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心亭崩塌,二人距离已然极近之时,这场灵圣请求下发生的战斗,实际上早已有了结果。
叶空声占据着地利,更驾驭着这此方天地内的力量,若战场不是灵界的碧湖,而是外界的任何一处,他都无法在不曾适应环境的情况下发挥出现在这般的战斗力。
当他没能阻止江月白靠近时,便已在这场战斗中落败。
正如江月白说的那般,无论他在他身上留下多少伤势,只要让他近了身,以刚刚破境的武神诀无相之力轰上一拳,就足以让这朵自小生长在仙境的花朵感受到现实的毒打。
但叶空声不服输,依然引动着平生所学,在周身凝聚出了一道极强大的防护,将那双沾满血色的手硬生生阻挡在外。无形屏障之中看似没有任何事物,实则已包藏灵界之中七成事物的灵韵,如何借用这些天地万物的灵韵来为己所用,便是灵神诀的精髓所在。
他原本还做不到这一步,只是在这一场他不想咽下这口气的战斗之中,悄然摸到了一点精髓,逐渐将愿意为他御使的那些灵韵化作琴音中的真正武器。
若开战之时,他的攻势还是那般清新的春风,到了江月白浴血一路时,才算有了真正的攻伐意味。
一昧亲近自然,修天人合一之道,如果不会打架,那么修为再高也是白搭。
叶空声的悟性与天赋都不错,于是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对灵圣而言已是不错,如此收获,足够让他受益匪浅。
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江月白,而江月白自认在战斗一道,自己纵然不是顶尖,也绝不是什么二流货色。
附着着浑厚气劲的流云手不住落在那无形屏障之上,每一掌都无比凝实,丝毫不给屏障之内任何可以反扑的机会,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一种不讲道理的全方位压制,相比于先前的琴音封锁还要更胜一筹,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但他在出手之前,还是暂且停下了攻势,极为坦诚的告诉了对方目前的状态,并劝对方知难而退。
这算是回应叶空声开战之时给他率先出手的机会,若是无恩怨的切磋交流,江月白一贯喜欢保证其中的公平公正。
如此,战局才到了现在的僵持地步。
叶空声手指在琴弦上快速移动着,一根根琴弦不住颤动,谱写出一曲急切短促的高歌。
每一次琴弦的颤动,灵界中都会有某个事物微微颤动以示回应,那些事物的灵韵流转在琴音之中,成为他身前最坚固的壁垒。
流云手的气劲无形,琴音亦无形,两者碰撞之间,唯一可以为旁人观测到的,只有江月白快速动作下的道道残影。
来自天地的力量反抗再激烈,也无法压过那双略显修长,搅动风云的手。
现在,胜负同样已经算见了分晓,但叶空声依旧拼上一切负隅顽抗,江月白也发了狠,不曾放松半分追击的力道,两股力量激烈碰撞之间,谁都不肯让步半分。
就像两个小孩为了争抢一颗糖大打出手,似乎有些幼稚可笑。
在湖畔观战的那对师徒并不觉得意外,而且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互相看不顺眼,加上本身的心性,要这两人中的一个识时务的认输,无疑难如登天。
……
灵界的夜晚再度恢复寂静。
湖水中的小生灵们终于解放,欣喜地在湖中各处遨游,偶尔探出脑袋,好奇的看了看那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湖心亭,再望一望那它们无比熟悉,琴声很好听的年轻人,不过很快,它们便都恢复原本的生活,仿佛那场发生在湖上的战斗根本没有发生过。
那场战斗的一切痕迹,都在灵圣随意的一抬手间荡然无存,再一抬手,无论是江月白身上那许多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还是叶空声过度调动天地造成的短暂虚弱,都瞬间不复存在。
对灵圣来说,这些都只是随手可为的小事而已。
正如她对着湖心轻轻一点,两个死犟着不肯让步的年轻人便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她提起,随意的放在面前。
江月白一身血气尚未平复,哪怕被灵圣提小鸡般直接隔空擒拿,他也下意识的打算进行反抗,不过虽然战斗被打断,自己在被抓住之前到底砸开了那无形屏障一道口子,四舍五入之下,这一仗就是他胜了。
放下被强行打断战斗的纠结,他对着灵圣极恭敬的行了一礼。平复体内血气之时,他已能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体内那刚刚开辟的小天地,里面旺盛生机中凝聚的血气,已然比无漏境时强盛不少。
这是质与量的同时精进,如今的他若要对抗一个时辰前的他,或许只需要十招。
一切的来源,都是灵圣那一个看似任性的小要求,或许在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圣人眼中,他距离无相境的那道门槛,根本不算是什么阻碍,于是轻轻推了一推,只当是举手之劳。
而在与叶空声的战斗中,他更是感受到了一个有些荒谬的事实。
按照灵圣的说法,武神诀与灵神诀修行方向截然不同,以至于到了天生相冲的地步,但无论是武神诀还是灵神诀,心念都是极重要的一部分。
心念不同于神念,神念还需要修行者自行冥想修行,心念则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的。
自私塾走出的孩童瞧着街边糖葫芦小贩出神,怀春的深闺少女望见了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饿了几天的汉子紧盯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热腾腾的鸡蛋面……那些发源于内心的,对行为的指引,便是心念。
换句话说,无论哪种功法,都不是能够超脱于人的绝世神功,一切都以人为先,从这点看,哪怕是圣人的功法,依旧十分亲民,而武神诀与灵神诀,也不算真正的完全相悖。
“不必谢我什么,没有我,你也能踏出这一步,真要谢,你可以谢谢空声。”
灵圣温婉一笑,牵起寒蕴水飘然而去,仿佛一阵来去自如的柔和清风,将这片空间暂时留给他们。
于是江月白再度看向那张依然有些讨厌的脸。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甚至没有理由的殴斗。
哪怕有一个糟糕的印象,他已认可叶空声的实力,对这个漂亮的不像样的家伙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他已经很久没有与这么一个真正意义上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过了。
“你很厉害,不愧是灵圣之徒,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愉快,不过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认识一下。”
江月白微笑伸手,试图与叶空声握手言和。
他一向是个很自来熟的人,这一点,更加自来熟,以至于刚刚认识就敢将其当作值得信任的假未婚夫的寒蕴水,在夜市中一路有说有笑,吃肉喝酒,全然没有神国皇子模样的荀日照,以及如今依然青梧学宫藏书阁里沉默读书,但当年时不时被拖出去锻炼身体的文星耀都十分清楚。
刚刚才无比激烈的打过一场,这伸出的手便代表着某种和平的意味,然而在他伸手之时,叶空声迅速的退了一步,同时快速缩手,比之先前抚琴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他的面上闪过几分厌恶,仿佛一不小心就要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般敏感却又无比自然的反应,直接令得江月白面上笑容瞬间僵硬,旋即一拂袖,转身大踏步离去。
短暂的和平就此消逝。
“傲?老子还不伺候了!”
骂骂咧咧的留下这一句,江月白挺胸抬头,踏入属于灵界的树林中。
他不知道灵界有多大,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但只要往前走,总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
灵圣看向朝她走来的那位不错的年轻人,微笑道:“看来,没能和解?”
“我也没办法,实在是您这徒弟太不近人情。”
江月白的话语依然保持着对灵圣的尊敬,只是话语依旧很冲,无论面对的是谁,他似乎都很难压制住自己的心意。
或许心血来潮,或许蓄谋已久,他一直都是荒野中那根笔挺的野草,哪怕没有甘霖润泽,没有沃土支撑,依旧支棱着自己,用草尖那一点明艳艳的焦黄,向整片天地展露着属于自己的锋芒。
于是这一句话更像是抱怨,或者说告状。
灵圣对此置之一笑,道:“倒也没关系,本来,你就不会长期待在这里。”
江月白没有否认,只是有些歉疚的瞟了一眼一旁的寒蕴水,后者面上依然挂着微笑,一双白嫩小手在胸前紧握,似是在为他加油鼓劲。
见此,江月白的身体顿时放松许多,只是对于告别,他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开口。
寒蕴水陪他同行一路,今日,他也得到了他应得的报酬,哪怕他们之间的情谊其实并不能算一场交易,交易终究达成,旅途也终要走向终点。
寒蕴水在笑,但眉宇间的遗憾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
他想笑,但离别的遗憾也在阻止他说出告别的话语。
而在此时,灵圣玉指轻摇,在他面前,一朵小巧莲苞悄然显现。
“其实,你可以选择第二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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