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接过剑后,眼前人已不见踪迹。
微微发愣,傻乎乎自言自语道:“真好,以后就是一位剑客了。”
宇文君回到景佩瑶身旁,随手接下一片雪花,微微一吹,劲风起,激起漫天旖旎雪色,以赠雪中剑客。
景佩瑶微笑道:“你倒是颇有文人风骨。”
宇文君想了想,认真答道:“也不算文人风骨,略懂一二。”
景佩瑶噗嗤一笑道:“真有你的。”
宇文君一时兴起,言道:“去谢一鸣家中看看,我们当下拜访,可让他开怀畅然。”
景佩瑶微微沉思道:“会不会痕迹有些重?”
谢一鸣的水晶生意已开启章程,又逢南岭书院易主,心境有所起伏是必然。
宇文君道:“他也需要一些痕迹。”
是政事,非文人之间神交。
景佩瑶回过味来,自嘲道:“你可真聪明啊。”
昔日在皇都,八顾之宴前夕,景佩瑶也曾说过宇文君聪明。
再次听到这般赞美,宇文君的心境与那时的心境是有所不同的,但都很美好。
两人横渡虚空,来到郎丰州灵华山下的府邸外。
内堂里,谢一鸣慵懒躺在睡椅上,摩挲手里的山核桃,旁边铜炉的温度恰好暖人心肺,一片雪花飘散至内堂,谢一鸣立即起身,一步来到府邸外。
见到这对年轻人后,谢一鸣心情大好,熟络笑道:“听闻小道消息,你去皇都那两位丞相家中,一向都无需客套,下次来到这里,也无需在门外等候。”
宇文君平和笑道:“若是直接来你家中,万一走后,家中少了些物件,那可如何是好?”
谢一鸣哈哈大笑道:“无妨,我家中也没什么值钱物件,你便是连这座府邸搬走,我都不会心疼的。”
几人有说有笑进入内堂,谢一鸣夫人开始斟茶倒水,比起以往,这位秀外慧中的夫人更乐意见到这对年轻夫妻,反倒是不愿见到诸多“自己人”了。
小两口同时叩响桌角,以示礼貌,宇文君煞有其事的打量了一眼堂内四处,怪味道:“陛下的赏赐都是些什么?怎么不曾见到?”
谢一鸣哭笑不得道:“就无需这般挖苦我了,赏赐了黄金万两,我都已上缴南方府库了,其实我是想拒绝的。”
宇文君打趣道:“黄金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足以让小商小贩纸醉金迷,令寻常百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谢一鸣被逗乐了,随即脸色一凝道:“我也有想过挣扎一番,可大争将至,南方领袖若公然违背旨意,不利于凝结士气军心,便算了。”
宇文君道:“除却水晶生意,其实也有少量的盐铁生意,我曾在灵帝陛下的御花园内提及过此事,那位陛下对许多事心知肚明,可能还会额外锦上添花一把。”
谢一鸣故意作揖道:“那就多谢宇文公子,哪怕丢了南岭书院,有宇文公子这般慷慨仗义,今冬我必能过一个肥年。”
宇文君举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谢一鸣,眼神略有飘忽不定,轻声言道:“妖域之事,不妨叔叔组建一支谍子,多多探寻一二。”
“我虽在妖域有所留手,可自从龙族身份暴露后,人皇与李洪山也自然猜测到我在妖域留了后手,只是不清楚我的底细罢了。”
“你出面,我也能少一些波折。”
谢一鸣微微凝望宇文君,微微抿嘴笑道:“这个时机倒也刚好,丢了南岭书院,总得从别处找些场子回来,恰好这件事,陛下即便看在眼里,亦会装看不见。”
“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啊。”
宇文君道:“这些细微算计,是我此刻一时兴起想到的,叔叔莫要多心了。”
谢一鸣连忙给宇文君添茶,哈哈笑道:“不会不会,这个道理,很多人都能想通的。”
谢一鸣派出一路谍子在妖域探听情报,既可视作人族上下一心,共御妖族,也可视作南方领袖有所担当,愿为庙堂略尽绵薄之力。
同时,也可同宇文君情报共享,助宇文君隐藏某些布置。
与妖族早晚都有一战,快则来年开春,慢则两年后开春。
宇文君已在北海修建边防要塞,展开水产贸易,又与灵族交好,彼此战略互市,真无多少精力投入妖域。
至少与妖族的第一战,宇文君大概率不会参与其中。
谢一鸣微微摇晃茶杯,茶水波涛涌起,微笑道:“与灵和王那一局手谈,已传到了我南方大地,再过几日,就要传到皇都。”
“朝堂之上某些小心眼的主儿,又要睡不踏实了。”
宇文君轻笑道:“人皇陛下已知晓此事,只是装作不知,至于到时有多少人对我口诛笔伐,亦或是不吝赞美,都与我无关。”
“不过是有心人庸人自扰罢了。”
谢一鸣畅然笑道:“你倒是看得开,不过细算起来,人皇陛下也不会因此事与灵帝会晤,灵和王的某些锦上添花,你受着就是了。”
宇文君道:“果然任何事都瞒不住你,是那位王爷非得给我锦上添花,我实在是拦不住啊,或许,也有些受之有愧。”
若没在异瞳王爷家中发现那棵古树,便不会有此刻的受之有愧。
谢一鸣自是不知其意,玩味笑道:“我记得你是一个纯粹的少年,怎会变得这般油腔滑调,深谙世故呢?”
“不过我猜想,这个年关里,人皇陛下也会对你锦上添花一二。”
“你这座山头,是足以让二位陛下驻足观望的。”
宇文君想了想,疑惑的摇了摇头道:“可人皇陛下总得有一个理由,如今多难道人死了,我又在你这里做客,他便是想要编造一个理由,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怕也不愿此事发生。”
景佩瑶双手托住茶盏,微微桌上的茶壶微微沉思道:“前辈的意思是,陛下会让白鹿书院开一道口子,令恒昌书院某些好苗子进入白鹿书院,美名其曰人才入主中枢正统,实则既有试探,也有暗香?”
谢一鸣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女帝传人果然才思敏捷。”
宇文君这才回过神,苦涩笑道:“可这是薅我羊毛啊,锦上添花一事又从何说起?”
谢一鸣道:“庙堂里还是有那么几条忠心耿耿的老狗唯陛下是瞻的。”
“此话大可不必从二位丞相大人口中说出。”
“一来一往都是生意,当然,美名其曰是因拔了恒昌书院某些人才,给予你这位八顾之首某些安慰问候。”
“同样安慰问候,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许多实实在在的物件。”
“如今你与庙堂有不少棱角,陛下总得要想方设法抹平这些棱角,或许毫无意义,可至少面子要光亮些,但也保不齐或有一些实质意义。”
宇文君咧嘴笑道:“有道理,棱角抹平了,用起来也顺手。”
“还是叔叔的学问义理更深厚些。”
谢一鸣俯身添茶,嘿嘿笑道:“公子廖赞了,有些事一直都是明摆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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