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神木林便到了云梦山谷的正中,舍身台。
云梦山的构造便是围绕着这舍身台,舍身台有四条大路通向四方,当你要去别的地方时,一定会回到舍身台来。
舍身台上安放了一只木流牛马,里面东西一应俱全,这样弟子们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来取。
几位护法与暮蝉打过招呼后便继续手中的活计,舍身台上忙碌的人群,不断穿梭在四条大路上。
这时候的天书崖只零散的剩下几个弟子,见暮蝉一直站在一旁大家也都能心领神会,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百谷听了暮蝉所说,抬头看着悬崖上的巨型守卫石像,一时愣了神。
而后百谷才缓缓问:“既然师弟也知此行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为何还要向我提出带上断水?”
暮蝉向前走了几步,手负在身后,淡淡说:“你只管将此行危险告知她,若她坚持要去,就算我向师兄求个人情。
若她听后不想去了,师兄便让她知道,你是很愿意带她同去,但尊重她的意见。”
暮蝉知道断水她们三个姑娘跟着百谷修道一直很努力,因为她们希望得到师尊的肯定。
百谷几十年来对人严苛他也是知道的,更何况百谷本意是不想收这几个姑娘。
他知道,他们师徒之间心里都有一道坎儿,过不去的。
但他不管,他只知道,断水是想去的,他认为她也可以决定自己是否一定要去。
作为师尊,对待徒弟的方法很多,他的方法就是让徒弟知道所有可选条件,最后自己选择。
就像他自己作为徒弟,也希望师父鬼谷真人倾听自己的烦恼,然后告知可选的路。
就算是选错了也不怕,只要去做,大不了重来。
百谷却是嗤笑一声,“师弟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不懂。不如,让师兄猜猜师弟究竟是为何?”
他走到暮蝉身边,又半天没说话,暮蝉回首与他对视,二人眼神都有些不相让。
暮蝉如此神情是因为他向来便自视甚高,作为鬼谷派机关术、御剑术皆是第一的人,他也确实有资格嚣张。
而百谷对暮蝉却是因为,他记忆里的暮蝉并非现今这般的,如今这个伪装面具下的暮蝉,让他看不真切。
“师弟。”百谷这时候才开始说话,“这三十年,你是如何忍过来的?”
暮蝉心中一震,百谷所说的忍,是指的什么?
百谷转过背,看着现在空无一人的天书涯,只墙壁上无数的守卫石像拿着剑在听他们的谈话。
“我都还记得三十多年前,你第一次云游,起因是你和我吵了一架。”
他转过来看向一直盯着他后背的暮蝉,“你还记得吗?你认为只要够努力就算做得没那么好,也不需要受到惩罚。
当时,你一直追着我,非要和我说个理,后来你还跑到师尊面前,硬要与他讲通这个理。
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见你那般执着,也是最后一次听你说那么多话。
以前一直觉得你话多吵闹,谁知道这三十年,你竟然如此沉默。
有时候甚至很怀念你缠着我们非要讲道理的日子,那时候一定要你赢了你才开心,否则就没完没了。”
暮蝉面无表情地听完,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地,刚才百谷问他是如何忍了这么多年,他很想告诉他:我早已经忍无可忍!
他无法忍受师尊对自己的冷淡,也无法忍受师尊在自己最心爱的机关术上更看重凝神。
他感觉一切都在离开自己,他死死抓住一切,可是这一切却都不属于他。
暮蝉就这样看着百谷。
百谷也还有很多话要说:“你这样的话唠究竟是如何忍着这么多年的沉默不语?”
他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自你云游回来,师尊对你的评价越发高了,说你现在成熟、稳重,历练确实有效果。
师弟,我是不相信一个人仅仅只是去世间云游半年,便会换一个人。你究竟是真的成熟了,还是因为其他?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
暮蝉还是没有说话,天书涯的悬崖很高,现在太阳不过微斜,天书涯中便已经晒不到阳光了。
“这个答案很重要。”百谷并不放弃,“这关系到我们鬼谷派的今后与兴旺。”
暮蝉听出他话里有话,也问:“师兄这是何意?”
百谷回他:“师弟也知道,我们老君派如今四分五裂,此次前去摩云山交流是一方面,恐怕吵嘴也是一方面。
三清派那三位师叔铁了心要与通天教的硬碰硬,现在既然我们独立成了门派,便要有我们自己的决策与主心骨。”
暮蝉不明白百谷与自己说这些做什么,他这两年跟着百谷打杂,心中已经有了怨气,现在听百谷这般说,自然心中不快。
他问百谷:“师兄是在安排门派将来之事吗?或许不必与我多说。”
百谷看着暮蝉的眼睛,“那你为何答应断水要带她同去?师弟在这些弟子中也真是有口皆碑。
在师尊处又是成熟稳重、老成练达,我很好奇,师弟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成为如今这般?”
暮蝉走向天书涯门口的幡旗旁,那幡旗下的石墩只比身长近八尺高的暮蝉低一点点。
他看向天书涯外的吊桥,“师兄此话何意?是认为我有何目的?我暮蝉行事向来便只依靠内心所想,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地方。”
百谷解释起三十年前之事,“暮蝉,不知三十年后你能否明白师兄的意思。
你是因为天赋异禀,所以努力之下成绩显而易见,可是很多弟子并没有这样的天赋。
努力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你不能只在乎努力,而忘记让他们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努力方式。
选择比努力重要。”
面对百谷的质疑与旧事重提,暮蝉根本懒得理会、解释,不如回去研究机关兽来得顺心。
他只留下“断水不知我来找你说情,此事师兄自行拿捏为好。”便离开了天书涯。
暮蝉挥袖离去,几步就跨过了天书涯两旁通往观星居的小路,走过悬索桥到了舍身台。
可是,刚往南下舍身台,便遇到正往上走的凝神。
凝神从道路左边过来,虽然这条路是通往益元堂的,可下了舍身台这一片都是神木林。
日日都要过神木林,对暮蝉来说,是一种折磨。
只是最近因为魔能炮的工事总要见到凝神,相比之下路过神木林已经是能接受了。
但他依然不想在路上单独遇上他。
凝神先走上两步前来与暮蝉打招呼,暮蝉目不斜视点点头就要往前离开。
凝神几步追上,在身后问他:“师兄,鬼谷派的未来,师兄怎么看?”
暮蝉看着远处用树根走来走去的奎甲树灵没有回头,“我们人族,天生便生有眼睛,这不稀奇。
所以一切用心看,用心听,才能看透清明。”
凝神并没有因为暮蝉的讥讽生气,“师弟自然知道师兄并非是瞧不起妖族之人。
否则,师兄怎么会收养心语,替她改头换面回到云梦山。”
本来已经离开的暮蝉,霎时回身,打量了凝神,他没想到凝神已经知道心语身份。
暮蝉辩道:“我收留心语绝不是要与你灵族作对。心语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应该因为她的出生而怪罪她。
她是我的徒弟,若灵族要挑起事端,我也不会相让!”
他回过身来与凝神对视,凝神也不躲,只是笑了笑。
凝神作为灵族长老,活了几百年,还是能认得出妖来的,更何况天狐这样的不详之妖。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拆穿心语的身份,他知道灵族心性单纯,对这种不详天兆非常在乎。
他无力抗衡那么多灵族,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心语用人的身份,一直活下去。
凝神却提出另一个问题,“昨日师尊说的话,师兄觉得是何意?”
暮蝉深吸一口气,今日人人都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让他感觉厌烦。
他反问:“师弟认为师父有何意?”
凝神脚下幻化出树根,深深地埋进土中,“师尊前几日带回的这个消息我们早就了解到了。
三坛目标不一,已经不是一日,但昨日师尊说,并不想做掌门,希望小辈能快些成长起来。你觉得是否有提点之意?”
暮蝉负手站在凝神面前,虽然凝神此刻头顶幻化出了茂密的树冠,将暮蝉对比得渺小了起来,可暮蝉的气场却无法让人漠视。
他蔑视着凝神,“师父说过,他也想像栖霞和庐陵两位师叔一样外出云游。
现在师父又被迫当了门派掌门,不再如以前那般简单管理一个道坛,他当然是希望我们做得更好些,他才能抽开身去。”
凝神打量着暮蝉,暮蝉身穿新制的鬼谷派道服,身材修长,如同他的眼睛一般。
他双眼细长,若是微微合眼,则看不出他的眼神来。
“师兄。”凝神道:“从今往后,希望我们摈弃前嫌,壮大我鬼谷派。”
暮蝉不再搭理凝神,今日这些人个个都古怪得很,他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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