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绑缚在简陋的刑架上,灰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遮盖住瘦小的身躯。形同枯槁如同丧尸般的她已经在垂死的边缘。年轻男人走来,连正脸都没瞧过她一眼,随手拿起一把刀在她的手臂划出一道伤口,接了六滴血液,倒在旁边的施法台上,开始了自己的研究。难以想象她竟然在这样的地狱中,日复一日地过了整整六个月。
青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他一些足以维持生存的食物和水,但是并不会给她吸血鬼所需要的鲜血,因此,她才会如此的了无生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吸血鬼的魔力流动方式原来是这样的啊,难怪她们会需要鲜血来维持生命……”
青年似乎获得了什么重大发现,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在刑架的后方,还有无数个相同的囚笼,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魔物,有恶魔,蛮族,甚至还有史莱姆和幼年巨龙。
看得出来,青年应该是一个极其热爱研究的炼金术士。
青年抬头,看向吸血鬼少女:
“只是要怎么才能召回她的灵魂呢……主动的还好说,被动放逐,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青年抱起了双臂,低头正在思索着什么。
“老师,我找到亚人的鲜血了,以及关于恶魔的身体构造,我想请教您一下。”
门外,一人这么喊道。
“进来吧。”
来者是一位男性精灵。他左手中拿着一个盛满红色鲜血的小瓶,右手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进来就将文件放在桌上,把小瓶递给了青年。
青年接过小瓶,把盛装的鲜血往少女口中倒去。
少女虽没有意识,但是出于身体的需求,她还是主动地进行着吞咽。
瞬间,阻滞的魔力恢复畅通,灰败的长发也重新变得光亮,虽然仍然十分呆滞,但好歹有了一些生机。
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剩下的半瓶重新封装好,转头看向男精灵:
“什么问题?”
男精灵翻找着文件,边找边说道:
“额,教科书上说恶魔的尾巴是一个魔力器官,可以通过尾巴释放魔法,但是在上次的魅魔袭击人类的事件中我发现魅魔的尾巴并不能释放魔法,反而十分敏感,我很好奇魅魔的尾巴和恶魔的构造是否不同,所以我对‘标本’进行了研究,发现只有吸血鬼的尾巴和魅魔的十分相似……找到了,您过目。”
男精灵越说越兴奋,从一厚沓文件中抽出了几张,递给青年。
青年仔细地看着文件,摩挲着下巴,问:
“你是打算论证魅魔和吸血鬼的亲缘关系?这个视角很新颖……但恐怕很难实现。”
“啊?为什么?”
男精灵一脸疑惑。
“首先,吸血鬼是半魔法生物,魅魔是物理生物,吸血鬼首先就比魅魔多一个内部魔力器官,其次,相对于吸血鬼,魅魔对于人类的攻击性几乎可以说是零,你很难找到像这只一样无威胁的吸血鬼了。而这只吸血鬼处于力量未完全释放的状态,翼和尾都没有,要是打算论证的话,难度太高了。”
“哦哦!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男精灵顿悟一般,满脸感激地鞠了一躬,兴奋地抱着那沓文件退出了房间。
青年看了看门的方向,又转回头,接着进行自己的研究。
“明天,再去一次拍卖场吧。”
……
青年戴着面具,入场就坐。
今天的拍品虽说也有奇货,但大都入不了青年的法眼。
“接下来是我们今天的倒数第二件拍品,一只年轻的雌性精灵!”
主持人依旧是那天的主持人,他一把扯下红布,露出了下面的囚笼——里面的精灵咬着下唇,用白嫩的藕臂遮挡着因为裙装而有伤风俗的大片皮肤,长长的左耳上被穿了耳环,被严重剥夺了精灵天生的平衡感。
“唔……精灵,得想个办法把她送回晨风……”
还没等主持人说话,青年就举起了价牌。
“起拍价……71号五十万两灵晶!!五十万两灵晶!”
主持人一眼就认出他是六个月前拍下吸血鬼少女的那个异邦青年,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
青年两次接连抛出五十万两灵晶的高价,想必一定有雄厚的财力支撑。而五十万两,哪怕是对于在场这些根本就不缺钱的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至少对于一只雌性精灵来说,五十万两太过于贵重了。要知道,普通货色的精灵奴隶也不过十五万两灵晶就能拿下,眼前这只虽然有些姿色,却也不过顶天二十万两。
于是许多人都放弃了对于这只精灵的竞争,毕竟因为莱特的“精灵猎人”的存在,被贩卖来的精灵并不在少数。
“五十万两灵晶一次!五十万两灵晶两次!”
主持人见无人竞争,便一锤定音,拍出了这只精灵。
“让我们来看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
美丽的年轻女子将一个推车推上舞台。而主持人一把扯下红布:
“一柄魔剑!它拥有分离虚实正邪的能力,是一柄真正配得上‘魔剑’之名的魔剑!起拍价二十万两灵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千两灵晶,竞价开始!”
一柄长刀静静地躺在剑架上,刀鞘和刀柄上都有龙鳞样的装饰,显得精致而又华丽。但漆黑的配色却又从这份华丽中透出了七分诡异。
鞘是漆黑的颜色,而剑身却是纯洁无瑕的白,本应极为矛盾的配色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青年一眼就相中了这柄魔剑,主持人话音刚落,他便写好了价牌,举了起来。
“71号,五十万两灵晶!”
全场寂静。
这人有毒吧?
扔五十万两想都不带想一下?
连着掏出两次五十万两,该不会是恶意竞价吧……或者是拍卖行请过来的气氛组?
“有意思啊,有意思……分离虚实正邪,那是不是连灵魂也能分成清浊两部分?值得一试值得一试!这样,能唤醒那只吸血鬼少女也说不定!”
青年自顾自地说。
“五十万两一次!”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举起了号牌:
“99号,五十万三千两灵晶!”
青年不自觉地看向99号的位置。因为这个价格,很明显是来找茬的。
但是99号位的中年男人同样戴着面具,只在腰间露出一个“晴”字来。
“是那天的男人吗……”
青年摸了摸面具,再次在价牌上写下出价——
“71号,五十一万两灵晶!”
“99号,五十一万三千两灵晶!”
“71号,五十二万两灵晶!”
“99号,五十二万三千两灵晶!”
“啧,这家伙,很烦……”
青年在面具下皱起眉头,而后在价牌上写下他胜券在握的价格:
“71号,七十万两灵晶!”
全场再次寂静。
这个七十一号……他对钱真的有概念吗……
七十万两都足够组建一个雄霸一方的大家族了啊,就被这么拿去糟蹋,买了一把花里胡哨的剑?
中年男人捏紧了拳头,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放弃了竞价。
就这样,魔剑和少女精灵都被他收入了囊中。
……
“拉斯穆森先生,您的拍品已经装在马车上了,那么按照约定,这些灵晶我们也就收走了。”
主持人开心地笑着,对青年招了招手。
青年不断地在手中的本子上记着些什么,只微微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主持人点点头,指挥着人们将马车上的灵晶一箱箱搬下。
等灵晶搬完,青年合上本子,翻身跃上马车,说道:
“莱德,开车吧。”
“老师今天又买了什么好东西啊?”
男精灵嘿嘿一笑,问道。
“专心驾车,回去还有实验要进行。”
青年躺下,把本子盖在脸上,不再理睬精灵。
“喂别想走!五十万两!”
几个彪形大汉拦住了马车。扛着刀的男人走上前来:
“我们老大看上那把刀了,给你五十万,把刀给我们!”
“老师,看起来像是黑帮……怎么办?”
青年盖着本子,声音瓮声瓮气:
“你们希尔亚人都不懂得叫人的名字吗?”
“你的名字根本不重要!说吧,你交刀还是不交?”
“如果不交,会怎样?”
“那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们哥几个采取一点……强制手段!”
为首的男人冲上来,一刀就砍向青年。而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速度却快的很,侧身躲开大刀攻击的同时,腰间的西洋刺剑出鞘,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刺剑便贯穿了男人的手掌,只留下一个血洞,男人手掌疯狂地喷涌出鲜血,痛苦地打滚哀嚎。而青年轻描淡写地甩掉剑上的鲜血,优雅地收剑归鞘。
“这家伙……不是以前那些好对付的家伙!”
“快拉走二哥我们跑吧!”
剩下的两人瞬间怂了,带着他们的头头,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快地逃走。青年跳上车,喃喃自语:
“希尔亚怎么会有这种败类,真是给她的文化丢脸……莱德,开车吧。”
……
青年将笼子打开,微笑着对精灵说:
“你自由了小家伙,下次可要小心点。”
精灵害怕地点了点头,却仍不愿走出笼子。
“如果没地方可去的话,我可以先在我这住下,明早我带你去港口坐飞艇。”
少女精灵点点头,青年把名为莱德的精灵叫来,带着少女前往空房间。
“不用害怕,同胞,拉斯穆森老师是好人。”
莱德一边这么安慰着少女,一边带着她去了房间。
青年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虽然奴隶贩卖也为我的研究带来了便利,但要是完全绝迹就好了……”
他又看向刑架上绑缚的少女,自言自语:
“身上沾染着死去的人类灵魂,但是这些人类灵魂似乎并不怨恨她……真是奇怪,但保险起见,还是得把你看作人类的威胁才行啊……”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拿起那柄号称能分离虚实正邪的魔剑:
“那么,就从唤醒你开始吧。”
他把少女从刑架上解下来,放在地上之后,拔出了长刀。白亮的刀刃折射出少女毫无表情的脸庞,一时间青年竟有些不忍。不过片刻之后便重新坚定了表情,一刀斩下。
少女的身体被斜着划了一刀,伤口迸裂,血流成河,而本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没用吗……她到底是放逐了灵魂,还是干脆就没有灵魂啊……”
青年略显气馁地收刀,开始拿出一些绷带之类的东西为少女止血。
待到伤口处理完毕,青年喂给了少女一些水和食物,打算将她关回笼子。
少女靠墙坐着,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青年取回备用的衣服,打算为她穿上的时候,少女的眼角竟然流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种事……”
她喃喃地说,眼角不断有大颗的泪珠滑落。
“我明明……明明是喜欢着人类的……”
“那么喜欢那么喜欢……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一次一次地被他们所伤害……”
“同为人类的孩子,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谁能来……救救我……”
青年看着她失焦的瞳孔,闭了闭眼,似乎在尽力不让什么流出来一般。而后,他拥抱住了这位不幸的吸血鬼少女,试图去温暖她那千疮百孔的心灵:
“很抱歉之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但你要相信人类啊,人类的精神是不屈的精神,人类的意志是反抗的意志,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若你失了这些,那便不再是人类了……”
青年紧紧地抱着少女。
手上的皮肤逐渐溃烂,极低的温度正侵蚀着青年的身体。
神经早已坏死,血流阻滞,手像是瓷器一样一碰就碎。但青年不知为什么,不愿松开少女。
或许是现在的她在不知为何灵魂没有全然回归的情况下将柔软的一面完全暴露给他而产生的同情心作祟,又或者是心底升起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如果松手,她就会死去”的感觉的原因,青年紧紧地抱住因灵魂部分回归而冷的彻骨的少女的身体,就算是身体几乎被冻结了一半,他也不愿松手。
毕竟这是一个纯粹而不屈的,属于人类的伟大灵魂啊!
“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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