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事后,叶长青自然是尽作为闭门弟子的道义,好好安葬了公孙老先生,也算是尽了一回孝道。
再后来,平常带兵打仗有事没事便将那本《寻龙诀》拿出来细细钻研一番,日积月累,也算是榆木脑袋开窍,窥得其中多少玄机奥妙之处。时值二十世纪二十年代——
中国政治形势风云突变,恰如东汉末年那般,各路英雄好汉纷纷如雨后春笋般崛地而起,且不论多如牛毛数之不尽的地方大小军阀势力,光是盘踞在沿海各省的欧、美、日三方列强已经足以叫人眼花缭乱,而以“白山黑水”而闻名天下的东北三省,作为全中国自然资源最为富饶的地区,自然而然,成为了各方势力争霸战略蓝图中“重点中的重点”。
东有扶桑浪人,南有革命党伍,西有满蒙马匪,北有苏联赤军,而东三省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旧时代的军官不愿意退出历史舞台,新一任的少壮派又已经粉墨登场,还有在民间奋力宣传“工农大众也该是时候当家作主”的地下党人。
帝国主义要想进来,社会主义也想要进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进来,可问题是,东三省舞台就这么大,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同时登台演出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此刻又偏偏恰逢直奉大战。
如今世道,读得圣贤书再多,也不如有一枪在手,所谓的王法,也无非是人多枪多拳头大,胜仗打得够多,说话才有份量。
双方大战瞅着就是要一触即发了,但总兵力上无可避免地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大帅这边,也就是奉军,总兵力约有二十五万人,而以曹锟、吴佩孚为首的直军总兵力,却有三十余万人,这其中还不算其他的援军。要是单从人数上来上看的话,直系军阀一边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可大帅这边,历经两年的整军经武,官兵们的战斗斗志也是异常旺盛,这场决定东三省命运走向的大战,结果究竟是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老规矩,战场上嘛,谁手底下枪多人多,谁的胜算就大。
眼见战事吃紧,留守于东三省的叶长青也是心急如焚。这一来二去折了兵马兄弟不说,要是真的吃了败仗栽了跟头元气大伤的话,搞不好连脚底下的地盘都得改姓,原本三省之内的形势已经够错综复杂水深火热的了,现在还要给它火上添油雪上加霜。
转念一想,到底还是那句老话在理。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万变不离其中——想要从金发碧眼的洋人列强那里搞来兵马**,无非就是需要银元大洋黄金鱼。(黄金鱼,金条的通俗说法。)
可是,要从哪里搞来足以支撑几十万兵马的银元大洋黄金鱼呢?
左顾右盼,仰天望地——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脚底的黑土地上。
早有听闻东北三省从很早开始便存在有大大小小的民族政权,就像是路边评书老先生唠过的那样,汉代有高句丽,隋唐有靺鞨,宋代有大辽,明代有后金……
说到这个“后金”,那就更加不得了了,这可是牢坐江山二百七十五年的大清国前身啊,像是王公贵族、旗人将相之流,就真的是数不胜数了,而这些王侯将相战死也好,善终也罢,驾鹤西行之后,总得找片地方下葬吧?既然作为身份显赫之人的话,下葬也就不可能像是寻常老百姓一样这么简单了事了,像是金山银山、碧玉宝石之属,绝对是少不了,搞不好地位高一点的,再来点其他花样,夫妻合葬妻妾成群什么的,那样一来,用于陪葬的古董明器就更是堆积如山了。
岁月流逝,改朝换代,现在想起来,叶长青才发现自己的目光竟是如此短浅,正如大帅当初骂自己一样,就是一只只懂得窥伺眼前蝇头小利的“井底之蛙”。
这回,哪怕是随随便便放眼望去,叶长青也能明白,这片被自己看作司空见惯的黑土地之下,埋藏的并不只是花生土豆而已,更多的是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古董明器,要是把这些玩意儿全部挖出来哪去换钱的话,别说要倒腾出一个德械旅了,就算是弄出十个德械师都没问题,有了西洋人那些坚船利炮在手,管他什么扶桑浪人、革命部队、苏联赤匪,一律是“突突突突过去”便是。
而自己作为那老摸金校尉公孙先生的唯一一个关门弟子,不管怎么说,也钻研了《寻龙诀》有些年头了,若是不懂得学以致用的话,恐怕泉下的公孙先生也不乐意,倒不如乘此机会大显身手。
七十二行,摸金为王。
摸金倒斗一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若是不能名垂青史的话,那就干脆索性遗臭万年好了,就是让后来人知道俺叶长青也有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气魄。
可是,就算叶长青这么给自己死命壮胆也好,该顾虑的东西,还是得好好顾虑一下。
虽说这脚底下金山银山宝石无数,但好说歹说也是别人家的祖坟……此等依靠升官(棺)发财的事宜,总觉得是有损阴德——要是别人说要挖掉自家老父亲和妹子的坟墓淘宝,叶长青笃定是第一时间抽出那德国镜面匣子往那厮正脸糊上一梭子子弹再说……当然,所谓“阴德”,这东西老百姓大家虽然经常说,但实际上谁也没见过,故而阴德方面的消长情况,也就无从谈起了。至少,对于叶长青这么一个常年刀尖舔血、以杀人为主业的军人来说,起不到多少的威慑力。
掐指一算,这兵荒马乱枪林弹雨的几年间,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但也应该有七、八百了,这样一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压根是一句屁话,念再多的“阿弥陀佛”都没用。
本来,战场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你不犯下杀戒,别人便会犯下杀戒,与其让他人犯下罪孽,倒不如秉承我佛慈悲的优良传统,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纵然千百个不愿意,俺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杀你一下。
那谁谁谁,你过来一下,让俺捅一下好吗?
顶多俺再帮你高颂一声“阿弥陀佛”,自个儿卷席下地狱便是。
既然连这种“死后会下地狱”的恶事都干了的话,也就无所谓损不损阴德了吧。
反正,那些帝王将相的墓中虽有无数金银珠宝,但你能说这些价值连城的好宝贝就一定属于墓主人吗?说穿了,还不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剥削来的……取之于民,理应用之于民。让这些宝贝永远陪着那些枯骨一同烂在那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呢,你又叫俺于心何忍呢?要做就做大的,那些民间的墓葬也没什么意思,且不论没有值钱的明器珠宝,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赚来的那一点点积蓄,恐怕都在那里面了,你还跑去抢,这才叫真损阴德。要是被叶长青发现,非枪毙了毛贼不可。
再说,如今天下大乱,急需一个旷世英雄出山横扫六国统一神州,无论带兵打仗还是齐家治国,第一者都非大帅莫属。眼下大帅正逢劫数,若是俺叶长青能为其尽到一点绵薄之力从而使得他老人家得以胜利坐上龙椅的话,那必然是天下千民万民之福祉,世间国富民强、社会大同之时便是指日可待,真要到那时候,大帅定然是威风八面功盖九天深受万民敬仰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话,在这方面,俺叶长青一个井底之蛙的功劳不多,但好歹也算是做出过杰出的贡献。
待到天下太平之日,封官鬻爵什么的,俺一个小小的营长是没有指望过了,只求娶一个漂漂亮亮的老婆,再给我一间茅屋、一头老牛、一辆破车和两亩薄地,自耕自食,不至于饿死就好了,老来有满堂儿孙送终,百年之后,要真是因此而下了地狱,也能和阎王爷好好理论一番——怎么说俺也为平定天下出过一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杀孽深重,但到底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一身腥气还不是为了天下万民福祉努力才沾上的吗?光是这点,阎王老爷子不仅不能把俺扔下地狱,还得好好记俺一功才对。
思绪到了这里,叶长青就是越想越对头,头脑一热,一拍大腿,就风尘仆仆地跑去大帅府主动请缨了。
听到此等事宜,只见大帅仅仅是眉头微微一皱,既没有生气,也不见得愿意立马首肯,轻抿一口茶水,便从座位上起身,背着双手在大厅中踱来踱去,这样的奇怪表现,也顿时是让叶长青有些坐立不安,心中七上八下。
大概也就是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吧,大帅又慢悠悠地回到了位置上,哀叹一声:
“妈了个巴子的,没想到老子也有靠刨死人坟墓发财的一天,日他先人的,真他妈是上辈子造孽了……”
听罢,叶长青还以为大帅不愿意这么干,一时间只得连忙下跪谢罪,承认自己的不妥和不成熟的地方。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跪下,大帅又把心一横,改口说道:
“诶!日他先人的!挖就挖吧……事到如今,要想打赢这场恶仗,只能是不择手段了,要不然,等到咱们吃了败仗元气大伤时候,不等南边那群犊子上来,这倭人和俄国人就肯定像是无常鬼一样屁颠屁颠跑过来要了咱们的身家性命,坐享渔翁之利……要是南边那群直系犊子及时赶来的话,那还好说,这旮旯顶多也就是改姓而已,中国人的江山还是中国人坐……要是这东三省在老子眼皮底下丢给了那倭人和老毛子手里,那老子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地下的先人,这老百姓岂不是得冤死我……老毛子和倭人不讲交情,总是伺机要挟,老子这回是豁出这个臭皮囊不要了,寸土不让!寸土不让!让老百姓骂老子是卖国,叫后辈儿孙也都跟着挨骂,那办不到!诶……也罢也罢——”
“长青,你小子要知道现在南边战事吃紧,就算是堂堂大帅府也没有‘余粮’咯……兵马老子是不可能批给你了,但**还好商量,其余倒斗需要的工具,我也尽量帮你想想办法,事到如今,老子顶多只能给你一笔钱,让你自个儿下去另寻高人凑成队伍。要是真的找到什么丰碑高冢金银财宝,咱们七二分便是,七分充公作军饷向洋行购置**整备兵马,二分归你旗下部队所有,犒劳部下也好,招兵买马也罢,总而言之,你就是这工兵掘子营的‘大掌柜’了,外出带兵之事,可千万别丢老子的脸。”
话音未落,大帅又倏然想起还有什么没有交代,便赶紧继续补充道:
“但千万要切记,不可张扬、低调行事,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切记切记……要是这事儿被奉天城的老百姓知道了,那可真是败坏咱们祖宗十八代的名声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啊!”
谨遵大帅的告诫,心中自有分寸的叶长青也就先行告辞,带着从钱庄里捎出来的一笔钱,便只身在民间大街小巷里寻找能人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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