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队伍前头,听见王五奎和强波正商量着要把那只雕烤着吃还是焖着吃,柴峻气不打一处出,劈头就骂道:“吃个屁啊吃?你说你要射就把两只都射下来,你只射一只叫另外一只怎么办?活生生把一对雕侣给拆散了!残不残忍?还愣着干啥?挖个坑,把雕好生安葬了。”
“啥?”强波脑袋懵懵的,少主这是咋了?受啥刺激了?安葬一只雕?
王五奎同样一头雾水,满不在乎的对强波笑道:“少主开玩笑逗咱俩玩呢!”
话音刚落,他腿上就挨了一脚,柴峻瞪眼:“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不是,为啥呀少主?”王五奎苦着脸问道。以前别说是雕了,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什么野味他们没打过?
“不为啥!今日不宜杀生,叫你们去把雕葬了就葬了,那么多废话!”柴峻暴躁道。
王五奎和强波一脸苦闷的停了下来,看着四周寻思着在哪儿找块地把雕埋了。盛煦然经过时,问强波:“以后还乱显摆箭术不?”
强波的脸登时黑里透红,又恼又窘,咬牙切齿道:“三天不打,你皮又痒了不是?”
“打架盛某随时奉陪,你先把雕好生安葬了再说。”盛煦然笑吟吟的拍了下强波的肩膀,“坑刨深点,最好在冢前立块石碑,右刻‘天山强波,箭术无双’左刻‘雕死吾手,不服来战’,落款‘射雕英雄’。”
强波望着盛煦然悠哉哉前行的背影,磨了磨牙。这个幸灾乐祸的小娘皮,好想摁住他打一顿哦!
天擦黑时,车队赶到了平襄,停在了一处叫“神泉山庄”的地方。
温乐公主才出马车,就见柴峻已等在车旁,笑着向她伸出了手。温乐公主乜了他一眼,提着裙子要自个下台阶。脚才迈出去,整个人却凌空而起,她竟被柴峻抱着腿抱离了马车!
“放我下来!”温乐公主惊慌叫道。
“等你消气了,我再放你下来。”柴峻仰头痞笑。
“你无赖!”温乐公主看了眼周围窃窃笑着看热闹的人,急道,“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真生气了!”
“你真生气一个我瞧瞧。”柴峻抱着温乐公主转了个圈圈。
温乐公主面红耳赤,情急之下一把揪住柴峻的耳朵使劲一拧,柴峻顿时痛呼不已,连声认错求饶,放下了温乐公主。周围的人见此情形都哄笑开来。温乐公主松了手,看都没看来接驾的官吏,快步向山庄大门走去。
柴峻揉着耳朵,紧随其后,喋喋不休道:“对夫君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好痛痛!心更痛!你别走这么快,众目睽睽,你想抵赖都不成,我的耳朵被你拧坏了,你要对我负责!唉呦,你还掐我?还打我!你们都可都看到了,公主家暴驸马!”
来接驾的官吏,满额是汗,一脸懵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才那位贱兮兮上赶着找打的郎君,并非柴少主吧?可若不是柴少主,谁又敢那般对公主?
看到这一幕的温在恒抿紧了唇,心中对柴峻充满了怨忿和鄙夷。堂堂柴家军少主,对个小女子死缠烂打,举止浮浪,简直厚颜无耻,令人不齿!
柴家军这边,李申对看呆的众人道:“能屈能伸,刚柔并济,少主乃大丈夫也。你们都学着点,好了,都散了吧!”
阿吉对周毓比划了几下,周毓看懂了。阿吉想说的是少主像一只发情的野狼,求偶之心迫切非常,连脸都不要了。
周毓搭着阿吉的肩,悄声道:“我调一副清热泻火的药给少主,你就说是解暑用的,所有人都喝了,让他喝下。”
阿吉和周毓对视着,嘿嘿笑了起来。
平襄出温泉,饮可提神美容,浴可医治百病,有“陇上神泉”之美称。神泉山庄就建在神泉山下,是远近闻名的疗养胜地,无论冬夏,顾客络绎不绝。知柴少主接亲归来会歇宿在此,庄主提前两日将山景更美,水质更佳的东院清客,为车队预留出来。
温乐公主住的院子叫留仙居,顾名思义就是神仙来了都不想走。屋舍建得比寻常民居要高大宽敞,且南北通透,北门推开,其后两丈有道垂花拱门,门外竟连通一处岩洞。岩洞不大,前后二丈,左右仅一丈,里头盛着一池天然温泉,水汽氤氲,水面上还漂着一些被风吹落的花瓣,散着淡淡的香味。温乐公主泡在水里,水面刚好没过她的前胸,她掬水洗了洗脸,心想终于可以清净一会儿了。
池子周圈的台面上立着四个琉璃灯柱,光线昏幽朦胧,配以水声叮咚,别有一番情致。温乐公主闭眼享受着温泉水的浸润,身后水波涌动她也没太在意,直到两只手臂从后环住她的肩,光裸的背被一具结实滚烫的胸膛紧贴上,她才蓦然睁开眼,吓得心跳骤停。
“是我,别叫。”柴峻轻轻捂住她的嘴,停了一会儿,感觉到她的气息稍平稳了些,才放开,“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进来的?我住在隔壁的醉风阁,后堂也连着这样一处岩洞,两个岩洞下面被凿穿了,只要憋住气潜入水中,不难游到这边来。极少有人知道,我幼时随父亲在这住过,他告诉我的。”
难怪!难怪她赶他走,他那么听话就走了,走前还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原来惊喜在这等着她!
温乐公主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盼着人来又怕人来,若是被人看到他们这样抱在一起,她直接溺死在这池子里得了!
“别担心,不会教人发现的。我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柴峻在温乐公主耳畔呢喃,如果温乐公主此时转过身来,一定能看到他那因害羞和紧张而涨红的俊脸,他对撩拨完全是无师自通,随心而发,由情而动,虽至纯至真,但毕竟是头一回,生涩乃必然。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明明我还没有得到你,却常常梦到失去你。醒来后,虽知那是梦,可回想起还是心有余悸。我曾在罗布淖中了埋伏,被数倍于我方的敌军重重包围都没害怕过,但那些梦却让我害怕。我禁不住会去想若有一日我的小母鹅真的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我想不出对策,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小母鹅……我爱你,我愿倾尽所有守护你。”柴峻说到动情之处,收紧手臂拥着她,在她耳后、颈上、肩上留下一串热吻。
温乐公主没有抗拒,她闭上了眼睛,泪珠滚落下来。他的怀抱如他所说过的那般宽阔、温暖、安全,这怀抱原本不该属于她,以后也不会属于她,她却忍不住心生贪恋。她鄙夷自己,为欺骗、贪婪,为痴妄而觉得羞耻难当。
他的爱,热烈真挚,卑劣的她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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