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的“大吃一顿”如期举行,就在当晚。
气氛却没有预期的,与以往一样的欢乐气氛,有些凝重。那些孩子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一个个的都规规矩矩的,不似往日的喧闹,一百多人明显分成四个小团体,四位班主任第一次没有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而是各自呆在各自的集体里,与自己的学生呆在一起。
本来准备在基地内聚餐,可在室内聚餐,没法举行篝火,没有篝火,不整点烧烤,绝对达不到“大吃一顿”的标准。
基地内,严禁烟火,这是严格的规定,就是这些孩子没来得时候,他们五人要吃烧烤,也得走出基地。老天爷开眼,下午的时候,风就停了,天空也比较晴朗,虽然他们各自的班主任的脸色还没开晴,孩子们的心里可都乐开了花。
平时的时候,因为安全的问题,他们也不许走出去。空气依然很寒冷,时不时吹来的寒风还夹杂着雪花,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孩子们的热情,早早的就把柴火准备充足,食材也是现成的,平时积累的野味就放在半山腰,天然的冰箱,还不怕其他动物偷吃,因为,半山腰以上,没有野生动物。
分布在平地的四个方向巨大的火堆,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刘畅很无奈,上午的小插曲,引发了文化的冲突,虽然冲突不大,但已现端倪。潜在的冲突,早晚必然会爆发,这是没法和稀泥,必须把这个潜在的危险清除在萌芽状态。这事还不能用强力打压,除非把整个地球文化都彻底清除,用技术代替文化。可那样的话,没有文化,只有技术手段的人,那还是人吗?那不是人,那是机器人。
“妮子,过来。”看到今天是指望不上这四位更年期的妇女了,姑姑的眉毛耷拉在眼皮上,眼皮耷拉在鼻子上,鼻子耷拉在嘴唇上,嘴唇耷拉在石台上,一副生人勿近。
玛利亚也比刘玲好不到哪去。甘妮杜大婶到没啥表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碳火盆,如果那只被烤的冒油的野鸡敢扇动一下翅膀,刘畅不怀疑她会马上扑上去。
没心没肺的琼斯倒一切如常,和周围的小黑人们一起,鼓动着白森森的牙齿和一只羚羊厮杀。
“师尊”妮子来到刘畅身边。
“来,师傅跟你说”刘畅把妮子拉到身边,在她的耳边交代着什么。
“诺”妮子听完刘畅的交代,诺了一声,马上跑开了。
她首先来到白人玛利亚的队伍,跟那些孩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看见三个孩子跟了出来。又来到棕人甘妮杜的队伍,带出五个人。最积极的是黑人琼斯的队伍,居然有一半多,十几人跟了出来。妮子最后回到自己的队伍,从中拉出俩男孩和俩女孩子,加上自己,刘玲的队伍出了五人。
看到妮子的奇怪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四位更年期患者。
“现在,第一个节目:举行诗朗诵比赛,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参加的人都有奖励,一人一张游戏卡。”妮子童声童气的宣布比赛的内容和奖励。
“啊?有游戏卡?我也要参加”妮子的话音还未落,四队人马立刻躁动起来。
游戏卡是什么,这些孩子都懂。
一阵人影晃动后,原地的就只剩一个人影,那是他们各自的班主任。一张游戏卡就是一定时间的游戏时间,每个人的游戏卡数量都是固定的,但可以交换和转让。课余时间可以自己决定游戏的时间和游戏内容,在基地内,绝对的金不换。
一些大一点的师兄,经常用各种诱惑,比如帮洗衣服等交换小一点师弟手里的游戏卡,声明一下,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是不准动用设备的,绝不是为了省电,是为了锻炼弟子们的动手能力和劳动习惯,尽最大可能避免弟子们的机械依赖。
欺骗是不被允许的,发现一次,没收所有的游戏卡。风险太大,代价太高,没人敢冒这个险。今天,天上掉下一个金不换,孩子们能不激动吗?
“现在抓阄决定顺序”妮子不愧是最早来到基地大师姐,面对混乱的场面倒也能淡定处理,刘畅心里也暗暗称奇,她今年不过只有八岁多。
“刘畅啊刘畅,你的眼光这么毒辣呢,你是真正的伯乐。”刘畅也不忘给自己加一分。
顺序定下来了,依次是:黑人队、棕人队、黄人队、白人队。
“船呵,波涛又把你推向海上
船呵,波涛又把你推向海上,
怎么办?毅然停住吧,进港!
难道你没有看见,舷边已没有划桨,
桅柱已被强劲的西南风折断,
帆杆在嗟怨悲鸣,没有缆绳,
船体怎经受得住风浪的猛烈冲击?
风帆已经破碎,神像也已失去,
——不幸时本可吁请他的庇佑,
即使是黑海边的松柏,遐迩驰名,
也是徒然称道它们的种族和姓氏,
水手们已不信赖你那斑驳的船舷,
你要千万当心呵,不要作风暴的玩具。
不久前你使我忧烦和厌恶,
如今又令我思念和焦虑不安,
光灿灿的基克拉得斯群岛,
但愿你能安全避过。”
“我立了一座纪念碑
我立了一座纪念碑,它比
青铜更坚牢,比国王的金字塔
更巍然,无论是风雨的侵蚀,
北风的肆虐,都不能把它摧毁,
或是岁月的不尽轮回和光阴的不停息的流逝。
我不会完全死亡,我的大部分
将躲过死神,虽死而犹有生机,
死后的荣誉将会使我继续生存,
只要卡皮托利乌姆山岗大祭司和贞尼仍去献祭:
人们将会永远提起我,
在我那狂暴的奥吉杜斯河喧闹的故乡,
在缺水的道努斯王统治过的牧人中间。
我来自底层,首先把爱奥尼亚诗歌
引进意大利,请接受我费尽心血
得来的这一荣誉,墨尔帕墨那诗神,
慷慨地给我戴上德尔斐的桂冠。”
两队外国小朋友朗诵完,作为刘玲的队伍出场了。由于人数较多,妮子费了很大的力气,
才把队伍安排整齐。和前两队一样,将小小的脑袋随风摇荡:
“北风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刚开始的时候,刘玲还能心平气和地聆听琼斯队和甘妮杜队的朗诵,这是希腊和罗马的古诗歌,《船呵,波涛又把你推向海上》和《我立了一座纪念碑》。
在教学的时候,她听过,当时,对浅显直白的诗句也觉得耳目一新,用希腊语和罗马语吟唱,也朗朗上口韵味十足。
可听到她的的弟子吟唱《北风》的时候,脸色突然煞白,也没和谁打招呼,愤然离场。
刘畅当然知道缘由,马上招呼琼斯、甘妮杜和玛利亚关照所有的孩子,然后就急急地追刘玲而去。
“刘畅,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什么意思”看着尾随自己而来的侄儿,刘玲气不打一处来。
“姑姑,你这次真的冤枉我了,我真不是有意的”刘畅可怜巴巴的站在身侧,可怜像十足:
“都怨妮子这死丫头,我让她搞点节目,活跃一下气氛。她倒好,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她明明知道我不懂那些哼哼唧唧的外国歌曲。”妮子啊,你千万别怪师傅,弟子是干嘛用的?弟子就是用来挡雷的。
“你少拿妮子当挡箭牌,都是你干的好事!”
“这你都看出来了!?姑姑真厉害。”
“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哪能呢,这一条你猜的绝对不对。我把谁气死都不能把姑姑你气死,你不该被我气死。”
“你个死小子,你说,我该被谁气死!”刘玲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你个白眼狼!”
“你该被我儿子气死,那是他的活。”
刘玲噗嗤一下被逗笑了:“你就气我吧”
“你看,我说对了吧,还是心甘情愿的被气死的那种。”
“少贫嘴”虽然眼泪还挂在眼角,气明显的消了:
“反正不能把汉语排出教学大纲,哪怕只有一个学生,也要教”刘玲正色道。
她不是不讲理的女人,汉字与拼音文,在实用上优劣立判,汉字难写、难记、难理解。一字多意,或多字同意,别说外国人,就是自己也未必都能理解。
“哪能啊”刘畅也面色严肃,不似刚才的嬉皮笑脸:
“即使以后到了另外的世界,我们现在用的各种语言都可能消失,因为,他们仅仅是交流的工具,当遇到更便捷的工具后,他们会被替代。
但汉字不会,汉字、汉语有它独特的韵味和美,它会以更高的形式流传下来:“艺术”!
在未来,甚至永久,人们会以掌握这门艺术而感到骄傲。”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看着姑姑消失的身影,刘畅喃喃自语:“既然从文字上开始,就从文字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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