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的话,赵茗跑得确实很快,她已经看不到赵茗的影子了,只剩那脚步声跟喘息声还在走廊里回荡着。
追不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带那盏灯倒还好说,带了那盏灯,不就是在告诉她他跑的路线么?
她循着空气中极其细微的灯油燃烧的味道跟了上去,原想扶着扶手下梯子,一看到这满是锈斑的栏杆又收回了手。
她刚下了一层楼,就撞上了在楼道里扫地的女子。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道了声“抱歉”。
女子抬起头来,她惨白的脸上两坨不规则的腮红把聂朱看愣了愣,女子大而无神的瞳仁里映着她的模样,她很快便明白了这女子是个什么,便闭上了嘴,绕过女子走了过去。女子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连手里的扫帚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她喃喃道:“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聂朱循着那股灯油的味道很快便找到了赵茗,彼时他正站在前台,把灯放在了前台的桌子上,似乎在跟前台的人说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站在了他身后。
前台与赵茗交谈的张老板看见聂朱后愣了愣,又埋下头去说道:“…你要说从这丰县出去的法子?最简单的应该是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呗。”
赵茗皱紧了眉头道:“张老板,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这上网根本查不着从这丰县到回家的线路,我急着回家,现在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就行行好,告诉告诉我呀!”
张老板咂了咂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式的计算器来:“本来这丰县就是来的容易出去的难,你问我,我也没办法呀!你看我在这丰县住了这么多年,要是能出去,我不是早就出去了么!”
赵茗摸着下巴叹了口气:“张老板,我看你这旅馆里,好多灯都坏了。这样吧,我家是做灯具生意的,你要是肯帮我这个忙,我就从我家仓库里给你拉一些货来,再请几个师傅帮你把这线路修一修,不收钱,你看怎么样?”
张老板闻言哈哈一笑,将手里的账本合了起来道:“客人,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个忙,我也是很愿意多结交一些朋友的,只是我这旅馆里的灯啊,用不着换,也多谢你有这个心思了。”
他说完后便笑吟吟地看着他,无论赵茗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回他的话了。
赵茗只得拿起灯来垂头丧气地转过了身去,一转身便看见了那双脚站在了他面前,顺着脚往上看去,看见了聂朱后他心跳一滞,腿都有些发软了。
他靠着桌子站稳了后皱着眉看着她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聂朱看了看前台将账本都收拣进了抽屉里的张老板,又看了看赵茗,对着赵茗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茗转头去看了看张老板,张老板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他便拉起了聂双的手往狭窄的走廊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跟她解释道:“你觉得我会带着灯偷偷跑掉?我倒是也想,只是我连回去的车票都买不到,更不认识回去的路,我能往哪儿逃?”
他一路拉着聂双走过了走廊,走上了楼梯,脚下的地板似乎是他的仇人,他每一步踩下去都分外用力,咚咚咚地像是如果他有那么大的力量的话,他要把这整个旅馆都震塌。
他拉着聂双回房间后便松开了手,一个人坐到床边捂住了脸。等他将双手从脸上放下来时,整个脸都被涨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机,翻开了通讯录拨通了聂风止的号码。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有这个办法了!
是聂风止让他们来的,他的两个徒弟都在这里,他一定知道能让他们回去的方法。
在一阵忙音之后,电话被莫名其妙的切断了,他联系不上聂风止。
他皱着眉头看向聂朱,向她问道:“你可知道从这丰县出去的办法?”
聂朱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
赵茗愣了愣:“你知道?”
聂朱摊手道:“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当然不是问题,只是你么…”
赵茗明白她的意思了,又低下头去看向了自己的双腿。他们不能在这里滞留太长的时间,聂双迟早都是会回到这里的。
既然他现在跟这聂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她也该出一份力帮帮忙吧?
他转头看向聂朱问道:“这个旅馆不对劲,你知道吗?”
聂朱点了点头:“看出来了。”
赵茗便直接问道:“你是妖精,应该能打得过这附近的鬼吧?你既然要跟着我,聂双又在追杀我们二人,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所以这个关乎我们俩性命的事你得听我的。”
聂朱看他说的很神的样子,便点头道:“嗯,有事就说。”
赵茗道:“你有法力,所以你能帮我联系联系外面的一个朋友吗?我想请这个朋友帮忙把我们送出去。”
聂朱听了后,她一双秀眉拧在了一起:“怎么联系?传书么?”
赵茗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聂朱活在几百年前,根本不知道现代的这些手机电话信号是什么,他一仰头,倒在了床上,叹道:“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啊,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这样死在丰县了吗?”
聂朱一直站在门口,赵茗便向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另一边之前聂倚秋睡的床:“你要是需要休息的话就坐那边吧,估计要不了多久聂双就会回来了。”
聂朱淡淡地嗯了一声后,绕过那张床端正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赵茗看着她坐的样子笑道:“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聂朱理好了裙摆,将自己的小腿遮住了后一本正经地答道:“师父教的。”
赵茗坐了起来,也学着她的模样,看着她笑着问道:“对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口中的师父是谁呢?你师父也是妖精?”
聂朱抬起头来:“我师父不是妖精,他是给人算命看风水的,我师父叫聂远孚。”
赵茗仰头看着天花板,那一块块拼接的地方延伸出了一根根如树枝状的裂痕,他想起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聂倚秋给他发的那段信息,正是因为聂双猜想聂朱就在古墓里他们才会跑到丰县来,恍惚之中他好像想起来,他们说过,聂朱杀害了他们聂家的祖师爷聂远孚。
他一下将目光移到了聂朱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上。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地盯着她那张脸问道:“你是说,你的师父是聂远孚?”
聂朱认真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乖乖听讲的好学生,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他紧紧地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如果说就是她杀了自己的师父的话,她这个态度也太不对劲了吧?难道说妖精到底是妖精,永远不会懂得人类的情感么?
聂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便皱了皱眉:“你可以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吗?”
赵茗低下了头:“哦,哦!”
聂朱看着他:“我说我的师父是聂远孚,你就变了一副样子,是哪里不对劲么?”
赵茗忧心地挠了挠后脑勺,却是再怎么笑也笑不出来了。如果说这个叫聂朱的妖精杀了自己的师父,抢了自己师父的功法,独自藏进了那么深的山林之中,那么极有可能她现在这副柔弱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还记得她在古墓里时面对聂双杀死了聂倚秋的那时候,她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想着想着,他的背脊生出一股恶寒来。
如此种种,皆能说明她修炼这么多年,连聂家的祖师爷那么厉害的人物亲自带着她都没有训导出她的半分人性来,那他这岂不就是引狼入室了吗?
要是哪天他不小心惹了她不快,他岂不是还等不到灯灭他就直接死翘翘了?
“喂?”
聂朱拧起眉毛来看着他:“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你要这么看着我?”
赵茗连忙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他看见聂朱的眉毛舒展了开来却眯起了眼睛,一双明眸掩在了细密的睫毛之下,她没有起色的嘴唇动了动:“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晓。”
赵茗愣了愣,随着聂朱抬起手来,露出了小袖下纤细的手腕,她将手合了起来微微动了动中指,那一瞬间他感觉的大脑像是被一块厚厚的白纱蒙住了,他之前所有的思虑都被清空了一般,也丧失了思考与挣扎的能力。
他像是那砧板上的肉,任由聂朱宰割,却救不了自己。
随着她放下了手,那块白纱也被揭开,他又能活动了,整个头却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他一边扶着头,一边抓着身边的被子,仿佛喘息都十分费力了:“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在想,她果然是个没有人性没有感情的妖精,也不能指望她对他这个救命恩人有什么感激之情了,他应该早些逃命的,他不该带她出来,这下好了,他的命已经不是他的了,他的命变成了这个妖精手里的玩物。
聂朱正襟危坐地看着他,淡淡地道:“第一次是会有些疼,不过你要是将你的想法如实讲来,也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脑袋里面的痛感慢慢缓和了下来,他不敢再看向聂朱,生怕她又作出什么来要了他的半条命。
他的心里却是极其愤怒的,他恨她不念及半分情面叫他如此痛苦,又恨自己实在无能,到了这番境地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聂朱静静地看着他抱作了一团,道:“你的心火点燃了我的灯,所以我能通过灯知道你的心中所想。”
赵茗抖了抖,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难道会有反抗的力量吗?”
聂朱站了起来向他行了个礼,他隐隐约约能知道她作的是古装剧里的长揖,是很大的礼,便盯着他床上的枕头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聂双道:“冒犯了你,实在很抱歉,只是我跟你既然已经在同一条船上,照你说的,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打得过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来追杀我,也必定不会放过你,所以我们同坐一条船。我没什么可隐瞒的,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关乎你性命的事我也会尽量告诉你。你把我从那里救出来,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希望你也不要对我隐瞒你的想法。”
赵茗愣了愣,自她从墓里出来,倒是头一次用这种求和的态度跟他说话,他转头看向聂朱:“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我的想法,你又不是我的什么,我们只是被迫绑在了一起,彼此留一些隐私,不好吗?”
聂朱答道:“你放心好了,我只在意与我自己有关的事。你从别处听闻我杀了我自己的师父,所以你在害怕我,害怕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会害了你,是吗?”
赵茗也没有别的可说的了,便也只能点了点头:“是。”
聂朱笑了笑:“若是我说,我师父不是我杀的呢?你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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