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我趴在巨龙背上，感受着风中裹挟的元素。
这里是草木，是我刚刚离开的森林。
那里是火焰，是我森林旁的人类营地。
这边是裹挟着水元素的雷霆……
下雨了吗？
我睁开眼，雨丝打在我的身上，让我的身上湿湿潮潮的。
巨龙贴心地用出了某种龙语魔法，将雨水阻隔在外。
“以我的飞行速度，还有两天就能到莱特境内的尤克城。”
巨龙回头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会坚守本心的。放心，那玩意搞不定我。”
“……嗯，我相信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心静下来。调动魔力，去尝试冲击一下第三层封印。
我刚刚感受到这层封印抖动了一下，应该是某处有松动。
但是……额……虽说有松动，但这感觉就像是在光滑的夏威夷果上找裂口试图伸进开壳器撬开它一样。
啊，找到了。
只是这个缝隙也太小了吧……
我控制着魔力，伸进那个针尖般的孔隙中，开始十字形扩张。
嗯……感觉像开罐头一样，只不过十分缓慢罢了。
人一旦专注于做某件事，就会感觉时间过得极其快。当我把这个封印磨开，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加戎莫尼尔已经把我放在他的龙巢之中不知多久了。而他本龙则在一旁看着我。
我看了看身上的侵蚀痕迹，没有变化，应该是刚落地不久吧。
诶，奇怪，力量居然没长？
“醒了吗，准备开始仪式吧，族长在外面等你。”
“……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我这个身负【终焉】的魔女候选人吗？”
我感到有些疑惑。
“【兰纳克赛】对我们一族有恩，因此只要是【兰纳克赛】，巨龙就会对他提供无条件的帮助，无论他日后会变成什么。这是我们立下的契约。”
“原来如此……”
我闭了闭眼。随即起身，走出龙巢。
一头威武的漆黑巨龙正从地上起身，他看向我：
“兰纳克赛，纳洛，莫莱，萨利。”
拜龙之瞳和加戎莫尼尔所赐，我能听懂一部分龙语。他的意思是“兰纳克赛，终于来到了这里。”
“兰纳克赛，乌，法！”
漆黑的巨龙那比加戎莫尼尔还要庞大得多的身躯一震，孔武有力的脖颈仰天长啸。
顿时整座山都在龙鸣：
“乌，法！乌，法！乌，法！”
虽然我听不懂这部分，但是从语气来分辨，应该是某种欢呼。
毕竟加戎莫尼尔也跟着吼了起来。
“兰纳克赛，加戎莫尼尔已向吾说明您的来意，纳洛（终焉；终于），塞林（分离）。”
看到加戎莫尼尔行礼，我也赶忙低下身，然而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了起来。
“亚巴（龙语中表否定的词汇），兰纳克赛，加戎莫尼尔是吾的子民，而您则是帝佛（巨龙）们效忠的对象，不要向我行礼。”
“虽说如此，但还请允许我表达我对您提供的帮助的感谢，巨龙之主先生。”
“帮助兰纳克赛是每一名帝佛的分内之事，道谢就免了。吾名洛维斯，向兰纳克赛效忠。”
名为洛维斯的巨龙之王主动俯下身让我触摸他的角。这是龙族的最高礼仪，因为在巨龙正常的行动时无论是人类还是另外一头巨龙都无法以正常的方式触摸到龙角，所以被摸龙角也就等同于认输和臣服，以及效忠。
“吾名加戎莫尼尔，向兰纳克赛效忠。”
这头老龙仿佛刚想起来自己还没进行过触龙仪式一般，赶紧把头伸了过来。但尽管这样，龙角的高度还是超过了我的身高。迫不得已，我只能站在巨龙的眼睛旁，踮起脚尖尽力摸一下意思意思。
我从洛维斯的眼中看到了敬意。
从加戎莫尼尔的眼中却只能看到不好意思。
你这家伙果然是忘了吧！
进行过仪式之后，洛维斯带着我去到一处巨大的山洞，山洞的顶端固定着许多头骨，是死去的巨龙。而最显眼而且最大的那一颗头颅下面还挂着一个小牌子，用莱特语写着：
“Ola’Devia”
“奥拉德维亚，他是当初追随洛利克领主征战四方的帝佛，实力极其强大，最终却被终焉侵蚀，虽然凭借着强大的灵魂之力得以驱逐终焉，身体却被蚕食，成了终焉的养分，龙魂寄宿在头骨中，至今依然在守望着我族。”
洛维斯向我解释。
“余下的几位也是曾与终焉战斗的前辈，可惜残魂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消磨殆尽，但仍可助您一臂之力。”
突然，奥拉德维亚的头骨亮起了幽幽鬼火，用魔族语说道：
“吾名奥拉德维亚，向兰纳克赛效忠。”
然后那颗头骨低了下来。
……额，虽说这个触龙仪式十分正式，但你被挂那么高我真的摸不到啊喂！
“啊，摸不到吗，摸不到回头再说，我好久没碰到被终焉侵蚀的吸血鬼了，陪我聊聊嘛”
“……奥拉德维亚性情十分跳脱，还望您不要怪罪。”
洛维斯尴尬地说道。
说的也是，我竟然从那空洞的眼眶中看出了一丝戏谑。
“奥拉德维亚先生，我被终焉侵蚀，深受其扰，能否借您的力量祛除我身上的【终焉】。”
“看得出来，深度侵蚀，不过不着急，陪我聊聊呗，反正最坏也就是变成魔女而已，意识还是你的。”
奥拉德维亚的魔族语十分流畅。
“也就是说我可以获得魔女的力量，同时还不被【终焉】所操纵？”
“想屁吃呢，意识还是你的，只不过会被套上【认知歪曲】和【杀戮渴望】，你看到的都将是你的敌人，而你将会极其渴望敌人的鲜血。”
我感到背后一阵凉风吹过。
“不过嘛，你身上的【终焉】似乎有点特别，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利用？”
我有点不解，怎么利用这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终焉】呢？
“兰纳克赛你听好，这世上没有你需要消灭的力量，只有你能够利用的力量。”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甚至可以反过来操纵【深渊】为你所用。”
“……可侵蚀我的是【终焉】啊？”
我有点云里雾里，连我都知道【深渊】和【终焉】是两种东西。
“管他呢，你懂就行。加戎莫尼尔，准备个面具来。”
“好”
我的巨龙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趁现在聊聊天吧。外面怎么样，魔王还是薇薇安吗？哦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魔王是薇薇安·克莱琳娜，我的名字是夜·克莱琳娜。”
“哟，直系？”
“是的，我是她的第一王女。”
虽然还有点搞不明白奥拉德维亚说的利用【终焉】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有问必答，万一惹恼了他不给我治病我可就完蛋了。
“嗯……”
一股令人皱眉的讨厌感觉笼罩了我，但只是瞬间，这感觉便消失了。
就像是被偷窥了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是【气运】啊，怪不得薇薇安那老太婆想得到你。不过她没什么经验，估计也就是各种虐待你想让你屈服，然后见行不通又开始给你点温柔，搁这养狗呢？”
这颗头骨下颌一动一动的，在自言自语。
不过有一说一，还挺准的。
“奥拉德维亚先生，刚刚那是？”
“哦，你是说我对你发动的术式吧？那是【鉴识】，能知晓对方的能力和一些保有的效果……啊，你还有【痛苦忍耐】，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实现的把握就更大了！”
【鉴识】？以前从没听过……原来这异世界还有这么方便的术式吗？
“嗯，你的力量、速度和魔力都是顶尖的，但是体力、耐力和防御力都太低了，严重偏科……等等，把你的左眼露出来给我看看？”
我撩起刘海，把龙之瞳给奥拉德维亚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诺克帕克斯的眼睛！那个老家伙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效忠兰纳克赛，也是够奇葩的。”
说着，奥拉德维亚向右歪了歪头，指向那个比他略小一点，但是比他多一只角的头骨，说：
“喏，这就是他的脑袋了，这只独角可是他的骄傲，方便的话让洛维斯驮你上来摸摸他的角，也算告慰他远在龙之冢的灵魂了——加戎莫尼尔在魇界没看见他的灵魂吧？”
“据我所知没……”
封印中的力量此时却突然爆发出来，亏我不久前还在想为什么封印破裂了我的力量却没有成长。
对鲜血的渴望一下占据了我的整个意识，我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压制吸血冲动，努力以平静的表情面对奥拉德维亚。
“……有。”
“洛维斯给她搞点龙血，缓解一下吸血冲动，顺便激活诺克帕克斯的绯赤眼吧。”
没想到奥拉德维亚一眼便看穿了我……这也是【鉴识】的效果吗？还真是方便啊……
如果我早点学会【鉴识】，说不定就能明白我究竟离女王还有多远了……
甘甜中带着黑暗气息的龙血涌入喉咙，吸血冲动一下子便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火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左眼也突然感觉有什么被打通了一般，畅快无比。
“诺克帕克斯在第一纪元生灵和终焉的战斗中率领全世界的生命进攻深渊，最终将深渊的活动范围限制在科米奈米斯。尽管如此，他还是饱尝被侵蚀的煎熬，最终痛苦地死去。他的左眼是【绯赤眼】，是集成了【鉴识眼】【赤焰眼】【未来视】【麻痹眼】【混乱眼】【侵蚀眼】的龙族至强之目。里面有一丝残魂，是他主动靠近并选择了你。”
我摸了摸左眼，对这位战士多了几分敬意。于是我说道
“洛维斯先生，请您将我抬到诺克帕克斯的头骨处，好吗？”
“当然。”
洛维斯俯下身子，让我站在他的头顶。随后直起漆黑的身躯，尽力探高头颅。我则抚摸着诺克帕克斯那被风蚀过却仍然坚硬的独角。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吾名诺克帕克斯，向兰纳克赛效忠。”
希望这位战士能够看到如今生灵的繁荣昌盛。
“生命之火永存，战斗意志永续。”
奥拉德维亚收起了跳脱的模样，用龙语这么说。
我也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于是和洛维斯以及高赫尔峰的所有巨龙一起，吼出：
“奈可（生命），苏（火焰），拉科（永远），欧普（存在）！洛（战斗），维（思想；精神；意志），拉科（永远），欧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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