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渠阳城东面的大道上,一辆五马共拉的巨大马车风驰云走般驶来,尾部摇曳着浓浓尘烟。
漆黑的华贵马车里,四道人影闭眸静坐,三男一女,身上皆是一袭紧束紫皮袍。
这时,一位面若冠玉剑眉横挺的男子睁开了眼,扫了眼仍在休息的三人,目光转向琉璃窗外,呼呼风声中,;路边的风景飞快地往身后疾驰而去。
“吁——!”
马车蓦地停下,青年目光一动,起身朝马车门走去,其他三人也相继睁开了眼。
“风总司!”
御马者看到青年出来忙恭敬道,然后就指了指前方,那里一大片的民众正在惶恐万分地逃亡,在其背后还有不少的妖禽追击而来。
青年眸光一凛,脚下轻踩,身影却如利箭般飞出,半空之中,抬腿一脚踏下,剧烈的罡风轰然压碎了妖禽,他的身体悠然落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优雅至极。
那名英气逼人明眸皓齿的高挑女子也从马车里出来,御马者再次恭敬道:“云大人!”
接着,络腮胡的男子和一只眼失明的男人陆续都出来了。
“林大人!张大人!”
三人相继来到青年边上,望着那些失魂落魄的百姓,其中还有不少武修,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伤。
“大人!救救我们!渠阳城……”
那女人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
“前辈……”
其他人也面色哀伤,全然没有死里逃生的轻松。
“我们是王都来的焌离镇妖司。”
林豹和张麟风扫了眼那些人,亮出镇妖司之令,道明了身份。
圆形令牌一面为焌离国的祥瑞象征龙鲤图案,一面为镇妖二字,龙飞凤舞,雕刻精致。
看到这令牌,所有人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到了一线曙光。
“镇妖司,渠阳城有救了!”
他们激动了起来,可很快又失落了下去。
“哥……”云雨落眸光动容,轻唤一声,指了指远边地平线上盘踞的巨大城池。
青年便是焌离镇妖司的四大总司之一,风尘沙,也是这女子的亲兄长。
风尘沙注视着远方的渠阳城,若有所思。
“渠阳城遭遇了妖兽潮……”
“妖兽潮?”
四人纷纷神色动容,就连一直淡然的风尘沙也面色一凝,“如果是兽潮,可以理解,可这妖兽潮从何而来?有多少?”
“不知道……数不清……完全数不清……”
“北城墙一下就破了……”
看着他们心有余悸的样子,四人意识到了事情恐怕严重的出乎意料,他们远在东边的梨云城就感觉到了莫名的轻微地震,马不停蹄地连夜赶来,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雨落,老张,你们带这些难民前往附近的镇子安顿,我和林豹先去。”
风尘沙话音刚落,云雨落就嘟起了嘴,不情愿道:“怎么又不让我去。”
“妖兽潮非常危险,那些妖禽很可能会再次袭来,别废话了,赶紧带着这些难民走。”
风尘沙不为所动,转身从马车上卸下两匹,翻身一跃,和林豹绝尘而去。
云雨落气跺了跺脚,瞥了眼天空盘旋的妖禽,咬牙切齿着哼哼两声,每一次有大场面都不让她参与,兄长分明就是偏心。一旁沉默寡言的张麟风闭眸片刻,睁眼道:“往西北二十里,有座镇子。”
纵然万般不忿,云雨落还是乖乖和张麟风护送这些难民前往西北方向,同时时不时抬头望天空,心里期待着落下那么一两只妖禽来。在难民群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望了望一前一后守护的两人,喉结滚动,继续埋头前进,如果不是披头散发,渠阳城难民一定会认出来,他就是渠阳城威风凛凛的统领刘庆。
…………
渠阳城内,城主府前,尸骨累累,一道人影踩在妖兽的尸体上,步履悠悠的走下。
阳光洒在如修罗场般的血腥中,安静的空气中,渠阳城未能逃出城的百姓,从城主府里陆续得慢慢走出,当看到那鲜血淋漓的妖兽尸山,不觉胆颤心惊,可也松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本该是好事,却没有人高兴得起来。
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座城已经被彻底冲垮,平凡的百姓所拥有的一切都埋在了废墟之下。
孟萱将剑背上插入剑鞘,从尸山一跃而下,三两步就跟上了叶望歌,仿佛透过那斗篷下的恶鬼面具看见了青年清秀俊逸的侧脸,剪水般的眸子闪闪发光,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前辈……”
李胜熙看着那张血色面具,嘴唇翕动,却不知如何开口,良久之后,叹气道:“对不起……您的弟子……我没保住……”
“无碍,连区区妖兽都应付不了,还有何用。”
叶望歌压低声音说道,这句话说给李胜熙,但也说给自己。
如果连这点风雨都抵挡不住,何谈找回渝光剑,又何谈灭了那欺世盗名的剑仙宁惊澜。
李胜熙眼神一怔,意料不到前辈竟然对弟子如此漠不关心,但他转念一想却又释然,许多强者都心高气傲,对于弟子更是苛刻到不容许一丝失败。
他叹了口气,想到那个在赌坊里疯狂执着的青年,想起那个在渠阳湖畔中灵级飞剑弹指而纵的身影,想到妖兽咆哮声中穿透出来的一句“先走”……
“前辈,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说话的却是紫让寒。
叶望歌正欲故作高深,沉吟一番,一旁的孟萱却直截了当的道:“他叫叶平。”
紫让寒拱手敬道:“原来是叶平前辈!”
叶望歌眉头一皱,看向孟萱,对方却眨了下眼左眼,给他抛了一个的眼神,那笑吟吟的眼神,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孟萱心里确实这般美滋滋地想着,她这么乐于助人,又救过他的命,现在的叶望歌一定会答应跟她回家吧?
“那这位姑娘是叶平前辈的……”
面对紫让寒的目光,孟萱大方搂住叶望歌的一只胳膊,竟然摘下了面罩,在叶望歌震惊的神色里,一对盈盈秋水的明眸如浅月弯弯,嫣然一笑:“他是我兄长,我叫叶孟萱,称呼我孟萱就好。”
“叶姑娘剑法惊人,想不到容貌亦是这般惊艳人心。”紫让寒由衷一赞,孟萱笑容更盛了。
“嘭”
一片静谧中,突如其来的骚动,从北面传来。
四人神色一凌,难道还有残留的妖兽?
却在这时,砰砰的声音从城主府后方密集传来,一层层建筑陆续被轰裂,似乎被什么东西撞破,轰的一声,那物事砸穿了墙面,在废墟中连滚数圈才停下。
尘埃激荡,漫卷长空。
飘荡的尘埃里,一个人影若隐若现,踉跄着站起,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当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刻,空气都好似凝固了般——
深吸一口气,紫让寒美眸颤动,神色诧异:“任城主?你……”
然而在她身旁,噌的一声,金属交错,孟萱一把拔出了背上的阔剑,指向后方的城主府内浓浓未散的尘埃。
叶望歌也在紧紧注视着,那尘埃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正在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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