,黄走想扭身招架却已来不及了,猛然向下一沉想躲过这脚,却又被老人猜中了路数,改踢为踩,重重把黄走踩在了脚下。这一脚力度委实太大,黄走被此人踩的口吐鲜血,眼看是站不起来了。
孙付明抽出短刀本想和大师兄联手游斗老人,但见黄走两招就被老人踩在了脚底,脸色一白就瞬间改变了主意,趁老人踩住黄走往白术飞奔而去,意图制住白术威胁老人,急得白术大喊:“老游啊,这姓孙的要来砍我了!”老人虽慌不乱,再次大喝一声,竟然单手提起脚下一百六七十斤的黄走向孙付明投掷而去,这么大的“暗器”竟然转瞬即至,“砰”的一声重重的和孙付明撞在了一起,黄走撞向孙付明后倒飞出去四丈远才双双落地,随即黄走又压在了他身上划出去堪堪好几丈远才停下,老人手劲,可见一斑。
孙付明当场昏去,而黄走浑身的骨头犹如散架一般,脑子里还留有一丝清明,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抱起孙付明撤走,又被老人随手捡起的一粒石子击中膝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唯有脖项微微抬起,怒视缓缓走来的游姓老者。
白术看着老人手里还握有一粒石子,心中大定,便悠哉走到黄走面前,笑嘻嘻地问道:“要死还是要活?”
黄走浑身刺痛,但依旧没有任何求饶的神色,目无表情盯着白术,可心里全是不解: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师傅说天下能打得过我的不过两手之数,可怎么随便遇到个长得和他老人家一样的残疾人两下就把我打得爬不起来了呢?算了,罡风也不觉得如何冷了,都随他去吧...
就在黄走闭眼等死的时候,在下面阶梯上缓缓走上来一人,此人肩上扛另一个人,不言不语,唯独脚步声还算熟悉。黄走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额头擦伤的血迹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随后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身子,用右手挣扎着挥了挥,似乎是在告诉封撰快跑。
封撰背着边扶黎不声不响的走到孙付明跟前,随手点了一下他的脖子,白术笑嘻嘻的看着封撰,一只手探向封撰脸颊,封撰顺手拍掉,说了句“胡闹,怎么下手这么重,把人打成这样?”说着眼睛转向了独臂老人。
老人赶紧弓腰,低声咕哝道:“是少爷,不对,是老爷让打的,我本想放这俩山门后人走的。”
封撰又对老人点了点头,放下似乎酣睡正甜的边扶黎,走到黄走身前,从空无一物的手上“变”出了两张膏药似的纸片,顺势贴在了黄走的手背及右肩处,拨正了黄走的掌骨,说道:“走儿,没事了,师傅来了。”
“走儿”这一声一开口,黄走眼睛一下睁得老大,看着这位封撰样貌却是恩师声音的人,如同见了鬼。而且被贴在手背和肩膀的膏药似乎效果极为明显,先是止住了疼痛,又以肉眼都看得到的速度消肿,“封撰”扶着黄走坐了起来,黄走结结巴巴问道:“你到底...到底是谁?”
“封撰”散开了头发,大风吹的他头发凌乱,却眼神安详,只见“封撰”沿着自己的发际线撕出了一道极细极长的线,当线头被“封撰”收入袖中之后,右手在脸上戳了几下,一张面皮便从“封撰”脸上滑落了下来,此时面对黄走的,不是他的授业恩师游子甄还能是谁?
只听这游子甄淡淡说了一句:“走儿,游老快不行了,此行目的,只为由你接替他看守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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