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红袖走进养心殿,水随云仍保持着身体蜷缩的卧姿昏睡不醒。杏儿抚过他苍白中透着一抹病态的绯红容颜,泪水忍不住再次落了下来。
她颤抖着手几欲将他连人带被抱起,却仿佛心疼抽走她所有的力气。端木修从她身后越过,抱起他率先走出养心殿。“轻点,别弄痛殿下了。”
杏儿紧跟在他身后,对他似乎有一百个不放心。“微臣向皇后娘娘请安。”刚走出养心殿,皇后领着大群宫女太监们浩浩荡荡的迎面而来。
“大胆奴才,见了本宫,还不给本宫跪下?”端木修歉了歉身,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有公务在身,不便向娘娘下跪行礼。”
“公务在身?呵呵,本宫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公务呢,原来是送走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啊!快让本宫瞧瞧是哪个妃子不得宠,才被皇上宠幸一夜就赶出养心殿?”
“是,娘娘。”苹儿走向端木修,不顾他杀气纵横的眼神和枕在他怀中身为皇妃的病娇美人,不分尊卑的用力向下拉扯水随云如丝般柔滑的淡茶色长发,迫使他瑰丽的容颜映入皇后眼帘。
昏睡中的水随云柳眉紧蹙,锦被下的身体因疼痛而抑制不住的颤抖,血水止不住的从针口处一滴滴的流出,摔在地上形成一朵朵娇艳的玫瑰。
他的脸色由白变紫,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气息渐渐微弱,只靠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生命。
“住手,快放开七殿下!”杏儿不忍水随云生命最后一刻还要承受一个丫环的凌辱与折磨,徒劳的一根根掰着苹儿粗壮的手指。
“我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办事。”苹儿得意且嚣张的瞥了一眼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的杏儿,和杀气腾腾却极力克制的端木修,讽刺般的道。
闻言,端木修已忍无可忍,他一掌震开飞扬跋扈的苹儿,抵住水随云后心,尽力护住那口气,使他能撑到太医来为他诊治的时刻。
“杏儿,你速去太医院请张太医,只有他才了解七殿下病情。你放心,我会将殿下平安的送回未央宫。”“嗯,我先行一步。修哥,殿下就有劳你照顾了。”杏儿边说边跑向太医院,端木修则目送她背影离开。
“反了,反了,一个两个的都敢忽视本宫的存在!”“微臣不敢,微臣告退!”端木修再次向她歉了歉身,一跃而起,向着未央宫方向飞掠。
端木修纵身跃入院中,推门将水随云放置铺好的床上,撕开被血水浸透的中衣,为他止血包扎。不过片刻,杏儿领着张太医走进未央宫。
“张太医,这边请!”走进寝室,张太医翻过水随云高热的身体,探了探他微不可闻的鼻息,摇头叹息道:“高热不退,流血不止,生机已逝,救无可救,唉!”
“求张太医一定要保住殿下性命,他腹中还怀着两月的身孕。”杏儿和端木修一同跪下磕头,求张太医施以援手。
“二位请起,老朽尽力而为。”张太医拿起药箱,将一块软板塞进他口中,然后将针管刺入水随云静脉血管,另一根与端木修血脉相连,实施大换血……
不过多时,端木修的血液在水随云体内产生作用,针口处不再有血液流出。清理完伤口,张太医为他止血包扎。取出软板,张太医喂他服下一粒药丸。
“这是安胎丸,老朽再为娘娘开一副润肺散,和之前开的补药同时服用,更益于娘娘补气安神。”“请问张太医,七殿下何时才会转醒?”杏儿抚过水随云仍通红发烫的瑰丽容颜,忧心问道。
“半月后自然会醒,但娘娘失血过多且大脑长期处于缺氧状态,或许会失智,如同八九岁孩童。”张太医叹了口气,他写下药方,随杏儿离开未央宫。
片刻,杏儿抱着一络药回到未央宫。她走进厨房熬制,半个时辰后,她端着药走到床边,喂枕在端木修怀中的水随车喝药。一碗见底,端木修再次扶他躺下。
下朝后,寒风无意中听到几个宫女私下谈论的内容,顾不得换下朝服就急忙赶往未央宫。“皇上驾临未央宫!”
“云妃怎样了?”他坐在床边,温暖的大手紧握着水随云胸前冰冷的玉手,转头问跪在床前的杏儿。“回皇上,殿下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可是张太医说殿下醒后可能、可能……”杏儿说着说着,突然大哭了起来。
“可能什么?说下去!”“是,皇上。”杏儿抹了抹泪,抽泣着道:“张太医说殿下醒后可能会失智。”“失智?”他凝视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可人,怅然的道:“也罢,他能保住性命便好。不管他醒后怎样,朕会待他如初。”
“奴婢谢皇上厚待殿下!”杏儿叩首,向寒风谢恩。“皇上起驾!”“恭送皇上!”寒风俯身吻了吻水随云苍白的脸庞,起身走出未央宫。
寒风走后,未央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冷清清。杏儿打来一盆清水,将半块毛巾打湿敷在水随云发烫的额头上。
夜已深,寒风独自来到未央宫,他秉退下人,在水随云身侧躺下,三更时分又偷偷溜回养心殿,直至半月后。
半月后
未时,寒风批完奏折起身离开御书房,一路行至未央宫。“皇上吉祥!”杏儿跪下,向寒风行礼。
“杏儿你干什么呀,好好的怎么又要跪他?他是谁呀?”他眨着那双雾气蒙蒙的桃花眼,歪着头问跪在地上的杏儿。“朕是皇上。”寒风虽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样的水随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免礼。”杏儿起身,退至一旁。“杏儿我要吃桂花糖。”水随云伸出芊芊玉手,妖异的紫眸透出孩童独有的纯洁光芒。“殿下您身体刚好,不能吃太过坚硬的,杏儿为您做了些桃花糕,殿下尝尝。”
她将桌上的那盘桃花糕递给水随云,他舀起晶莹剔透的桃花糕送至唇边,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好甜好糯,朕皇上哥哥要不要也尝一个?”他将自己吃过的送至寒风的唇边。
“殿下,不可以的。”杏儿板起脸,用手挡住勺子,却不小心将糕点碰掉。“呜呜,杏儿好凶,云儿怕怕。”水随云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云儿不哭,看朕如何罚她!”寒风拾起地上沾上尘土的糕点递给杏儿,命令道:“把它吃了!”杏儿拿在手中,心中发怵的将糕点吃下。
“朕的处罚,云儿可满意?”“可是掉在地上的东西好脏,杏儿吃了会不会生病?如果杏儿病了,谁做桃花糕给我吃?朕皇上哥哥,云儿不要杏儿生病。”水随云拉拉寒风衣袖,抽泣着,泪水布满苍白的脸庞。
“殿下不用担心,杏儿没事。倒是殿下您,身体才刚好一点,应该多休息,杏儿扶您躺下歇着。”她轻拥水随云双肩,缓缓的扶他躺下。
“不,我要陪着朕皇上哥哥。”水随云尽力挣开杏儿的禁锢,纤长的玉指抓着寒风衣袖,向他怀中缩去。“云儿听话,你还病着躺下多休息。朕不走,在这儿陪你。”寒风握着他冰冷的玉手,扶他躺下。
“朕皇上哥哥别走,陪云儿睡。”水随云闭上双眼,在暖和的锦被中安然入睡。他伸手探探水随云额头,他的高热依旧。“半月有余,为何他高烧仍未退去?”
“回皇上,殿下自从伤病过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昨日甚至吐血不止。”“云妃可曾服药?”“服了,是奴婢亲自熬的。”杏儿走进厨房,将药末呈给寒风过目。
寒风捻过一点放于鼻下细闻,道:“朕清楚了,难怪云儿高热不退,原是被人下了慢性剧毒。是何人如此大逆不道,若被朕抓住,定要他以命相抵!”
“朕皇上哥哥,朕皇上哥哥!”水随云睁开妖异的紫眸,四处都寻不到寒风身影,急得大叫起来。“朕在。”寒风转身步入内寝,坐到床边轻拥着他。
“咳咳……咳咳……”水随云“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一下歪倒在寒风怀中。“红袖,快传张太医!”“是,皇上。”红袖刚出未央宫,正好撞上前来问诊的张太医。
“老臣……”“免礼,快看看朕的云妃,他吐血昏迷,还一直高热不退。”张太医先探了探水随云发烫的额头,又握住他细若竹枝的手腕为他把脉。
良久,张太医神色凝重的道:“云妃娘娘是否服用老臣所开的药方?”“殿下一直服用,醒前还好好的,可是醒后病情反复,身体每况愈下,高热不退,而且吐血不止。”
“这就怪了,服了老臣开的药方,娘娘的病情虽说不能痊愈,但身体理当有所好转才是。那药末姑娘是否保留?”“留了。”杏儿走进厨房,将药末用纸包好,拿到张太医面前。
张太医戴上特制的手套捻起一撮放入鼻下细闻,又叫杏儿拿碗舀一勺清水。将药末放入水中,片刻后,原本澄清的水渐渐冒出气泡,还散发着浓郁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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