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就紧挨着工厂的大门口，门卫大爷这一嗓子，两个屋子里一下子涌出了五六个刚去巡逻完回来的男青年来。
程二哥一看，这些人又高又壮，还气势汹汹一副像是要去寻仇打群架的样子，立马就怂成了一团。他真担心黎春花让他这个己方唯一的男人上，赶紧先下手为强，把黎春花往后拉，一边给门卫大爷赔着笑：“大爷！大爷你误会了……”
一边拉人一边回头去看，好在他家那个算机灵，知道揣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容易被误伤，见势不妙早早走开了几步远远站着看，不然还要他去兼顾。
黎春花本来就觉得那门卫是在糊弄她，因为如果不是骗人的话又怎么不敢让她自己去找人？这肯定是心虚啊！
这是人家的地盘，如果是厂里的保卫拦她也就算了，结果阻止她的居然是自家人，计划还没开始就受挫的那股气瞬间就转嫁到了程老二的身上，转身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你是不是瞎？你是不是瞎？胳膊肘往哪拐？”
反倒是保卫科的人给程老二解了围：“干什么？要打回家打去！厂门口禁止大声喧哗知道不知道？！”
“那你们给我把程皓叫出来，让他出来我们马上走！”黎春花借着这点耍上赖了。
门卫大爷在保卫员的后面探出头，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我说这位大姐，你是耳朵不好坏呢，还是脑袋不好使啊？都说了程皓今天没来，还老让我们叫人出来？那你可把我们想得太能了，我们不会大变活人啊！”
“那他哪天来？”
大爷两手一背：“这谁知道？他又不是厂里的正式员工，不用天天都过来点卯的。”
“怎么办？”程老二问黎春花，“要是老三一直不来，那我们岂不是——”
黎春花一掌把他推到一边，隔着保卫员追问着门卫大爷：“那程皓住在哪里？我直接去他家找他也行。”
“嗬？”门卫大爷满眼惊奇地看着她，“你这当人家妈的不知道自己儿子住在哪里？确定是亲妈吗？”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脸色就防备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假冒程工的家人是想干嘛？”
保卫员看着黎春花三人的眼神不善：“老实交待！”
“你们想干什么？别乱来啊！”程老二哪里见过这阵仗，感觉比村里生产队跟邻村争水渠灌溉时打群架还要吓人，他在凌厉的目光下怂得整个人往后缩，总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有忘记把黎春花拉一起后退。
黎春花虽然瞪了他一眼，但这回没有再打人。
可见她虽然看着横，但心里也不是不会怕的。
见他们退开后，保卫科的人也没有往前追，反正把人驱离了大门口一定的距离内就行了。
黎春花三人站在街角遥遥望着机械厂大门口想对策。
而保卫们退回厂里之后，门卫大爷想了想，招手让一个保卫近前来：“去跟何厂长说一下这情况。看这些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寻仇的，让何厂长跟程工提前说一下有个准备。”
何励昌接完保卫的通知，摆摆手让他回岗位去，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拿起电话给糕点厂谢厂长打了过去。他知道林蓁有时会到糕点厂去，如果这会她刚好在糕点厂的话，就不用他特地跑一趟他们家了。
倒不是他犯懒，而是万一来人特别阴险，暗戳戳地等在外面，等他出门后就跟在他的身后，从而摸到了秦崝他们家院子去呢？
不过如果林蓁不在糕点厂的话，那他下班后肯定还是要去一趟的，只是到时要小心点，别让人给吊在了后头。
何励昌的重点倒不在于保卫提出的来人自报身份是不是属实上，重点在于对方不知道秦崝的住址。如果真是十分亲近的家人，秦崝那院子又是自己买的，不存在等人找过来他们已经搬走的情况，肯定会告知的。
不告知，如果身份不是冒充的，那就是关系一般的，一般到连家里地址都不给。
他可不会圣父到觉得秦崝他们怎么可以不对父母无条件服从这么不孝上，这年头，他在市里都看了多少父母或是子女相互之间划清界线、互不往来的实例了，早就习惯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况且以他对秦崝人品的了解，就算跟父母关系不好，那也不会是秦崝的错。
可以说是相当护短了。
机械厂大门外，不远处。
“阿妈，怎么办？”程老二摸着肚了，“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站下去吗？我都饿了。”
“你是饭桶吗？就只记着吃。”黎春花白他一眼。
程二嫂见不得自己男人动不动就被骂，再说她也饿了，她一个人吃两个人分，而且月份大了，问题很容易就会饿：“这都快过午了吧？要不先找点东西填肚子吧？就算大人可以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饿不得啊！”
“贪嘴就贪嘴，总是用肚子作借口。”黎春花骂她，不过还是同意了去找东西吃，因为她也饿了。
这年代在外面也没有小吃摊什么的，只能去国营饭店。
市里的国营饭店里面所备的食材不管是品种还是数量都比县城的多，不过这会已经是午市的尾声，剩下的选择也不多了。
不过黎春花也不要什么选择，她只要便宜管饱的就行。
只是国营饭店里的再便宜能便宜到哪里去，不管哪个黎春花都只觉得贵的，人家收钱的服务员都不耐烦了。
最后每人要了一碗粥和几个簸箕籺。就是那种粘米粉加盐和水，调好粉浆后浇在托盘上，一层一层地依次蒸熟，吃时切成菱形方块放盘里，上面浇香油或是其它酱汁。
浇香油比较贵，黎春花要了浇蒜蓉豉油的，对付着填饱了肚子。
一下子就花了一块多还有粮票，黎春花摁着口袋心直抽抽，猛地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那什么糕点厂，找老三家的！”如果今天不能住到老三家，到时招待所里住可不便宜，她打听过了，一个房间一晚就要一块钱。
她说不带钱，可这是到市里，真一块钱不带她就还是会怯的，所以最后还是偷偷带了二十块钱还有十斤的粮票。可这是作为底气的，而不是准备花用的。
得快些找到老三两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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