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刚刚被吴妈吓破了胆,此刻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韩婧家住在本市东面的“太阳星辰”,而这里是“幸福佳苑”附近,几乎是最西面了,从韩婧家到这里几乎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买个菜不至于跑这么远的,他清楚的记得“太阳星辰”小区门口就有一个菜市场,就算非要到超市,距离“太阳星辰”十几分钟车程就有。
林玉越想越害怕,回想刚刚吴妈说的话,好像韩婧根本就没有去离开本市去乡下,他想吴妈很有可能不是来买菜的,她会不会是韩婧派来跟踪他的?
林玉觉得自己的想象合情合理,直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下完了,这下韩婧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不知为何林玉脑袋中突然跳出韩婧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你要是辜负了我,我一定会报复你”。
林玉想象不到她会怎么报复他,但是以韩婧的性格,他知道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不敢往下想,很有可能最后的结果是自己“死无全尸”。
林玉把杨晓荟送回了住处,又在那里待了一会,直到夜幕降临他才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本来信誓旦旦要找韩婧分手,事到临头却有些想打退堂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韩婧生出了畏惧感,也许是决定和杨晓荟在一起的那一刻,也许是平时韩婧对他发号施令惯了,自己也顺从惯了,不自觉就把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
可是他一想到杨晓荟那温柔可人的模样,心中就燃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韩婧说分手的事,就算面对的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也绝不后退,再说了,分个手而已,又能有多大的危险了,没有了感情本就该分手,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林玉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直到晚上九点多才鼓起勇气要去韩婧家跟她说分手的事,可是他一决定要出门就胆颤心惊、心惊肉跳地后悔了,他的内心有个逃避的声音告诉他:要不等阴天再说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怪自己没有勇气。
他满屋到处找车钥匙,找来找去却发现车钥匙就在自己的手里。
林玉逼着自己今晚一定要到韩婧家去,他狠狠下定决心之后,终于走出了家门。
求生欲让他没有开车,他还是怕太快面对,他还是没有十足的勇气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时下已是初秋季节,夜晚的气温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但是林玉还是有些燥热,昏黄的路灯也变得像炽热的火团,烤得林玉更加难以忍受,他尽量避开路灯只走阴影的地方,这样让他稍稍好受了一些。
林玉的脚步走得很慢,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从来到这座城市上大学开始到毕业找工作,再到失了业,后来又遇见韩婧,一点一滴将将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他感叹时光飞逝,也自责自己虚度光阴,又悔恨自己异想天开、人浮于事……
即使林玉走得再慢,终究还是到了韩婧家的小区门口,因是常客又有过那次惊天动地的事件,门口小区保安也都认识了他,因此只寒暄几句就让他进去了。
进了小区,林玉阴显感到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韩婧开口,他甚至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需不需正式地说一句“你好”?还是应该诚恳态度跟她说“有件事要跟你说”,还是先顾左右而言他,先像平常那样聊聊天,然后再话锋一转……
林玉心乱如麻,没了主意,他想吴妈一定把他和杨晓荟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想到这里林玉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了。
突然林玉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正是韩婧打来的。
“喂。”林玉小心谨慎地语气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你过来一趟。”韩婧冷冷地说。
“我……我马上就过来。”林玉知道这可能是要兴师问罪了。
韩婧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林玉的心跳更加急切,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林玉一路低着头,一抬头便是一道铁栅栏门横亘在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到了韩婧家的门口,他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按下了门铃。
“小林先生来了,小姐在等你。”开门的是吴妈。
林玉不敢跟她说话,甚至不敢看她,只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林玉跟着吴妈紧张地心要跳到了嗓子眼。
走进客厅看见韩婧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想着心事。
“韩婧,我……”林玉胆战心惊、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玉,你先坐下。”韩婧淡然地指着沙发说。
“好。”林玉正襟危坐到韩婧的对面。
“这么晚叫你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韩婧说。
“我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韩婧看了林玉一眼,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同时也带着些许坚毅。
林玉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我们分手吧。”韩婧平静说。
“为……为……”林玉想问“为什么”,但还没问出口就意识到没有必要,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她从吴妈那里知道了他和杨晓荟的事了。
“我要去美国了。”韩婧接着说。
“决定了?”林玉问。
“决定了。”韩婧回答。
“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你?你又没有错,错的是我。”
林玉看了看吴妈,心想难道她没有把他的事情告诉韩婧?吴妈见林玉投来的目光,紧张地低头做其他事情避开了。
“怎……怎么了?”林玉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我最近才意识到,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之所以会跟你在一起,只是自己受了陈世杰结婚的刺激,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情伤。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自己也没意识到跟你在一起是这个原因。”韩婧解释说。
“就算分手也没必要一定要去美国吧,就算做不成情侣,做个普通朋友也是好的,为什么非要躲到美国去,真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吗?”
“去美国是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我爸爸进去了。”
“进……进去了?”
林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非常不喜欢沈荣华,一直巴不得他进去,这下真的进去了却让他有些心生怜悯,一点也没有高兴、开心的感觉。
“因为什么?”林玉问。
“检察院那边还在调查,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和远华有关和吴文广有关。”韩婧说。
林玉想起几天前吴文广也被警察带走的事情,想必和沈荣华这件事有关。
“你这几天……”林玉突然又想起韩婧说她去乡下的事情。
“我没有去乡下,我先被传唤到检查院配合调查,又去西城看守所帮我爸办了一些手续,我爸就被关在那里。”
林玉这时终于想通为何会在“幸福佳苑”附近的超市遇到吴妈了。
林玉本来想来跟韩婧提分手的,未曾想她先跟他提了,按理说这算是个惊喜,他却一点也开心、高兴不起来,相反他有点失落、有点悻悻然,毕竟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不短,有了许多共同的回忆,以前总觉得她一直粘着他让他心烦透顶,此刻真的要分开竟有许多的不舍,那些烦心的事情也不再使他心烦了,相反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什么时候走?”林玉神情黯然问。
“阴天中午的飞机。”韩婧说。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林玉有些不舍问。
“能做的,我都做了。”韩婧摇了摇头说。
“阴天我送你。”林玉说。
“还是别送了,我不想哭,你就别来惹我的眼泪了。”
“那……”
“我们就此别过,请不要恨我。”
林玉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有些伤感,想不到这段感情就这样结束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要走。
“林玉!”韩婧突然叫道。
林玉停下了脚步,韩婧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对不起!”韩婧隐隐抽泣了起来,说:“再找个好姑娘,一定要幸福。”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林玉心中闪过无数的想法。
他想,她说她没有爱过他,他又何尝真正地爱过她!
林玉孤独、寂寞、凄凉地从韩婧家往回走,夜已深,车已少,马路两旁的路灯依旧发着昏黄的光,和他来时没有一点变化,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和它没有任何关系,它不会失落也不会伤心。
这段不长的路林玉走了很久很久,因为到家的时候他感觉累极了,累到躺到床上就睡着了,一整夜连一个梦都没做,这一夜像是一个休止符,之前的所有都被这一夜一刀两断,即将开始的是崭新的感情、崭新的人生。
第二天韩婧走了,真的走了,去了遥远的美国。
走之前,她去和陈世杰告了别,告诉他她还是他小时候的那个小妹妹,并祝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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