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桑缇尔没有再说话了,她只是哭着抱紧了卡拉丝,将挂满眼泪的小脸在后者的衣服上蹭来蹭去。
轻轻的拍着小邪神的后背,轻声安慰着,第七贤者只觉得又心疼又后悔。这孩子,会缺乏安全感到这种程度,还不是因为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刚刚立下的誓言,她绝对要守住呀。
卡拉丝捏了捏小小邪神细弱的手臂,原本就小小的她现在更加消瘦了,脆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一样。
“肚子……还饿着吧?”
露桑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
过去七天她真的一点东西都没吃到。不是“几乎没有吃”,而是真的一块面包都没有呀……
一开始会很饿,饿到肚子痛的不行,饿到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吃,甚至看着自己的手臂都想要去咬上一口。但是饿的久了,好像渐渐的就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没有力气而已……
“……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卡拉丝难过的将小邪神好好的塞进被窝里,有些不忍心回头再去看那个瘦弱的小小身子。她之前给露桑治疗完之后就去厨房煮了点粥和肉汤,放在炉子上一直热着。
虽然很久都没有做饭了,但是还好自己还没忘记怎么煮基本的东西。没有用厨房里面的做饭的机器……她怕露桑那么饿,大口吃固态的东西会噎着。
可是,正当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
小邪神紧紧的抓着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手。
“别走……卡拉丝,别走……”她带着哭腔用力的不让对方从自己的面前消失,好像怕卡拉丝只要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求你了,我怕……”
第七贤者愣住了。对呀……露桑怎么能不怕呢?上一次、上一次自己也是这样呀,明明说只是去做什么事情,明明说很快就回来,可是……
“没事的,没事的……”
柔声的重新回到小邪神身边,轻柔的安慰着,这次真的不会走的,这次真的会一直陪着她的。
“我只是去给你拿吃的呀,很快就回来。煮了好喝的粥和肉丸子汤,想不想吃?”
想吃……
咕嘟一下的吞下口水,露桑眼巴巴的看着面前银发的人儿,可是,可是……
“我不会走的。”卡拉丝伸出手,握住了小邪神纤弱而无力的手掌,“这里是我家哦,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眼看着露桑还怕的犹豫不决,她看着对方湛蓝的左边眼睛——这样做又让卡拉丝的心里一阵抽痛——再次的放轻了声音。
“三分钟,就三分钟我就回来,好不好?你在这里等着,乖乖的。”
好像肚子里的饥饿终于战胜了恐惧,又好像是卡拉丝的安抚终于起了点效果,露桑缇尔噙着眼泪,慢慢的松开手,点了点头。
“那,快点回来……”
“我会的。”
有时候房子太大也是一种烦恼,她想着,从卧室走到厨房要下三层楼。卡拉丝还没有厉害到像罗西布尔一样可以短时间内传送过去再传送回来,不过她至少可以下楼给小邪神盛好了吃的之后再端着碗传送上来。
就在第七贤者快步消失在楼梯下方,就连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之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的露桑缇尔,又一次发现周围只剩下了她自己。她呆呆的注视着空荡荡的房间,恐惧……即使卡拉丝已经一再说不会丢下她了,很快就会回来,可是那份恐惧和不安,又像是四周逐渐收紧的墙壁一样向小邪神袭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梦呓一般的抱紧了怀里的枕头,不会走的,卡拉丝刚刚才承诺过了,不会走的,她很快就回来……
可心脏却跳动的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耳边安静的风声和鸟叫声被尖锐而刺痛的蜂鸣取代,露桑只感觉天地在一阵阵袭来的眩晕中疯狂的晃动……上一次,上一次也是这样……
卡拉丝,她会不会就这样不再回来了?
小邪神跌跌撞撞的从床上滚了下来,因为没有双腿而无法保持平衡的身子砸落在了地板上,还好那里铺着柔软的地毯,没有那么疼。
直到这时,低下脑袋的露桑才看见自己残缺的双腿。
虽然之前在床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存在了……再加上之前在火刑架上,被烧的那么疼那么疼,然后到最后好像反而不疼了这件事……已经有了些预感了。
颤抖着伸出手,触摸着被截断的切口处已经长好的皮肤,小邪神的脑海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卡拉丝、她会不会嫌弃,会不会讨厌这样残缺的我?
那份被遗弃的恐惧又在瞬间用力的攥紧了她的心脏。不要……好害怕……
咬紧牙关,露桑用双手和剩余的腿部爬向了连接着卧室的大理石浴室里。那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镜子,她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拖着自己的身体爬进浴室中,气喘吁吁的在那面镜子前就地坐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抬起脑袋……
小邪神看见了已经不再完整的自己。
双腿已经断掉了,这是她已经知道的事情——少女已经没办法再站起来了,只能像现在一样,倚靠着墙壁在地上瘫坐着。再往上看的话,眼睛,眼睛……
左边的眼睛还和往常一样,蓝色的,水汪汪的,可右边只剩下了一个空洞的眼眶。里面什么都没有,黑乎乎的,像是通往遥远而痛苦的深渊。
难看。好难看……
即使是再漂亮的花瓶,被砸掉一半之后,那份美丽都会随着完整性一同消逝。露桑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影,没有了双腿,没有了右眼,连站都站不起来,右眼空洞洞的黑暗而恐怖……
会被讨厌的!一定会被讨厌的!卡拉丝本来喜欢的就不是她,而是样子看上去很像她的布露里。自己只是布露里的替代品而已,而现在这样子,连合格的替代品都做不成了呀……
这样子、这样子、卡拉丝不会喜欢的吧,她一定不会喜欢的……
被讨厌就会被丢掉,被丢掉就会在外面流浪,饿肚子,挨打,就没有卡拉丝陪着自己……
不要、不要、不要……
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巨大的恐惧让小邪神浑身颤抖的停不下来。不想被抛弃,可是、可是这样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呀!卡拉丝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一点都不好看的残疾的邪神?
卡拉丝、卡拉丝是不是已经讨厌她了,已经丢掉她了,刚才只是找借口离开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
露桑缇尔害怕,难过,自卑的几乎要晕倒过去,缩在地上不住的抽泣着。卡拉丝不要她了,又一次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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