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予淮最近很焦虑。
原本想了个假和亲的法子,打算吓唬吓唬长公主,再趁机把她手中调动白虎军的虎符套过来,结果长公主不上当,还差点动手杀了自己的姑母郑雅玟;更是不小心被沈夜手下的宦官告了密,直接把皇帝给引了过来……
长公主是桓帝的心头肉,委屈了长公主,桓帝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那个死太监沈夜还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整得他们好不狼狈!
第二日上朝,好容易能跟长公主说上两句话,可他还没来得及用甜言蜜语挽回她的芳心,就被半路杀出来的陆秉给截了胡。
第三日,长公主直接告病,没来上朝;紧接着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都是如此!
见不到长公主的人,可怎么挽回她的心?
他和陆秉可不一样,陆秉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桓帝很早以前就有让长公主嫁给陆秉的意思,所以陆秉想进宫拜访长公主,皇帝肯定一千一万个乐意;
可他郑予淮呢?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清楚极了,皇帝并不喜欢他;他的优势只有长公主的信任和偏爱;而现在,由于陆秉的挑拨离间,长公主和他之间似乎已经有了不可忽视的嫌隙……
朝中关于到底是出征还是和亲,大臣们依旧吵得不可开交,皇帝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是日日看着手底下人吵架;
更加诡异的是,龙骁将军府派往边疆报信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回来!
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郑予淮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这些种种反常的迹象表明,一定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往他们预料之外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可他能怎么办?
现在连出征都需要争取,长公主更是一面都见不着,他们在后宫的内应,郑雅玟还被禁足在宫里!
“淮儿,你确定长公主还对你有意?”
郑琼望着在堂前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的郑予淮,沉声问道。
“父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没办法判断!”
郑予淮的指尖插入了他的青丝,
“以前长公主一颗心里全是我,可现在陆秉横插一手,卑鄙地挑拨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您要知道,长公主她可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
“让长公主自己乖乖把兵符拿出来是最好的,”
郑琼到底是老谋深算,比起郑予淮沉稳了许多,
“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淮儿,你要明白,只要一个女人足够爱你,她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郑予淮没好气地说道,“可问题就在那个陆秉身上!这家伙跟长公主青梅竹马,他的话,长公主多少是听得进去的。有这家伙从中作梗,我能有什么机会!”
顿了顿,他又怒道:
“我连单独见长公主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啊!俗话说得好,见面才有三分情,只有见了她,我才能解开误会啊!”
郑琼沉吟片刻,道:
“这个机会……倒也不是没有。”
听到这话,郑予淮精神一振:
“此话怎讲?”
郑琼抚着胡须,缓缓说道:“再过几天便是立冬,宫中定会设宴,为父我好歹是个国舅,就算你姑母被禁足,皇上也会邀你我赴宴……到时,便可见到长公主了。至于机会,你要自己创造。”
“儿子明白了。”郑予淮终于呼出一口气,“只要能见到长公主,儿子就有办法!”
“一定要拿下长公主。”郑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现在咱们的人正在朝廷上力陈出征的好处。只是让皇帝下令将白虎军的指挥权交给你我,实在是不太容易;只有拿下了长公主,那就是她自己执意要把兵符交给我们,就算是皇上也无可奈何。”
“到时候……铲除了白虎军,赤柔一定班师回朝,他们退了兵,你我也算是打了胜仗的功臣……”
“至于白虎军的覆灭……那只是胜利必要的牺牲罢了。”
“是。”郑予淮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父亲来,“还是父亲大人思虑周到。”
“淮儿,最关键的是,你要抓紧了长公主。”
郑琼语重心长地说道,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拖到现在,只怕是会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啊!如果这一次你再失败,我们的所有计划,都会泡汤啊!”
“父亲大人,您放心。”
郑予淮咬了咬牙,
“儿子一定会想出办法,一举拿下长公主的!”
郑予淮想出的办法,叫做苦肉计。
具体怎么个实施法呢?
很简单,自虐就完事儿了。
具体行为主要有:
第一,每日只睡一个时辰;
第二,每日只吃少量的一顿素餐,其余时间再饿都只喝水。
第三,服用少许削弱体质的药品。
……
就这么几招,几天折腾下来,郑予淮的体重是轻了不少,容貌也清减了许多,眼下青黑一片,面色苍白如纸,甚至嘴唇都失了血色,简直像个病秧子。
看着似乎连站都站不稳,风一吹就会倒下。
进宫赴宴前,郑予淮望着镜子里虚弱不堪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没错,他就是因为思念长公主,才憔悴成这个模样的。
只要长公主见到他,她一定会心软,然后……他们的关系就可以回到从前了。
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与长公主重逢的场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即将迎来一个大大的“惊喜”。
……
……
……
立冬。
郑予淮虚弱得连马都骑不了,只能由下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进了宫。
他的确是对自己下了狠手——那也没办法,长公主只是疯了些,又不是个傻子,不做得逼真点,怎么才能骗过她的眼睛?
宫里已经摆下了盛宴,天黑得很早,所以早早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
桓帝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主座上,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们分别按品级坐在他的两侧,桌案上摆放着珍馐美馔,珍品佳酿,有美人在中央翩翩起舞,好不欢喜热闹!
但郑予淮是没心情品尝美食,观赏美人的;
他暗地里左顾右盼,期望能看见沐云柔的身影,然而寻遍殿内,都没瞧见长公主。
她怎么能不来赴宴呢?!
那我这几天不就白折腾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郑予淮脸色更难看了,连吃口菜都气得咽不下去。
郑琼也没看见长公主,不过他太熟悉自己儿子的脾气了,立刻微微偏过脑袋,用眼神提醒郑予淮——不要失态。
郑予淮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最终还是压下了这口恶气,垂下脑袋猛吃了几口佳肴——
他可都饿了好几天了!
既然见不到长公主,还不如吃个肚子溜圆!
抱着这个年头,郑予淮猛吃猛喝,仿佛要把前几天的亏空全补回来;
郑琼倒是冷静了许多,歌舞间隙时,便示意跟龙骁将军府交好的大臣起身问问桓帝怎的不见长公主,桓帝只是淡淡地说道:
“长公主得了风寒,需要卧床休养,因此不能来赴宴了……”
风寒,风寒,又是风寒!
能不能别找这么离谱的借口?
好歹也编个腿摔断了之类的比较让人信服吧!
郑予淮一边努力干饭一边在心里吐槽——
沐云柔是什么体魄?
带兵打仗的人,天天都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怎么可能被小小风寒撂倒?
开玩笑,她沐云柔打起仗来跟男人婆似的,她什么时候跟娇滴滴扯上关系了?
她不来赴宴,分明就是在躲他!
……
……
……
夜宴结束,桓帝带着众人夜游御花园,君臣之间其乐融融,好不和谐。
唯一一个不在其中的人,是郑予淮。
为了给长公主设下苦肉计,他把自己折腾得太狠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陪着桓帝游御花园了。
桓帝也懒得管他,倒也允许他留在殿内休息,本来打算请个太医给他瞧瞧,只是郑予淮明白这都是自己自找的,所以连忙拒绝了桓帝的好意。
待众人都离开后,他伏在了桌案上,轻轻喘着粗气。
“郑大人?”
突然有一个声音怯怯地唤他,郑予淮昏昏沉沉地抬起脑袋,发现是一个面生的小宫女。
“请问是郑予淮大人吗?”
“嗯。”郑予淮低声应道,“什么事?”
“是……是这样的。”小宫女咽了口唾沫,小心地说道,“奴婢是昭华殿的宫女,长公主殿下特请您去承明殿一叙。”
长公主!
听到这个称呼,郑予淮一下子清醒了,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说什么?承明殿?”
“是,请您快去吧,莫让殿下等久了。”
“好!好!”郑予淮喜不自胜,“快给本将军带路!”
“是。”
于是,小宫女在前头领着路,郑予淮在她后面跟着,就是脚步飘得厉
害,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摇摇欲坠。
没过多久,承明殿就到了。
小宫女停下了脚步,回身冲着郑予淮行了个礼:
“郑大人,长公主在里头等您呢,奴婢就不进去了。”
“好,好……”
郑予淮咧开嘴开心地笑了,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金瓜子赏给了她,随后便进了承明殿。
一进室内,就闻到了一股子甜腻的味道。
郑予淮是知道这种香料的,他更高兴了。
长公主,为了拿下他,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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