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墨怀着心事,缓缓回到房中。
房内才上了今日的膳食,杜凝云正坐着洗手。
有蕙儿和弄墨在两侧随侍。待墨便先去小厨房吃饭去,恰逢两个小丫鬟在叽叽喳喳的斗嘴,让待墨看了好一阵子。
等待墨重新回到房内。
杜凝云已经在书桌前坐定,正翻着文岳先生这次送来的稿子,一面看一面点头说道:
“这老家伙是开了窍了,到写的跟真的一样,回头印出去只怕真要误人子弟了。”
杜凝云想着,又细细的翻看了一遍,又将文中庶女如何玩弄人心权术的方法一一圈了起来。见此时的庶女已经入了宫,并且用威逼利诱的拉拢朝中官员,无所不用其极的陷害后宫嫔妃。
极其真实的手段情节让杜凝云眼神一凝,浑身散漫之气尽散,原本肉肉的瞧着又软又乖的小脸瞬间写满了肃穆。
文岳先生不过是个连秀才都没能考中的落魄文人,连世家大族中的衣食住行什么都想象不出来,他如何能把前朝后宫的争斗写的淋漓尽致!
“待墨,吩咐人去好好查一查这个文岳先生。”杜凝云沉声道,原本如鸣环清脆悦耳的娇俏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的深沉。
待墨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的看向杜凝云,却见杜凝云素来柔和散漫的眼神此时冷冽如刀,让待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是她们家姑娘吗?
待墨不敢多想,赶忙出去。
杜凝云接着看下去,越是往下看就越是心惊。
文中的庶女是杜凝霞的替身,文中的嫡女则是上辈子的她。
她只写了庶女会意外和皇子相爱,意外成为宫妃。而嫡女一开始就是皇子妃,后来顺理成章便是皇后。也正是因此,顺风顺水的嫡女根本斗不过庶女。
按理说,从未见识过这些的文岳先生这些情节应该写的很费劲,即便写出来了也会很假。
可是。杜凝云看着眼前这些渐渐和她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重合的故事走向。
这让杜凝云浑身的煞气压都压不住。
毕竟她就是文中那个愚蠢的嫡女,明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却差点被杜凝霞夺走皇后之位。若非她突然醒悟,先一步和父亲做好接应,和手握兵权的戚家达成一致,突然下手让当初已经是皇帝的六皇子暴毙。
她就真会想这文中的冷宫废后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不不不。
以杜凝霞的性格,她当初若没弄死秦钺,被废掉皇后之位的她绝对活不过一个月。而这一个月也只是杜凝霞想让她目睹秦钺和身为新皇后的她如何恩爱。
杜凝云忍不住握紧了这写好的文稿,好半天才平复心境,将文中极为精彩的数段邀买人心的情节划去。改为庶女莫名其妙见了大臣,打了几句嘴炮,就成功的拉拢了谁谁谁。
并且在首页添了一张纸,写道:先生欲使天下女子效仿?此文原是闺中女子拿来一乐,何须写尽争名夺利之法。七分真已足以假乱真,更何必以八九分真蛊惑世人。
杜凝云写完这些,放下笔命弄墨送出去。
弄墨看着这一页纸上颇为大气浑厚的行书字体眼神微变,却因杜凝云杏眼微合,神情肃穆,竟是不怒自威。弄墨也不敢问,赶忙将书稿收起来拿出去。
如此一来,房中只剩下蕙儿并三四个小丫鬟伺候着。
杜凝云手中的毛笔在洁白的纸上勾勾画画,渐渐出现一个凌乱不堪的‘霞’字。
方才的书稿让杜凝云清楚的清晰的回忆起上辈子的往事,那些原本因时隔千年她已经不甚在意的往事。
杜凝云想着忍不住垂眸冷笑,掩下眼底刻骨的杀机。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那些不在意说到底都是因为她都是她淡忘了。
一千年的时间太长了。
她飘荡在皇宫,无法踏出皇宫半步。皇宫很大,多少人梦寐以求便是步入其中,坐上龙椅凤位。可无论皇宫里有人无人,对她而言都是一座无情的监牢。让她变成一座游离于世人之外的孤岛。
一千年里。
她能看见世人,但无人能看见她。
她能发出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所以她也曾没日没夜的凄厉的嘶吼哭嚎。却从没有人对此做出反应。
一千年的漫长又孤独的时光,让她习惯了拼命追求稍稍有些趣味的新事物。那些往事有她思念却终不能见的亲人,有她身为人是的欢乐与悲伤。所以她忘却往事,美化往事。
她记忆里的往事渐渐只剩下史官笔下所写,那些越来越离奇荒谬的言论记录成了她保持活力不在孤独中疯癫的动力。
杜凝云想着,颤抖着身体,发出令人发憷的低笑声。若非如此,若非如此杜凝霞早就死了。
一滴眼泪顺着杜凝云的脸颊划落,瘆人的低笑声让人害怕。让蕙儿等人大惊失色,甚至慌忙大喊:
“了不得了,姑娘疯了!”
“莫要胡说,哀…我何时疯了?”杜凝云声音中没了往日的娇俏轻柔,格外的深沉。神态也是一改常态的肃穆起来。
蕙儿等人见杜凝云神色不似往常一样,纷纷低下头,听杜凝云接着说:
“你们都先出去,蕙儿留下。”
其余的小丫鬟如蒙大赦,你挤我我挤你的跑出去。
留下蕙儿垂手而立,竟待杜凝云吩咐。
却听杜凝云说:“递消息把你主子请来。”
蕙儿一脸茫然无措。
杜凝云便似笑非笑的看着蕙儿,冷笑道:“别和我装,你是戚蔺的人,别告诉我你没办法给他递信。”
蕙儿却仍旧一脸无措,只是眼神微变。
杜凝云便接着冷笑道:“当我是眼瞎的,看不出来?”
蕙儿沉默了片刻,想着自己主子的嘱托,果断说:
“姑娘想什么时候见将军。”
杜凝云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上辈子时就知道戚蔺有在权贵官宦之家的人身边安插暗桩。她身为太后时身边就有,只是没想到蕙儿就是。
方才看书稿激起过往的记忆,便故诈她一诈。
杜凝云一时表情复杂,却面不改色的说:
“今晚。”
“是。”蕙儿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杜凝云这才静静的盘算起来。
冷不丁回忆起当初那些破事,她现在只想送杜凝霞归西。
至于让杜凝霞和六皇子死一块的想法。
杜凝云如今想想就忍不住冷笑出声,桌上的镇纸绘着精致的梅花纹,忍不住将镇纸拿在手中,用毛笔糊上了一层墨。
杜凝霞自得了六皇子的好,便屡屡以梅花自诩,认为自己自苦寒中来,即便没名没分搬进宫里。住的也是种满梅花的红梅苑。杜凝云想想就觉得膈应的慌。
想杀人!
但如今杜凝霞已经得了圣旨,过一阵子便是平王妃。
想干掉杜凝霞,忠意伯肯定不答应,因为杜凝霞已经是忠意伯用来拉拢皇子的棋子。
好好的一枚棋,忠意伯轻易不会放弃。
但戚蔺。
杜凝云不知道自己从那里来的信心,竟下意识的觉得戚蔺会帮她动手,还去诈没有破绽的蕙儿。
但既然已经诈了出来,为何不试一试。
杜凝云想着,试图给自己想出筹码。却不想思来想去,如今的自己所有的一切皆来自忠意伯府,若轻易调动忠意伯府的势力换来干掉杜凝霞。
只怕忠意伯要气的抽死她。
杜凝云一时陷入了沉思。
待到晚间。
杜凝云支走了待墨和弄墨,锦璋阁边上的小亭静候。
戚蔺倒是来的很快,并且一概常态的穿着苍蓝纱衫。一贯只规整束起的头上也玩起了花样,四周的散发变成小辫束起归至发顶,聚成大辫束起,勒了抹额还带了镶宝赤金冠。
他一阵风一样的忽然而来做到杜凝云对面,到让杜凝云多看了两眼,才认出眼前这公子哥儿打扮的家伙是戚蔺。
戚蔺也像很不习惯这样的装束,但抹额让他的眉眼瞧着柔和了许多,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吓人。
隔着灯火看去,白日里瞧着微黑粗糙的脸也光滑起来。兼得墨眉如刀,星眸低垂,两颊微红,倒也有几分青涩邻家少年郎的味道。
杜凝云被自己脑海中浮现的想法吓到了,果断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除去,正色道:
“戚将军,我们合作如何?”
戚蔺低垂的眼眸瞬间睁开,却只是一瞬便继续微微垂首,看着桌上的茶水,柔声道:
“云儿请直言。”
杜凝云听见戚蔺口称她为云儿,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乱蹦。
不正常。
这戚蔺不正常。
但杜凝云还是稳住了心态,微笑道:“想必戚将军也知道我在前些天命人做了一些小字块。”
“自然。”戚蔺并不否认。却仍旧保持着微微低头,眼眸低垂的模样。连坐姿都分毫未变。
杜凝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便接着说:“如今秦天只有雕版印刷,没一次印新的东西就要重新雕一份。可有了这些小字块,就可以印完这一版,改变一下小字块的排序就接着印下一版。”
戚蔺眼睛都不眨一下,声音却越发低沉,还渐渐多了若有若无的失落:“给我,什么条件?”
“我要杜凝霞的命。”
“不可能。”戚蔺说的很轻易,仿佛这是一件轻易就能完成的事情。
“云儿,杜凝霞死了只会对六皇子有利。即便会有人认为这是六皇子所为,但对我们实在没有好处,也会让你父亲平白丢一个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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