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过年了,中州的气氛尤其的好,不管来自其他几州的旅人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各自按照家乡的习俗备好了一应物什。
这物什便是年货了。
从冰州来的喜欢准备大块大块的肉食,用他们部落的烹制方式加工后便是最令其怀念的年夜饭,尤其是独具特色的汤锅一煮,家人围炉而坐,再是安谧不过。
老家在济州又来不及回去的,也大都买上各类鱼鲜,在家里备上桌椅当做祭台,好遥遥祭祀海神或者龙王,或许今后他们不用再以打渔为生,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忘记。
现今中州与西州关系正紧张,原本在回与不回西州两可之间的人们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毕竟那个荒芜酷热的地方若非还有信仰之地,怕是没人会一直记挂着。如此,不若把平日舍不得买的好吃的都买上些,在家里老婆孩子地陪着,无聊再上街逛逛,不比看那漫漫黄沙来的舒坦?
其实相比于这三州,中州本地人与青州却是最为相似,不仅仅是穿着服饰,风俗民情更像是一脉相承。
因而到了这时候,整个落神峰上上下下都忙着张罗过年,各种红利也在年底终于分发了出去,置办年货,结彩张灯倒在其次,最重要的莫过于为落神宫及各殿准备年夜饭了。
但总有例外。
撇开一群大老粗的天工殿不谈,毕竟相对于年夜饭的丰盛与否,他们宁愿能有时间打造更多的神兵利器或是奇兵巧具,年夜饭什么的不是太重要,能吃饱就行。
整日不是炼制丹药便是埋首为人看病的天医殿也暂且不说,天天对着药草丹炉,再不就是伤痛病患,能少有地歇息半晌已是难能可贵,少许清淡而精致的饭点最能让他们满意。
按以往来说,四殿中最热闹的便要属天将殿了。时值年末,离落神峰近一些的各路军马将领尽可能地回山述职,同袍同泽,生死之交,汇聚一堂,以佳肴餐往事,用美酒舒心肠,才是他们一年来舍生忘死的最好奖赏。
这筵席往往被安排在天将殿大殿之中,由殿主主持。而这十几年间先殿主陨落,大小姐花韵离家在外,只能由大长老花锋暂代此职。
然今日的筵席却是安排在了长老殿中,虽然酒食不曾少了半分,但气氛却难如往年热烈,甚至比之去年都不如。
大长老花锋将酒杯放下,看着众人满怀心事的脸却并不打算说什么,双眼微阖,就像是一钓叟坐卧溪边,静静等待那小鱼儿上钩一般。
今年是当今殿主继位的第一年,是以到此者莫不盼着能与殿主一晤,好聊表忠肠,却不想不但没见到殿主,甚至连在天将殿大殿用膳的荣耀都没了。
“诸位同僚请再饮一杯!”
与大长老花锋的沉言寡语不同的是,二长老古凌倒是春风满面,颇有得意之势。
众将领闻言端起酒杯再次饮尽。
殿主不在,由天将殿三位长老代为赐酒本是惯例,然今日大长老花锋默默寡言,三长老石迁远在冰州,唯有二长老看似笑态依然。
古凌拿眼瞟了下花锋,再次开口道:“从来都是殿主赐酒,然十七年间我等亦习惯了自饮自酌,就算殿主忙于闭关无暇顾及我等,众将汇聚一堂那也是声威赫赫!”
“殿主尚且年幼,不懂得与我等共苦同甘,只可惜想再与殿主见上一面就不知何年何月了。但想之前我等在殿外跪求多次亦是没能如愿,只能请诸位多多海涵!”
这话一出,不少机敏些的将领咀嚼出了些许味道,竭力掩饰自己的惊骇。
二长老言语中竟是对殿主有所不满!
诚然其言有几分道理,作为天将殿之首,殿主却并未将各路兵马及主要将领一一了解,若是平日忙碌,顾他们不上,但此番述职亦未能见殿主露面,说实话,换了谁都难免会有些许埋怨。
但那终究是天将殿之主,哪怕年幼也好,不懂事也罢,万万不是他们能随意编排的。
天将殿自上而下首重忠字,谁又敢公然数落殿主的不是?
偏偏二长老所言说在了他们的心坎上,一时间倒也无人站出来,没见其他几位长老也并无多言?
可这样合适吗?
“古凌!”
一声低喝,花锋虎目死死盯着二长老古凌,说道:“莫忘了你的身份,失了体统!”
“哼,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怎么,说说也不行了?敢做不敢当…天将殿何时到了这般地步了,这是要拿我等诸位长老当做傀儡不成?”古凌一脸讥诮说道。
全场寂然,哪怕他们都知道二长老与大长老并不对付,但一直以来均保持体面,最起码在人前还是维持一派和气,但是今日却于筵席之上竟针锋相对起来。
但大长老积威已久,岂是易于?
然就在众人觉得大长老必然会雷霆大怒之时,花锋却悠悠起身,不发一言地离开了长老殿。
这一变故别说众将领,就连二长老古凌都有些摸不透怎么回事。
花锋身为天将殿大长老,更曾是先殿主之亲侍,对天将殿可谓是忠心耿耿,见不得旁人对天将殿有半分折辱,然今日又是何原因竟然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呢?
没人知晓。
只不过当花锋出了长老殿,绕了一圈后走到了天将殿的宫门前,冲着欲上前来行礼的甲字小队对首摆了摆手便远远站定,望着四起的夜幕沉吟不语。
殿主与诸位长老有所生疏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人之常情,毕竟在外漂泊十数年,突然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物之一,有了一帮子手下,各个功劳盖世,偏偏又与其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如何能交心交底?
这事急不来,唯有凭日久才能见人心。
只不过殿主所虑究竟是否与他们这群长老有关现在却难以判断,可联想到近来二长老愈来愈放肆的动作,花锋终究攥起了拳头。
唯有看殿主出关后究竟何意,届时说不得这从未出过问题的长老殿便要来一场大动荡。
此时,若是花锋长老抬一下头的话应当会发现些许怪异。
满天夜霾无星辰。
而在天象殿中,诸天象官正抱着一本本典籍翻个不停,本来摆满美酒佳肴的一张张案几被堆满了卷宗,“哗哗”的翻书声比比皆是,却依旧挡不住某个人的暴跳如雷。
“查!天象殿这么多人竟没一个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下午明明是大晴天,不久前我还见晚霞千里来着,这会儿天上却连个星星都瞧不见!”
白辰烦躁地走来走去,手指几乎戳到了旁边殿侍的额头上。
“给我查!告诉你们,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儿这除夕夜后谁也别想活到来年!”
几乎把自个儿头发给抓成乱草堆,但仍是不忘冲着殿侍戳个不停。
这殿侍也委屈啊,谁乐意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戳自个儿额头?关键殿主所说的事儿跟他半点关系没有,倒是戳那群天象官去啊!
想了想,殿侍终于开口劝道:“殿主您别生气,兴许只是这天上突然来了几片云朵,刚好把星星遮起来了而已!”
“遮起来了?”白辰把胳膊背在身后,瞪着眼前这个殿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不?堂堂天象殿殿主,卜卦看相,观星祈天,无一不通,无一不精,难道我连天上有没有云彩都看不出来?”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啊?还云朵遮住了星星,哪儿来那么大的云朵能把整个儿天空都给遮起来?”
说到最后已是伸手拍到了殿侍的脑袋上,啪啪作响。
这殿侍好生后悔,苦着一张脸却不敢再多放一个屁,早知道会挨骂他又何苦多嘴,被戳额头总好过被拍脑壳啊。
让人欲哭无泪。
“还不快传人将灯火燃起来?没见天黑了么?真是笨到家了真是!”
再次被骂的殿侍撇着嘴快步传话而去,再不机灵点儿,他怕自己会被自家殿主给吃咯。
出了口气的白辰顿觉神清气爽,连带着思绪都清晰了许多,冲着满殿身着天象服侍的大小神算子们说道:“所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这老天突然把星辰都弄没了,定是要有大事发生。而我等忝为天象官员,测吉预凶乃份内事耳,必须要查明今晚异象究竟意味着什么,若是我等多虑还好,不然误了大事,五州大地不定会有多大灾难!”
“喏!”
属下天象官们应声的同时,手上翻阅典籍案宗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但饶是如此,白辰仍是忧心忡忡。
自“天变”之后,妖魔敛藏,天地少有异象,然每次皆代表着大事发生。今夜明明是晴空万里,却连一颗星辰也瞧不见,实在令人心有余悸,要知道这可是除夕夜,万物祥和之时偏偏天象迥异,并非什么好兆头。
夜幕渐深,天象殿亮起盏盏明灯,将周围照的恍如白昼一般,若有人打远处看落神峰,最先入眼的必是天象殿无疑。
然人力有时尽,天在上,安可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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