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山山门开启前一日,属于大荒皇室的那座巨型金色宫殿之中正络绎不绝地有着无数好奇的来自各方势力的访客。对于大荒王朝来说,提防确实要提防,但该好客的时候也绝不能冷眼待之。
大荒王朝有身为主持者的尊严,各方势力也有身为参与者的面子。
另一方面,大荒王朝能够这般允许各方势力的各大高手随意出入自家宫宇,也是在无形中表现自己的强大和自信,表现自己对各方的威慑:谁想要搞破坏就来呗?我们敞开大门让你有来无回。
相互闲聊的人流之中突然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并且在来者一步步走来时逐渐安静了下去,只有站在后面的一些人还在窃窃私语,用着敬佩的目光看着那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圆天高手。
清天宗长老柳澜!
柳澜的身后则是跟着一黑衫俊朗青年,他信步走来之时又引起了另一番骚动,甚至有不少在场的少女开始不断尖叫,有几个少女的样子看上去激动得就要晕倒了。感受到这一幕的青年却丝毫未曾转身,目光如炬,像是无可阻挡的锋芒。
这一次楠木山仙境中最受关注的天之骄子之一——清天宗少宗主清寒。
天相楼的榜单中,清寒位列潜龙榜第四,卧龙雏凤榜十六。
如果说面对圆天高手柳澜,人们表现的是惧怕和敬佩,那么面对这个方才二十的天才来说有的只是羡慕嫉妒和崇拜。
清天宗有自己的驻扎之地,来到大荒的宫殿之中只因一封邀请。
“清寒,此次邀请目的不明,说什么都切不可擅自做主,明白吗?”带着清寒走在前面的柳澜轻声说道,“大荒王朝虽然是凡俗王朝,但背后却还是有着顶尖势力荒山,莫不要被他们开出的条件所迷惑。”
柳澜虽然是中年人模样,实际上年龄也大,经历的事也多,对于这种利益勾连也了解颇多,见到这种目的不清的邀约,自然是有所猜测也有所防备。
“见过柳澜大人,”金色大殿门外,有一老者躬身行礼,“诸位圆天大人都已经在殿内静候了,还请柳澜大人进入大殿吧。”
“神神秘秘的,难道是璟王爷?”柳澜心中也是疑惑,点了点头就要推开殿门。
“请恕老仆得罪,清寒大人就不必进殿了。”老者的头更低了,脚步却更上前一步拦住了柳澜身后的黑衫青年。
“什么意思?”柳澜眉毛一掀,冷冷地说道,“派人来请我来的时候特意说了要我带上清寒,现在又不让他进去?耍我?”
“柳澜大人息怒,老仆只是听从我家大人的吩咐罢了,”老者非常熟练扑通一下跪着磕头,声音里瞬间就夹杂了哭腔,“大人们的安排老仆真的不知——”
“行了!”柳澜厉声打断了那老者,心中却是有些无奈,转身对面无表情的清寒说道,“那你就在外面等我,记得我说的话。”
什么在外面等他,那都是表面上说给别人听的。对方这般举动柳澜还猜不出来?分明就是要把清寒和自己分开来谈的意思。
“也是聪明,清寒这个自私自利的小子……”柳澜摇了摇头,推开了殿门。
“清寒大人请随我来。”待到殿门再度关闭,那老者又立刻十分淡定地爬了起来,脸上还留着刚才强挤出来的泪水。
七绕八绕,老者总算把清寒送进了处于边缘地带的一雅间之中。雅间临栏,高空中的微风拂过,宫殿之外的美景都尽收眼底。朱色木栏旁摆着一条案,条案两边则有着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已经坐了一人。
此人和那太子黄成钧有几分相像,却长得更阴柔些,失了黄成钧身上藏在沉稳中的那股少年气。与其说是沉稳,在此人的脸上更应该说是城府,仿佛纵然是千万般情感也不会改变他的神情。
身穿点缀着暗红的黑衣,坐在这里的正是大荒王朝的邢王,与太子黄成钧同父异母的另一位皇子。他手中端着飘香的茶水,俯瞰着行走于大荒土地上的大荒子民,心神却是陷入那过往红尘。
“即便娘不在了,小毅也要活下去,”破败的草屋子里,骨瘦如柴的母亲一遍又一遍摸着男孩的脸喃喃道,“小毅要好好读书好好修行,将来才不会饿肚子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男孩沉默着没说话,双手颤抖着感受着母亲一点点冰冷的体温。
曾经的男孩小毅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暖了一下冰冷的心:“母亲,小毅活下来了。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没有人敢瞧不起我。”
肮脏的小巷中,有着模样邋遢的男孩蜷缩在肮脏的草席上,睁着眼看着无数雍容华贵的富家纨绔走过,闭着眼忍耐着其他混混的拳打脚踢。他痛得说不出话来,再次睁开眼时身前站着一个英武的男人,那些混混们全都趴在地上呻吟着。
正当男孩疑惑时,男人叫出了母亲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跟我走,身为大荒皇子,自然有着与生俱来的权力。”男人施展仙人手段带走了他。
“没想到来找我的竟然是邢王殿下,”那清寒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容,“以前一直在宗内修行,未曾感受过殿下这身为七珠亲王的威严。”
身为荒帝私生子的他将茶杯扔回条案之上,脑中浮现出了拥有至高权力的父亲,给予自己至高权力的父亲。没有这些权力,自己如何走到如今?清天宗的少宗主又怎么会这样坐在自己面前?
大殿之上,父皇端坐于龙椅之上,一旁的太监头子手持诏书正在宣读。
那一瞬间,原本自信满满的他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兄长跪下接旨,听着台阶之下大臣的欢呼与恭贺。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什么七珠亲王,还不是输给了成钧,为能入驻东宫。”邢王轻轻摇头,一边亲自为清寒倒着茶,一边自嘲般的说道。
“邢王殿下何必如此谦逊?”清寒笑了笑,“大荒皇室之中,可谓当代最为耀眼的天之骄子。”
但邢王只是摇头。
朱墙宫深,同父异母的兄长一剑封喉,多年修行却是一败涂地。
“成毅,人都有欲望,人都有追求,”兄长收回利剑,伸出手将他拉起,“人生在世,有权力要做对的事。切忌太过执着,生了执念。”
“执念?”邢王不由冷笑,恰巧看到被簇拥着走出宫殿的太子,“什么执念?我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储君之位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之前一直对你清寒有所耳闻,对你的评价也是各不相同,甚至大相庭径,我也以此有所猜测,”邢王不再多想,隔着条案审视着清寒,“如今看来,少宗主的确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会说些花言巧语罢了,邢王殿下何必说破?”清寒依然笑着,他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大好听,他自己也懒得去管,“既然邢王殿下找我来,应该有事相求吧。”
“怎么?这么快就要开始开条件?”
“要不邢王殿下先说说要求?”
看着坐在对面的清寒微微露出的笑容,即便是邢王也是有些不寒而栗。身为清天宗的少宗主,拥有强大的实力,拥有令人羡慕的潜力,清寒在清天宗普通弟子,在知晓他的大部分人眼中,都是善良温和温文尔雅的形象。
可只有很少人才知道清寒只不过是会摆出多种面孔的人。
你说他坏,善于伪装自己并不算坏;你说他不坏,他确实自私自利。
“进入楠木山之后,助我一臂之力。”邢王也不绕弯子,相当直接地说道。
“殿下想做什么?和我一起争夺焚源古楠?”清寒笑了,笑得很温和,在邢王却能从中看出几分讥讽,“堂堂大荒王朝皇子,七珠亲王,也是一代天之骄子,不会就只有这点渴求吧。”
“自然不是,”邢王皱着眉头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对付一个人。什么条件你都可以开,源术、凡宝、焚源古楠……”
“什么人?”
“我亲自找你,少宗主难道不清楚?”
两人相互凝视,沉默着。
“此次仙缘,”邢王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在楠木山中,或许他一开始能统帅大荒皇室诸多高手,可只要等到争夺仙缘的时刻到来,他的身后没有大军没有长辈,孤立无援,你我联手,紫微星移也并非难事。”
“他的背后可是荒山,”清寒淡然地摇摇头,“我清天宗虽然也是顶尖宗派,可若是这笔帐算在我头上,宗派可未必庇护得住我。”
“楠木山中的事,又有谁有证据?”邢王直起身子,神情中带有几分疯狂,“我堂堂大荒王朝皇子,七珠亲王,都敢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竟然还如此畏畏缩缩?”
“在大荒境内,进入楠木山中大荒子民最多,要去杀一个最受拥戴的大荒皇子,”清寒冷冷地说道,“殿下可否想过,抛去那些没用的后天渣滓,他还是能笼络到无数帮手。像是苏月,像是那两个野蛮家伙,遇上哪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就算退一万步,他们都不会来,只有和他形影不离的秦然我能去纠缠,那时殿下独自面对他,殿下下的了杀手吗?或者说,殿下能杀吗?”
“我能不能杀了他那是我的事,”邢王说道,“至于其他人……我当然自有安排。来争夺仙缘的后天高手,可不止你清寒一个。”
“看来我还是小瞧殿下了,”清寒笑着说道,“笼络人心那一套,实在是让我钦佩。既然殿下准备如此充分,要和殿下联手好像也并非一个坏主意。”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让少宗主出手恐怕我也得付出些谢礼吧。”虽然对方有答应的迹象,邢王仍然没有完全安心。
“我说我要源术《龙诵》你给吗?”清寒瞥了一眼邢王。
“这就是少宗主在故意为难我了。”邢王倒没有立刻生气。
清寒喝了口茶开口说道:“最终拿到手的焚源古楠我要两成,一门威力至少圆日下品的源术。”
“倒也敢开口……”邢王心里还是有些恼怒的。两人都是各自势力的领军人物,最终纳宇袋中的焚源古楠也不会少,出一次手就要拿两成走?而且圆日级别的源术极少,哪一门不是各方势力所珍藏的?
“圆日级别的不能给,缺月极品可以,”这两者从威力上相差不大,只是缺月源术毕竟更残缺修炼要更难些,但邢王觉得清寒也该知足了,“焚源古楠可以给一成,不然我也没法向父皇交代。”
“好,”清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邢王殿下能有把握功成吧。”
“把握虽有,可能够参与我们这一层次厮杀的人却都是变数,榜首淡泊超然不喜俗事,大晋那个财主,我也只是拿出些宝物引诱,”邢王沉声说道,“唯一让我有些担心的变数,是那个小子林轩,拥有二品凡宝,看上去和苏月关系极好,踩着我的排名登上潜龙榜,说不定也会成为敌手。”
“一个靠着宝物的小鬼罢了,”清寒有些轻蔑地说道,“还有那个财主……若是没了宝物,哪里还是我等的对手。修行一途,什么宝物?什么靠山?终究靠的还是自己。”
他眯起眼睛,回想起柳澜曾经谈论起这个名叫林轩的小子,原以为他凭借自身努力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成长起来的确值得钦佩,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借助外物的家伙。
“叫我来也就罢了,”清寒回过神来问道,“独自邀我前来,我混于人群之中也不会有人注意,为何还要叫柳澜?”
“当然是为了打消柳澜大人对你的疑虑,你若独自前来,他必定对你产生怀疑。”
“你把我们刻意分开,岂不是不打自招?”
“我找帮手帮我杀人,自然也有人找柳澜大人杀人。”邢王喝着茶说道。
“你叫柳澜是真的有事?”清寒也皱起了眉头,“要请一位圆天高手杀人,邢王殿下的财富可是超乎我的想象了。”
“我什么时候说是一位了?”
“还有其他圆天高手?”清寒心中一惊。
“我又什么时候说是我找柳澜大人杀人了?”
“不是殿下?”
邢王伸出手指,朝上方指了指。
“殿下上头还有什么人?”清寒嗤笑一声,“难道是殿下那个师傅莫崖?那就是一个只会和稀泥的老狐狸,又能成什么事?就他那个性格,还有什么大敌要杀?”
“更上。”邢王仍然指着上方,轻轻说道。
“更上?”这下清寒彻底糊涂了,随之心中又是一惊,“难道是璟王爷?”
“哼……”邢王轻哼了一声,“差不多吧,等你从楠木山中出来,自然便清楚了。”
“我虽然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清寒也指了指上面,笑着说道,“不过依我看,你们是找错人了。”
“嗯?”邢王皱着眉。
“柳澜自命清高,一向光明磊落,要杀什么人从来都是正面厮杀独自挑战,又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清寒摇摇头说道,“这样一来,他怕是也会怀疑我会不会答应了你们要杀什么人了。”
“少宗主可有法子解释?”
“法子多的是,只是拖延一日而已。”
与此同时,另一大殿之中,正有着一场层次极高的会面。柳澜虽然是圆天大成,除去清天宗里的其他长老,也是很少见到其他圆天高手,还是一次性见到好几位。这几位可不是像胡庆那种初入圆天的家伙,都是货真价实掌握了意境领域,在凡界中都颇有分量的高手。
如此高手,此刻却聚集在一起密谋着一场围杀。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柳澜不屑地说道,“几个不知廉耻的老东西,谁委托的不知道,到底要杀谁不愿说,还想着拉拢别人入伙?不知道我等能够依靠的靠山,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手段,要我等如何安心?”
“柳澜,念你实力强才邀你前来,不要不知好歹。”其中一老者厉声说道。
“不知好歹?我看你们如此畏惧,如此害怕,我猜你们想要杀的那位必定是位高权重实力滔天吧,”柳澜冷冷地说道,“一个个胆小鬼,只会在这等阴暗之所逞一时口舌之快,在别人背后密谋这等苟且之事。真不知道是谁不知好歹。”
“这么说,你柳澜是不愿了?”老者说道。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柳澜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殿门走去,“今日之事我定会上禀陛下,让他知道是谁在这天子脚下谋划刺杀。”
“柳澜!你可要想清楚了!”
“在你们让我来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想清楚了!”柳澜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以为所有人都会对围杀强者感到兴奋?你们以为所有人都会对宝物源术疯狂?看到你们这群人的这幅嘴脸,恶心得我一息时间都难以忍受。”
柳澜二话不说跨出殿门,心情无比沉重。
楠木山开启的这一年,本来应该是一场光明正大的仙缘争夺盛事。可直至如今柳澜才隐隐察觉到这场盛事背后那只利用各方布局谋划的手,或许那是一场改变整个大荒乃至整个凡界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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