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道银甲时,江月白的思绪已然沉下。
明银卫,西河卫中的第二级,关于其战斗力,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认为能够进入西河卫编制的是些泛泛之辈,哪怕是等阶最低的新铜卫,都必是灵道四境中的佼佼者。
眼前的这个明银卫,周身没有散发出明显的灵力波动,就算没有真正晋入仙阶,也只差临门一脚,单论修为境界,已比朝云峰的穆千秋更加强大。
但这并非最令他震惊且担忧的事情,他更担心的,是对方的来路。
西河卫绝非常人能够调动,在西圣域中,有资格调动西河卫的,只有一人。
似乎在印证他的看法,一声轻笑在夜空中由远及近飘来,一道大气雍容的身影已自大雨中淡然行来,行走之时,周遭雨幕自然分开,可见其修为精纯,哪怕尚在灵玄境内,底蕴也非同寻常。
在他的身后,两道银甲无声跟随,赫然又是两名明银卫!
其中一名明银卫的手上,赫然提着一个头颅,其怒目圆睁,似是不甘,又似是绝望,正是那七人里的魁梧汉子,观其模样,竟是生生从身体上扯下来的。
倾泻的暴雨能够洗刷许多事物,比如温热的鲜血。看来,那七人已在无声之间,全部遭难。
哪怕身着重甲,依然身轻如燕,踏空无声,这,便是明银卫的实力。
寒蕴水看着这一幕,努力保持面上平静,心中却已一片冰凉,冷笑道:“陆城主好大的手笔,莫非,你们就是等待着这一刻?”
有资格让两名明银卫拱卫身边,如今的初原城中,应当只有城主陆上平一人。
陆上平都出了手,甚至带着明银卫一同出手,或许,邱裕在出走城主府时,便已经被城主府内的人手盯住,而他们也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入了西风烈的眼界。
既是如此,为何不截住邱裕?
不,他们是放任邱裕离开!
“好一招借刀杀人,佩服,佩服。”
寒蕴水微笑拱手,背上已被冷汗浸透,加上被雨水冲刷,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哪怕她再心大,此时也不得不清晰认识到,他们已经入了圈套。
这个圈套,不只是针对他们,也针对邱裕。
他们不好在明面上下手,由他们这些“前朝余孽”来下手最是合适,其后将他们尽数剿灭,再上报天神会,遗憾的宣布邱裕死讯,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正是所谓皆大欢喜。
陆上平淡笑摆手:“不敢当,二位在这城中翻云覆雨,若非有人通报,我等还不曾察觉这道暗流,你们,已算得上真正的人才。”
陆上平眼中的欣赏没有任何作假,在他眼中,无论是一身实力古怪的江月白,还是以凡人之躯左右逢源,运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搅动风云的寒蕴水,都是难得的人才,可惜,站错了队伍。
如果先前邱裕没有言出惊人,他很想留他们二人一命,西圣域正是用人之际,哪怕这两位底子不太干净,域主既然没有明确发话,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让他们去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打死不肯为西圣域效力,打死也就打死了,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压力。
而且,哪怕是从沐霜城递上来的,明显动过手脚的奏报,其中也有着蛛丝马迹。
关于寒蕴水,压根不需要调查,但凭她是寒宁天与凌落霜的女儿,便可将一切定论,可江月白不一样。
沐霜城的奏报中,那个人就是往死里打太极,也遮掩不住对江月白来路的一无所知,而派去暗中调查的另一路,愣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人就像是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般,曾经在中圣域各处出现过,出生年月以及籍贯一概不明,比黑户还要黑户。
相比于档案绝对清白的寒蕴水,江月白的这一份无疑诡异到了极致,而他的一身功法,在小圣比上展现的全是基础,但能够凭借一堆基础功法横压小圣比上一众年轻俊彦,哪里可能真是没有来路的黑户?
而且,据有待商榷的情报,此人曾多次出入青梧学宫,虽然青梧学宫没有什么禁令,就算是平民百姓亦能进入一观,但此人多次出入,却几乎没干事情,显然不正常。
就算不是青梧学宫,他背后也必然有着一方大物。
但现在,无论江月白背后有什么,他已必须去死。
神剑山庄余孽。
陆上平非常清楚这个身份对西风烈来说的意义,这代表,无论江月白有多惊才绝艳,都已不被允许活在世上。
寒蕴水忽而朗声道:“陆城主,我父亲当年待你如何?”
陆上平淡笑道:“寒阁主为人素来令人敬重,可惜站错了队,小姑娘,你要赶上你父亲,还差的太远。”
寒蕴水微微扁嘴,心中愈发警惕。
陆上平与寒宁天当年交好不假,不过当年寒宁天被外界出卖,被迫公开身份之后,第一个宣告全城,令得西风烈及时赶到的,也是他。
无论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是西风烈最忠实的下属,若无他的鼎力支持,当年刚刚成为众矢之的的西风烈纵有神座修为,也万万撑不下去。
寒蕴水很清楚父亲与这位初原城城主当年的关系,事实上,当陆上平现身的这一刻,此间场面已没有回旋余地,她所做的,不过是想要给这三名直属西风烈的明银卫心中,留下一点杂质而已。
可惜,陆上平回答的坦荡豪迈,显然将她的打算全然洞悉,而那些明银卫完全没有动作,依旧为陆上平马首是瞻。
能够作为西风烈的代言人,西风烈对他的信任,岂是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能够影响的?
“两位,不如看看这位老朋友吧。”
陆上平微笑出声,在他身后,王儒拘谨的走出,神情短暂变化后,却是毫不畏惧的盯着寒蕴水,而且昂首挺胸,似是无比的骄傲。
看到他如忠犬般跟在陆上平身后,寒蕴水哪能不知道,这位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叛徒,当即冷笑道:“好啊,本以为你还算有点坚持,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王儒素来惹不起寒蕴水,然而现在,似是有了陆上平撑腰,腰板硬了,语气也跟着硬了,指着寒蕴水骂道:“住口,你与你那对不知廉耻的父母妄图颠覆西圣域,天理不容,我不过是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弃暗投明而已。”
寒蕴水面露冷笑,胸口因为愤怒已是微微起伏。
对子骂父,已然无礼至极,此人行事无耻,竟还将她双亲一并捎上,哪怕如今形势不利,她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我父母一生坦荡,哪像奸邪小人似墙头野草,当年背刺今日背叛,好一番赤胆忠心啊!”
王儒面色微微一白,便要开口反骂回去,无论口舌上的争端如何激烈,今日寒蕴水都死定了,他哪里能不顺便将腹中一腔苦水悉数倒出?
但陆上平却比他开口得更快。
“说的不错,西圣域最容不下的,就是这些反复无常得奸邪小人。”
王儒闻言一愣,旋即感到头上一阵滚烫热意涌动,原来在这一刻,陆上平右手已轻描淡写般落在他的头顶。
这一掌,汇聚其一身功力,或许他的实力在灵玄境中算不得拔尖,但突兀一掌落在王儒天灵,已足以将其一身抵抗悉数压制,翻不起半点波澜。
王儒一双眼中满是震惊,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分钟前,陆上平还拍着他的肩膀,赞他干得漂亮,现在,他便干净利落的一举将他抹杀。
无论他心中有何想法,都已随着他的生命消逝,落在雨水都无法冲刷干净的肮脏中。
同一日晚间,同一方地点,两个叛徒先后被杀。
或许算是公道,或许也可算是报应,但落在江月白与寒蕴水眼中,他们的死,实际上是一回事。
西风烈不想要邱裕活着,也不想要一个当年参与反叛,如今投机倒把的反复小人活着。
于是邱裕在种种条件的刺激下,选择在今日孤注一掷,“侥幸”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溜出城主府,落入寒蕴水的算计之中,而在围攻之中,王儒带头划水,“侥幸”出了些岔子,令得隐藏暗处的江月白忍不住出手援护寒蕴水,而王儒七人又“侥幸”被明银卫发现,最终在无声无息间,只留了一个早已与城主府暗通款曲的王儒……
现在,邱裕死了,王儒也死了,江月白与寒蕴水的底细,亦被查探妥当,在后方安排好了一切,不惜亲身犯险的寒家一众,想来也已被西风烈亲自带人镇压。
正是一网打尽,皆大欢喜。
寒蕴水心中已一片纷乱。
调虎离山必然已经被西风烈识破,他们身陷重围,还能如何反抗?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旁江月白坚定的话语,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保护好自己。”
留下这五个字,江月白豪饮葫中酒,手腕一翻,酒葫芦疾射而出,旋即,一脚踏地。
水花飞溅间,其身若流云飘渺,片刻之间,已至陆上平身前一尺之处,流云手若鹰爪探出,直对陆上平抓下。
势若疾风迅雷,被其撞碎的重重雨帘,甚至还未来得及散落一地。
无论那三名明银卫有多少门道,他都不会坐以待毙。
在他看来,如今想要突围,只有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困难无比的方法。
他想了,于是便这么做了。
擒贼,当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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