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中有个名叫“半途效应”的理论中提到,人的目标行为的中止期多发生在“半途”附近,在人的目标行为过程的中点附近是一个极其敏感和极其脆弱的活跃区域。
举个简单的例子:以睡到自然醒为目标的J君在睡眠中途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干扰,因为J君正处于睡眠状态里十分敏感的区域,于是被一个胡渣大叔用树枝戳醒了。
「我还没睡醒呢、、、搞什么呀,哈阿阿、、、」
我边揉着眼睛边打哈欠,丝毫没有躺在地上睡了整晚的自觉。
「什么嘛,原来在睡觉,吓死我了。」
一身运动套装的石冢老师离我有四英尺左右的距离,他半弯着腰,呼了一口气。
「诶,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才要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啊!我晨运路过寺庙,结果发现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你,死了呢、、、」
对了,我在这里睡过去了呀。虽然一大早的看到一个人就这么摊在地上是怪可怕的,但也不必一副女生独有的惊魂不定的表情吧!给我记好自己铁血真汉子的设定啊!
「话说老师,你手上拿着树枝干啥?」
「这个、、、一般检查生物还有没有反应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才不普通一般呢,麻烦你检查脉搏啦!老师,常识呀,常识!我可是人哦,不是蛇什么的哦!!」
诶?!人、、、?我?
「可是,很恐怖嘛!」
「、、、、、、」
「算,算了!反正你也没事了,我继续了。」
石冢丢掉树枝,难为情的跑走了。
隐匿于四周的蛐蛐声不绝于耳,我弹掉身上的尘土,望向夜色未尽的东方,几颗稀落的残星正预兆着临近的白昼。
「我确实记得是在那个响指后、、、啊!头好痛。」
「你这熊孩子,又去哪里来了啊。」
寺庙前庭走出个和尚,从着装上看,应该是这里的主持。
「小时候就特爱乱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我都怀疑当初是不是你自己走丢的呢。」
我挠着头,连忙不好意思地低头认错。
「可是又到处都打听不到你家人的消息、、、」
当然了,我本来就不存在于地球嘛。“被慈祥而爱唠叨的和尚收养的走失儿童”吗?嘛,以那个率性的月上王的行事风格来讲,这个设定还算过得去吧。
之后,我和主持和他的弟子们用了早饭。青菜白粥淡淡的口味,让我仿佛可以慢慢淡忘了作为星体的时光。这足有四十余亿年份量的对于月上王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吗,真是深不可测。
总而言之现在的我,再也不是牧夫座的大角星了,而是仅仅作为人类一员的藤间高中一年生。
“虽然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但不知道大家怎么了呢?”
我这么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朝山下移动。
「知道吗,我最近在练习预知能力哦!」
「哈?那种东西要怎么才能练习啦?」
「假如你身上有一道伤口,不要尝试感知伤口具体在哪个部位,你只要闭上眼睛感受它给你带来的痛感,久而久之就会习得预知能力啦!」
「女生的第六感在告诉我这样是行不通的哟、、、」
「也是呢,怎么可能嘛。要是成功了,我岂不是要拿世界象棋冠军,哈哈哈哈、、、」
一对情侣彼此谈笑着,没留意到前方转角位有高速反应。同样高速移动中的我也没注意看拐角凸面镜,就这么和他们撞在了一起。
「没事吧?」
静弥扶着游鹤问道。
「没,没事、、、大角?!这么着急要去哪呀?」
「鹤,阿静,你们、、、」
「噢,昨晚为了庆祝静成功接下一个角色的CV工作,玩得稍微晚了一点所以在外面过夜了,现在正送她回家呢。」
「过、、、夜、、、、?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
游鹤背后仿佛打开了一道名为“成人世界”的门,门的那一边吹出的劲风掠过他西瓜头的两侧正面袭击着我。
「讨厌啦,到现在还说这个。撮合我们的不就是你吗?」
「你,你不要误会哦!我和静才没有做什么下流的事哦!连房间都是两床的哦!!」
阿静则是一个劲的红着脸点头。
这也、、、唉,毕竟是静弥和游鹤,当我前面说的“成人之门”神马的都是浮云吧。
等等,阿静说是我撮合他们的,难道说、、、
「呐,阿静。你还记得初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初二?」
阿静伸出食指按着下唇,脑袋歪向一边回忆着。
「嗯,好像是去博物馆什么的、、、」
「噢!你是说学校组织去原始博物馆的那一次吗?」
我默认似的吞了吞口水。
「你在自由活动的时候走散了,然后居然跑去监控室用广播求救了嘛、、、诶?好像之前也有跟你说过这个来着?」
果然!这段记忆不止是我“独有”的,也就是说,早在我的身份和摇光对调的那段时间,至今为止的所有的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和大家的羁绊被保留了下来!
月上王何止是深不可测,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下真是认证了她那句“万物始于当下”了!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处于“现在”!
「阿,对了。你好像还有急事的样子,那我们就不耽搁你先走了。」
「掰掰,Yuzu。」
「掰掰、、、」
与其说现在的我正在心不在焉地道别,倒不如说我的全部心思已经远离我所站立的坐标,飘去小镇商店街中一个名叫“Garland”的手工店里了。
***
「接下来、、、接下来、、、只要坐上前面的公交车,就很快可以见到摇光了!」
我把钱包掏出来,准备拿交通卡。谁知道不要说交通卡了,钱包连一毛钱都没,只有几张优惠券和收据。至今为止我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呀?
「你们两个,再不走快点我可不管了哦~真是的,这些人白长那么高大了。」
咦?那不是恭桃吗?不过作为救星来说真是最差的选项呢、、、
「阿啦~这不是角哥吗?鬼鬼祟祟的在干嘛呢!」
还是被发现了。
「呃、、、那个、、、」
就在我支支吾吾之际,两个后面跟来的保镖又是提又是扛地拿满了购物袋挡在我面前。
「竟敢搭讪我家大小姐,你小子活腻了吧,啊?」
「两位大哥误会啦。」
「慢着,这家伙好像是老大的,哦不,老板的、、、」
「我看是你们活腻了吧!」
恭桃推开两个保镖,大声呵斥着,就这么在街上。
「角哥,真是不好意思呢,这些小卒不怎么懂礼仪啦。你们!还不快跪下给你们角哥谢罪、、、」
「诶?不用了吧,你们不是转行开玩具公司了吗?呵呵呵呵。」
果然大小姐的脾气,很吓人呢。
「是呀,要是换做以前,这两个家伙早就被丢去海里喂鱼了。」
「、、、」
「开玩笑的啦~刚刚那个惹人嫌的恭桃不算哟!」
我突然开始同情跟着摇光的两个哥们了。
「对了!好不容易见到角哥,来我家玩吧,我买了好多新游戏喔~」
「这样恐怕不太、、、」
「不要客气啦,来吧!」
于是,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摇光的新家。说是为了方便上学,恭助主动提出要搬来池星沼。比起他在灯都的那个家,建在这里的屋子可是朴素多了。
「怎么样,很有趣吧?这可是KNS新推出的佳作哦!」
「打击感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呢。」
我是怎么了啊,现在可不是打游戏的时候吧,我得赶快去找摇光才行。
「我差不多该、、、」
「唔,小伙子,想不到你也对格斗游戏也那么在行呀。」
恭助做了老板后反而更加不注意自己了,汗衫加短裤衩,公园大叔范儿倍增。
「来跟老夫对上一局吧,别看老夫这样,拳王什么的,当年我可是玩得很溜的。」
他用燃着斗志的坚定眼神邀请着,我又怎么好拒绝呢?就一局吧,打完就走人。
三个小时过去了,恭助还是用那双眼睛看着我,只是、、、经历了N败0胜的战绩后,怎么都不能再女儿面前释怀的他,还多了越级越深的执念。
「小伙子挺行的嘛,这把我要用真正的实力了!」
放过我吧老爹!这样的台词你已经讲了不知多少遍了哦!双眼布满血丝的你早就到极限了哦!!
最后还是得靠十分不明显的放水,让恭助赢了,我才得以逃出生天。
“少年,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是真正分出胜负的时刻了。”
临走前,恭助还露出雪白的牙齿对我这么说道。唉,在女儿面前绝对不能输的男人真是不容小觑呢。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幸好这里离商店街还不算远,徒步去应该问题不大,争取在天暗下来之前见到摇光吧!
途中,我还经过了游家的杂货铺。由于见到花因带着几个小女孩在店前犹豫地来回踱步,我还特意躲在一旁,静静观察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后来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女孩竟然就是杏子。
事情大概就是杏子和她的小伙伴想买灯笼,好心的花因把她们领到这鹿游的店,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这家破店外表不怎么好看,但里面的家伙可是很细心的人,你们要买的灯笼也一定能够找到吧。”
看来这个女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遭嘛。
「找·到·你·了~」
冬结从背后用手蒙住了我眼睛。
「窥看别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可是不道德得哦,大角君。」
「没那么严重吧、、、」
我尴尬的模样,引得冬结咯咯地笑了。
「你呀,偶尔像依赖姐姐一样依赖我也是OK的哟。」
「哈?」
我们两个一下子都傻了。
「唔、、、不是说好我送过去的嘛?」
「送过去?」
「诶?!不记得了吗,今天我会代表几个租户把海产送去给山上的哞哞法师呀。我还以为大角是怕我辛苦才来的呢,哭。」
那个主持居然叫“哞哞”什么的。
「你手腕上的手环、、、」
「哦,这个呀。很可爱吧?是摇光和玉井一起送给我的哦!虽然风格不一样,但做工可是有继承她妈妈呢!」
太好了,冬结也完全走出了阴影呢。
这头刚感慨完毕,冬结那头就嗖的一声跑去一个帅哥面前递名片了。对,左手递名片,右手拿着一捆一捆海带、、、
***
南风轻抚过商店街熙熙攘攘的行人,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一概染上了蛋浆色,一坨网球大小的包子头在一家卖蛎饼的队伍里一拱一拱的。
我迫不及待想要接近玉井,迫不及待想见到一度以为没法再见的“妹妹”,迫不及待想告诉她,我很抱歉浪费了她那碗放满盐的汤。
我顾不上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突破重围像往常一样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小、、、玉井妹妹。」
「角哥呀,吓我一跳、、、怎么啦?和平时一样叫我小井就好啦!」
我喉咙被什么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话,只有泪水自由地濡湿着眼眶。
「角哥?你,你怎么啦、、、」
「你怎么在这、、、」
街道上50dB左右的声响被神秘的次元卷剩0.00002Pa,这是人耳刚好能听到的临界点,刚好能达到将一个熟悉的声音化为引力,再从背后召唤着我,仿佛整条商店街霎时间只有我和摇光两人。
「我、、、把回家的路给忘了。」
「噗!这是啥?新发明的冷笑话?」
摇光只是站在那里,自然地笑着,纯白得与厄运不着边际。
「嗯、、、」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宇宙中最不可理解的事,是宇宙居然是可以理解的”
我本以为这句话和所有名人所说过的至理名言一样,是理科公式般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爱因斯坦少有的冷笑话而已。
大家都从厄运中走了出来,而我亦成为了人类。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和摇光再也不用彼此相隔76.71光年,可以一起上学,一起玩耍,甚至一起恋爱,朝夕相处了。
「摇光!」
她身体触电般微微一颤,乌润深幽蓝的秀发在暮色中迎风飘逸。
「今晚,你还会观星吗?」
缓缓遮住摇光黛色的瞳的修长睫毛,于眼脸彻底合上的瞬间与泪痣形成弧线,似是苍穹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又似是她此刻漾起的微笑,永恒地定格在了这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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