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赵韪的部将,同时也都是蜀人,按理来说,大家应该携手一致对外才对,在蜀中内部对付东州士,在蜀中外部,则对抗想要入侵的势力,比如吕布、比如南蛮再比如荆州的刘表。
但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蜀人内部其实也并非铁板一块,严颜是老将,虽然这次是听命于赵韪,却并非赵韪亲信,但因其资历、功劳,自然成了这次率兵抗击吕布的统帅。
而作为赵韪心腹部将的李异却只能当个掠阵的,若非严颜失了白水关,他可能连见关中军的机会都没有,充其量就是帮忙运输粮草,做做打杂的事情。
运粮官在中原那自然也是个重要职务,但在蜀中,打这种对外战争的时候,对方想要绕过来袭扰粮草,可能得多跑几十上百里的山路,这跟平原的几十上百里可不是一回事,而且很淡做到突袭,自然这运粮官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位置了。
本以为这场仗就这样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严颜与吕布交手不过三日便丢了白水关,这颗把李异给高兴坏了。
不但是因为严颜必将遭受军法惩处,更重要的是,经此一败,严颜在军中的威望自然降低,自己取而代之,主持这场大仗的机会不就来了?
至于怎么应对吕布,李异在严颜灰头土脸入城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不出兵、不理会,严防死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出城是不可能出城的,打死也不出。
怀着如此心情,李异脸上也是满脸微笑着将严颜迎进来,好似忘了刚刚的刁难:“老将军,非是末将为难呐,只是白水关何等险要,三日被破也实在是……呵呵~”
严颜本还想责骂几句泄泄火,但听得李异如此说,顿时没了言语,李异看着虽然是笑语盈盈,没有一句挤兑的话,但句句直往严颜心窝里戳。
不管怎样的理由,白水关三日被破已经是事实,这让严颜纵使心有不快,也没法说出来,只能闷哼一声,指挥将士过关。
这么多人,葭萌关肯定放不下,只能在葭萌关外设营。
张任跟在严颜身边帮忙指挥,感觉这一瞬间,这位蜀中老将似乎老了很多,那股子欲与吕布斗一斗的精气神也没了。
犹豫了一下,张任对着严颜道:“老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莫要理会那些小人言语。”
严颜看了看张任,勉强点点头,但并无太多起色,毕竟败给吕布那是真的,严颜来的时候有多自信,现在情绪就有多低落。
不管怎样,仗还要打,哪怕情绪低落,严颜心中也未尝没有击败吕布,从吕布手中找回场子的想法。
有了白水关失败的经验,这一次,严颜对于葭萌关的安排就更加仔细了许多,尤其是夜间,巡夜将士共有三部,这三部人中,最后一部都是按照徐晃当时攻城的时间安排的,为的就是能够及时发现这可能出现的来敌。
甚至为了避免夜间敌军靠近这边没来得及反应,严颜还在葭萌关外设了十五座火炉,三座一组,第一组烧完之后会引燃第二组,一夜五组正好烧完,如果突然熄灭,那就要打起十二分警惕了。
做完这些,严颜还觉得不保险,又命人在城外挖掘了大量的沟壕、陷阱,当吕布率军抵达葭萌关下时,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懵,这严颜看来是被打怕了,完全不准备出城作战了?
别说吕布,准备看严颜笑话的李异都被严颜这细密到极致的安排给搞的有些茫然。
“老将军,这有些过了吧?”李异看着严颜,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莫说人了,飞鸟想要飞过来都不容易。
“那是你未见过吕布用兵,此人用兵,奇谋百出,稍有不慎,便会被其算计,众将万不可大意!”严颜看着众将,沉声道。
李异见严颜这么一副模样,也懒得再跟他说,他已经悄悄写信去了成都,跟赵韪汇报此事,希望能将这老东西缓下来由自己来接替,就算不能,也得多握些兵权在手,现在这样只能不阴不阳的挤兑两句,但严颜下令,却不敢不从的感觉,太憋屈了。
另一边,吕布率军抵达葭萌关下时,看着眼前葭萌关布置的防御,不说严颜如何调兵,单是葭萌关下那些火炉、沟壕以及看不见的陷阱,饶是他的心境也犯愁了。
并不知道关中发生何事的吕布,此刻只以为白水关之失对严颜打击太大,完全采取守势,这反而让葭萌关变得难打了。
不怕敌将有本事,有自信,有自信是好事,至少说明他还敢出兵,真的失去自信,一心就想守好的话,反而会让人很为难。
“相传当年秦蜀之争,秦惠文王担心入蜀无路,特令人做五石牛,言能屎金,骗那蜀王来取,是以此道也名金牛道。”帅帐之中,贾诩耐心的给典韦讲解了一下这葭萌关的由来。
一旁张辽苦笑道:“主公,从此顺嘉陵江而下便是阆中,不如末将率一旅偏师前去攻伐阆中?”
虽然还没有进攻葭萌关,但从眼下众人对葭萌关的勘察来看,怎么看这葭萌关都不像短时间内能够攻破的样子。
也因此,张辽提议分兵,先下阆中,而后两向夹击葭萌关。
吕布一直捧着地图细看没说话,此刻闻言抬头,看向张辽,最终摇了摇头道:“这蜀道难行,此战当以稳妥为主,此刻分兵,为时尚早,且看看是否有破关之法吧。”
分兵不但代表着粮草消耗增加,更重要的是,会出现不可控的风险,不是不信张辽,而是这入蜀之战不能输,哪怕错一步,可能就是前功尽弃,可以佯做攻打阆中,但不能真的分兵。
至少在破葭萌关之前,吕布不打算分兵。
张辽闻言默默地点点头,重新坐下来。
贾诩看了看吕布,最终没说话,他知道吕布是担心措失良机,但分兵之计,其实也是值得一试的,只是关乎此战成败,哪怕是吕布,也不得不选择最稳妥的方法。
这便是主公与将领的区别,这失败的后果是由吕布承担的,赢了自然好,但若入蜀失败,未来数年乃至十数年吕布恐怕都无法再度入蜀了,关东诸侯不会再给吕布这个机会。
而作为将领或是谋士,则只需献计便可,至于后果无需承担,这也是贾诩觉得张辽之计可行却没有劝吕布的原因。
“文和有话要说?”吕布感知敏锐,贾诩的情绪波动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看着贾诩勉强笑道。
贾诩想了想道:“主公,在下是想知道,那严颜若执意死守,对我军如何诱敌都不肯出战的话,该当如何?”
吕布是很讨厌强攻的,至少在贾诩知道的吕布军旅生涯中,并没有多少强攻城池的记录,基本上是设计让对方出城,或者以大势压人,逼人投降。
但严颜现在这副架势,吕布想要将其诱出很难,偷袭的计策,此时怕也已经不管用了,眼下攻打葭萌关,能用的方法似乎只剩下强攻了。
“尝试攻城吧。”吕布放下地图,思索片刻后道:“将匠人们集结起来,今夜我需连夜赶制一批器械,明日攻城时用,另外着人在山间找些石块,明日攻城时用。”
既然计策已经无效,那就只剩下强攻了。
吕布这次出兵,军中工匠便是由神机营中工匠调出来,木材也调集了足够的,强攻的话,一些未现于世的攻城器械,吕布觉得是时候拿出来了。
“喏!”众将士闻言齐齐起身应命。
贾诩也有些好奇吕布会拿出什么东西来,吕布在匠艺之上有着鬼斧神工之能,这点他是知道的,关中有不少东西都是吕布参与制作出来的,比如播种机、曲木犁、神机弩、机关连弩等等,只是神机弩和机关连弩在这里并不适合用来攻城,那显然是有新东西要做。
当下吕布遣散众人,让众人各自前去准备,他则带领工匠将随行带来的木材拿来,在吕布的指挥下搭建起木架。
东西似乎是个发石机的样子,不过比之正常知道的发石机要大许多,而且是直接当这葭萌关来建,为防严颜率军出来搞破坏,吕布还专门让徐晃领一军守卫在侧。
葭萌关上,吕布来时严颜便命人严密监视吕布动向,听到有人说吕布在城外不知道做什么,严颜连忙带人来到城楼之上观望,但见城外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三架巨大的木质器械被搭建起来有人上下趴着梯子叮叮当当敲着什么。
“吕布又在故弄什么玄虚?”严颜手搭凉棚,远远眺望着吕布这边的动静,不解道。
“看样子,像是抛车被扩大的模样。”张任观摩片刻后,有些担忧道。
这么大的抛车却是第一次见到。
“抛车能投这般远?”严颜显然是不信的。
张任也摇了摇头,但目中却是带着几分凝重,倘若真能的话,这仗可就难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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