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开学之后没多久的大学同学聚会上,我就有了王博士的雅号,本来王小草这名字多好听呢,多有个性呢,多么适合形容我。唉,我也只能被迫接受了,心理竟然也有种贱贱的虚荣。人那!
开学一周的样子,罗刚组织了成都的大学同学聚会。我收到的邀请消息来自李洋。去之前我觉得让刚哥一人请客会不会压力太大,心中有些过意不过,问了问李洋要不要我也凑个份子。李洋说不用了,刚哥现在红火得很,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安全部门的主管,工资特别高,超级有钱。我吓了一跳,才离开成都三年,从前的狐朋狗友现在就都混得人五人六了,刚哥成了外企高管,李洋也是买车买房了,在市交委任职,听说已经升到主任科员了。看看自己,似乎没太大长劲,在广州租房住,平时电动车代步,相比之下真是汗颜。说实话。我真有点害怕看到他们衣着光鲜的样子。
那天傍晚,我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出门前还反复梳了头,用啫喱水给自己弄了一个整齐的发型,眼镜也擦了好几遍。最后故作镇定地来到学校北门外的“玲珑小厨”餐馆。在餐馆的二号包房,我远远地看到罗刚在张罗着,三年不见,这小子还是那样清瘦。走过去,他也看到了我,“小草,”“刚哥”我们亲切地称呼彼此,然后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我转过头去,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留在成都的本科同学几乎都在,在铁路设计院工作的佳佳和平哥,今年即将博士毕业的美娟,工作后又回来读硕士的丹丹,硕士毕业后留校工作的几个。
三年不见这些老同学,大家都很高兴,我和他们一一握了手。就剩下李洋没来,今天是星期五,据说他还没下班。这小子国家公务员编制,在他们山村里算是混得有模有样了,他老说他一个月几百块钱,可出门却是以车代步,可见交委福利待遇真不错。等了半个多小时,我肚子都是饿着发疼了,李洋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抱怨外面堵得怎么怎么样了,成都的交通真是一砣狗屎,这帮管交通的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偏偏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李洋的到来把气场搞得热烈了许多,这家伙从前在班里就是个活宝。在班里无论男女老少对他都颇有好感。
不过这小子今天不知吃了什么枪药,一进来就开始数落起我来。
“哎啊,王博士啊,真是久仰。你这样的贵人也有空和我们这些平民在一起啊”
“我,我哪是什么贵人?”
“怎么不贵呢,又是博士,又上过湖南卫视,那个节目叫什么来着?”
“《我们约会吧》,”有人提示到。
说来好玩,我硕士毕业后独闯广州,认识人很少,又想找人成个家,就是在某相亲网上报名参加湖南的相亲节目,结果居然被选中作了嘉宾,最后就上了次电视。
“对,是《我们约会吧》,我还看了那期呢,你眼光可真高啊,那些女嘉宾个个我都想要,你倒是好,上来就灭人家灯。”有同学接着说。
“我哪有,只是觉得不合适罢了。”我说。
“不合适,怕是遇上仙女你也觉得不合适罢。”李洋说话阴阳怪气的,搞得我很郁闷,开始沉默没有搭理他。
他却不依不饶,“哎,我也要去考个博士来读读了。”
“为什么,你现在不挺好吗。”罗刚说。
“连王小草都读博士了,我能不读吗。哎,连王小草都考上了,”
看样子这小子是诚心和我过不去,我终于忍不住了,“要考你去考啊,拿我做什么比较,什么叫连我也考上了,好像我很逊一样,你也太打击人了!”
“打击人?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以前常跟我说什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记不记得,一天跟我说十几次。我有那么多尿撒吗?”
我一时无语,自己从前口无遮拦招致今天的恶果。另外,我也隐隐开始觉得有一点虚荣,伴随着压力,博士这称谓是好听,叫出出别人对你多少有点刮目相看。毕竟,现在国内博士还是相对较少。可这毕业,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而且一旦你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别人很容易说,瞧那个博士,也就那样嘛。博士,这顶帽子还没戴上,我却提前背负了这些从未预料的压力。
在校门口的餐馆聚餐聚到八点半,人人意犹未尽,因为都是相识十年的老同学,而且不少人是很久没见了,真不想这么久就离别,于是大家便商量着出去继续活动。
“杀人游戏,你们玩过没,最近挺流行的。”我向大家推荐了一个新接触到的游戏。
“最近挺流行?我三年前就玩过了。”罗刚说。
“我四年前就玩过了。”李洋帮忙起哄。
“不过那游戏确实挺好玩的,很考验智商哦。”我一脸尴尬说,这两人存心让我下不来台。
“那游戏好像是有点意思,要不咱们去玩吧,去哪玩呢?”有人说。
“校工会二楼的活动室吧,我请。”我自告奋勇地说。
我的话一出口马上引来一阵非议,“那地方,能花多少钱啊?”性格真爽的佳佳脱口而出,很快她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咬了咬舌头,没再说话。
“就是,都是工作的人了,谁还是去那种地方。”李洋接话到。
校工会二楼是学校的一个娱乐活动室,里面乒乓球台,棋牌麻将室,那地方环境简陋,消费也不高,读书时班级聚会常去。李洋说得对,现在工作了,见的世面也多了,再来学生时代那一套,似乎是有点落后了。
必须找个高档一点的场所。
于是众人一阵议论,不知谁提了宽窄巷子,那是成都著名的酒吧一条街。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共同认可。可我却开始有点胆战心惊了,那地方我也去过,却只是路过,而不曾消费过。刚才我傻头傻脑地说了句“工会二楼的活动室,我请”,现在这去宽窄巷子,不会也默认为是我请吧。现在人又这么多,溜也溜不掉,难道真的要打肿脸来充回胖子。
众人出了餐馆,李洋开来了他的本田思域,罗刚开来了他的现代悦动,两辆车满载着十个人,冲在了车水马龙的成都街道上。我坐在李洋的右手边,心中五味杂陈,苦不堪言,那地方到底是深是浅,我实在是一无所知啊,幸亏今天还带了银行卡,否则这面子真是撑不下来啊。我终于忍不住了:“那地方怎么样啊,大概什么消费标准?你们谁知道吗?”
“以前去过一次,人均消费大概一百吧。”坐在后排的美娟说,
她这语气平静的话差点把我的魂给吓飞了,“具体还要看点哪一种,如果不喝酒会便宜点。”她接着说,这话让我稍稍心安了些。因为李洋要开车,酒是可以不喝的。
李洋的本田思域先前一步来到宽窄巷子,在路边停完了车后,我们一行五人进去闲逛,这地方的夜生活确实精彩,现在都快九点了,街道上仍然游人如梭,都是些打扮着很潮的青年男女。那些潮女们穿着黑的丝袜,露着白的颈脖,看得人心花怒放。寻寻觅觅,热热闹闹,处处莺莺燕燕,我寻思着哪里的最便宜,一路仔细地看着两边店铺的招牌,路过一处茶馆,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喝茶看戏,二百元一位。”我吓着差点没吐血,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难道我今天要葬身此地了?李洋也似乎看到了那招牌,一脸诡异的笑,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今天沦落到这样全是他害的。。
终于,天无绝人之路,找到了一处水吧,里面的饮料一杯三十到五十元。我如释重负,像是找到救星一样一头轧了进去。随后人们一一到来。这个地方确实优雅,红色的沙发,墨绿色的茶几,茶几上烛光摇曳,清凉的空调吹着,年轻漂亮漂亮的服务员小姐,衣着时尚站在身边,虽然饮料还是那些饮料,但吃喝的环境不一样,让人觉得多付点钱也是值得的。
于是,在这高档优雅的环境里,喝着三十多元一怀的橙汁,二十多元一瓶的矿泉水,众人起了一起玩杀人游戏。好几位同学是第一次玩,兴趣也蛮大,加上同学们久别重逢,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仿佛都回到了纯真的本科时代,所以一直玩到十一点多。直到李洋老婆多次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去,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相互道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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