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抱着刘畅的脖子,脸贴着刘畅的脸,就是不撒手,刘畅轻轻地试了几次,也没挣脱。
“我可以送他回去吗?”刘畅到门口,试探地对门口的兵卒说。
“进去吧”兵卒似乎对这个孩子很熟悉,也很宽容,不在意这个孩子的进进出出。
那个女人跟在后面一直一脸的紧张,不住地说着道歉的话。进来大门后,那个女人就走在前面带路,刘畅也跟着她,七拐八拐,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比较大的一间囚室,原来是囚犯的儿子!这间囚室从外面看,还比较敞亮,环境也比较好,应该是得到特别的照顾。
刘畅刚抱着那个孩子走过来,就看见邴吉弯腰从囚室中退了出来,态度居然异常的恭敬,转身看见刘畅抱着孩子,马上满脸的笑容迎了上来:
“来,病已,下来,别让哥哥抱,伯伯抱”
那个叫病已的小东西却把小脸一转,丝毫不理会这个满脸贱笑的家伙。继续紧紧地抱着他自己刚认的哥哥的脖子。
“看伯伯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使出绝招,大个的胡萝卜。
小家伙还是不理,整得刘畅都有点尴尬。
看着以理服人不行,以吃服人也没效果,最后只有以力服人了,邴吉只好上来,把这个小粘糕强行从刘畅身上撕下来。
“哇!哇!”小家伙看自己实在不能力敌,也放出大招,哭!大哭!!撕心裂肺的哭。
这招还真有效,又粘上去了。邴吉和刘畅对望一眼,都无可奈何。
“病已,过来,到娘这来。”一个声音从囚室中传来,别说,这个声音还真有效,小家伙马上从刘畅的身上唆了下来,跑进了房间。
外面的一大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夫人,下官告退”邴吉躬身一礼,便要和刘畅告辞。
谁知道,就在两人转身的时候,屋内的那个小家伙居然又歪歪倒倒的跑了出来,满手的油腻就往刘畅身上爬,刘畅不得已,只得把那个烦人的东西抱了起来,整得满身的油渍。
小家伙手里还抓着一片肉,看到“哥哥”把自己抱起来了,就把肉片往“哥哥”的嘴里塞:“哥哥吃”。
这下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这一身价值不菲,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邴吉一年的俸禄都不够赔的。屋内的夫人也顾不得矜持,急忙跑出来,低头道歉,这一年多,全都靠邴吉的照顾,她们母子才能活下来。
邴吉的俸禄不多,要照顾家还要照顾她们母子,他的俸禄几乎都用光了,根本赔不起这一身衣服。急忙把小东西从刘畅的身上一把薅了过去,扬手就一巴掌打过去。小东西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瘪了瘪嘴,没敢哭。
“算了算了,不碍事。不就是一套衣裳嘛。”刘畅还真没当真。
再者说了,他和这孩子还真投缘,他一点气都没生。邴吉和那个夫人看见刘畅真没有追究的意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是不想赔,是真赔不起。
“小弟弟,别哭了,哥哥不怨你,哥哥哪天来看你。”
“嗯,哥哥一定来啊,呜呜”小不点终于裂开嘴哭了起来。
“小三!?三小子!!?”那个夫人趁着刘畅安慰小不点的时候才注意的看到这个富贵小公子,不禁脱口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又马上低头道歉,小三不可能活着,公婆都死了,小三怎么可能活下来。再说,小三活着的话,应该七岁了,这个孩子还是四五岁的样子,肯定是认错了。
刘畅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这是谁呀,她怎么知道我是小三?看着她低着头,看不见面容。好在他个子矮,就凑到跟前仰头看。
“王夫人,嫂子!?”刘畅对这个嫂子还是有记忆的,毕竟只分开不到两年时间,分开的时候,嫂子刚生,哥哥也因为要照顾嫂子,才没有跟着一起逃亡,听说哥哥嫂子都被处死了,嫂子咋活下来的/?
“你真是三儿?!!啊?你真的是三儿吗?”那夫人捧起刘畅的脸,认真的端详,确认后,那夫人高兴的跳起来:“太好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竟不顾大防,一把把三小子抱了起来,不停地转圈,把那个鼻涕虫都惊呆了。
邴吉也知趣的离开,把那个女佣也带走了。鼻涕虫看着自己的母亲抱着另外一个人,不干了,也拽着衣角要抱抱,刘畅被嫂子抱着转圈,也不知所措,手脚连放的地方都没有,就傻呵呵的让嫂子抱着。
当把小叔子放下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又一把把自己的儿子和刘畅一起抱住,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小病已看妈妈大哭,也跟着哭起来,刘畅的眼睛也红了,眼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的流。
嫂子一个人在监狱里拉扯一个吃奶的孩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不知~~”嫂子小心翼翼的问,她是想知道父亲的消息,又怕是不好的消息。
“父亲和二哥都很好,他们也在长安”刘畅知道嫂子想问啥,直截了当把话说出来。
当知道父亲和二兄弟也活着,禁不住又是一场眼泪磅礴。
当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下来,刘畅看着身边的鼻涕虫也是百感交集,这是我的侄儿,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怪不得和我这么亲,这是血液的召唤啊,我的侄儿都这么大了。
“叫小叔”
“哥哥”
“叫小叔!”
“小叔”在小叔的淫威下,小侄儿屈服了。
王夫人看见叔侄二人斗嘴,也笑逐颜开了。看见这场认亲风波过去了,邴吉也恰当的出现在视线。刘畅整肃衣裳,双手过眉,移至胸前,躬身大礼拜谢。
邴吉侧了一下身子,赶紧葡葡在地,这是皇子皇孙,邴吉可不敢接受刘畅的大礼,刘畅也赶紧将邴吉扶起。几人一起进入了囚室,囚室里还算干净整洁,在茅草的上面还铺有竹席,有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装着肉食的土罐,正是邴吉今天带回的,虽然他们是天潢贵胄,但他们也是钦犯,虐待得情况虽然很少发生,能加以特殊的照顾,甚至用自己的俸禄供养就不是人情了,那是恩情。
三人分主次坐定,刘畅坐在上,嫂子在左,邴吉在右。
“恭喜世子殿下,亲人团聚。不知下一步如何打算?”邴吉首先开口。
“邴大人高义,刘畅感激不尽,我代父兄多谢大人。自巫蛊以来,我父一脉几乎被连根拔起,我与父兄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今天,又见嫂子和侄儿存活于世,真是令人百感交集。我父及邻近不惑,以后如何选择由他自己做主,我不会干预,也不会支持也不会反对。对于我本人,对那个冷冰冰的位置已经毫无兴趣。倒是我大哥的这唯一血脉,我想听听丙大人的想法”刘畅说。
“太子殿下的无妄之灾确实令人同情,但目前尚未脱罪,夫人和小殿下不宜离开,否则会罪上加罪,而且夫人的身份也不宜公开。”
“大嫂有什么想法?”刘畅又问王夫人。
“妾听从三叔和丙大人安排。”
“如此最好,我认为邴大人之言甚有道理,就按邴大人之言,大嫂暂不离开。但防范必须加强,夫人的生活必须改善。我明日遣人先送一万两,邴大人酌情安排,另外,我会在外围安排人手,一旦有变,邴大人通过他们与我联系。”
“可”
“小叔,小叔”小魔头晃晃荡荡从门边走了过来,后面那个侍女一脸的无奈,“夫人”
刘畅摆摆手,对那个女婢说:“下去吧”
“诺”女婢福了一福,退下了。
肆无忌惮的小家伙迅速爬上矮塌,来到刘畅的身边,趴在刘畅的身上,揪着刘畅的头发,咯咯的笑。
“我相信上天自有安排”,刘畅拉着小病已的小手,“病已的路,以后就由他自己走好了。你生在皇家,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不幸。”
刘畅把病已拉到身前,眼睛却看着邴吉:“我这个侄儿也是与你有缘,你也是他的恩人,我希望他未来的路,由你扶持。”
“殿下言重了,邴吉不敢当”邴吉诚惶诚恐,这句话太重,邴吉承受不起。
刘畅摆摆手,接着说:“我知道邴大人是个君子,但君子有道。我已经脱离世俗,我不能给他什么帮助,也不会给他什么帮助,邴大人,我这个侄儿,因你而存,你也可以凭他而荣耀,这很公平,也是的回报。”
“殿下”邴吉无言,甚至有些愤怒,“我同情太子,并不是挟恩图报。”
“邴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刘畅看着有些愤怒的邴吉,仍然慢慢的说:“正因为你是君子,我才提出这个请求,我希望病已的身边有君子,你就是其中的一个。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能报德行,则德行不显。”
邴吉的面色缓和下来:“受教了!”
“小叔,我要吃肉,好多肉”,小病已看无人理会他,便摇着刘畅的手撒娇。
“好,小叔现在就带你去吃肉,吃大肉”,一本正经的小叔,在侄儿面前,一切正经都化落叶,一扫无余。
“殿下,现在天色以晚,我送殿下回去”邴吉起身。
“不必了,今晚,为了我的侄儿,就在这花天酒地。”刘畅站起身,抱着病已,走出大门。
“你们过来”刘畅指着俩门口的兵卒,掏出一个金饼:“马上安排一桌最好的酒菜,记住,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送到这里。剩下的算兄弟们的酒钱了。”
那个士兵看着手掌中的金饼,又看看跟着出来的邴吉,不知所措。一个金饼,一桌酒菜?一百桌都用不完。
邴吉知道,这位是大爷,钱,我们稀罕,对这位爷来说,什么都不是:“去吧,照他说的做。你们不能喝醉了。”
“多谢大人,多谢小爷”,那个卫士眉开眼笑,今天只是个好日子,遇到一个傻子。金饼子,这辈子都没见过。
不到一刻,一群人,带着各自的食材、做饭菜的工具,锅碗瓢盆,来到了。那是长安城最好的酒舍,最好的大厨。所有的肉类,鸡鸭鱼,猪牛羊,全部现杀,里里外外的一顿忙活,摆满所有拼凑起来的几案,酒两缸,两大缸。
“大嫂、邴大人,饮胜!”刘畅豪迈的举杯,大声的说。
“饮胜”小病已也举起自己的果汁小杯,赶紧凑热闹。
“哈哈哈”大家一番大笑。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过来宵禁的时间。
“世,世子”邴吉的舌头都有点不能打弯了:“我我安排人,送送你。现现在宵、宵禁”
“不,不必了,邴大人无、无须多虑,我并不是有、有罪之身,不在通缉之列。我我没事。“
“是,那,你慢慢走。”
送着刘畅晃晃悠悠的走出大门,邴吉被夜风一吹,恢复了一丝清醒,看着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的那个小小身影,这哪像只有几岁的孩子,简直是几十岁的老江湖,说话含威而不漏,身份神秘,父亲被通缉,满天下都要抓他们父子换取富贵,他自己却大摇大摆的到处逛游,招摇过市,上万两的银子,居然连眼都不眨。手下居然有专门通风报信的人手。
这孩子真的只有几岁?
“小叔,小叔。”早已睡觉的病已,在梦中还在呼喊他的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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