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起,黄虎这一支市井大虫便彻底从街头巷陌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曾经跟着那只大虫的一些小虫子。
于福州百姓而言,这自然是福祉,甚至于有深受其害的一些家族,竟然是焚香祷告,更有甚者,直接连着放了好几天的鞭炮庆祝。
当然,这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老虎没了,以后平头百姓的生活就会好过许多。
时间一晃,便又是三天而过。
经过三天的调养,李幼薇的病情终于是稳定了下来,在两个丫头的悉心照料之下。
“小姐,林公子给你准备的粥已经好了,还有一些你喜欢吃的小菜,起身用早点吧!”花芽和青叶将早餐放下,来到床前将李幼薇扶了起来。
之前两天未进水米,使得李幼薇身体实在是虚弱得不像话。
好在经过三天的调理,终于是恢复了不少,看着那热气腾腾让人食欲大动的饭菜,难得的,李幼薇的肚子居然叫了起来。
“他呢?”李幼薇目光扫视了一下,见没有看到林阳的身影,顿时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这些天他们可都是一起用餐的。
“林公子让小姐你先用餐!”花芽忽然有些嫉妒的说:“柳如是小姐回来了,所以他要准备她们的那一份,明明小姐才是他的未婚妻!”
李幼薇眼底也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便恢复了,笑着说:“你这丫头,这次若非是柳姑娘她们前来相助,你以为现在我还有命在吗?人家可是我们的恩人,快你们坐下来一起吃吧!”
“那怎么行,这是公子给你做的!”花芽连连摆手,她们身为仆人,怎能与主人共用,青叶也是说:“公子已经给我们准备了,一会儿我和花芽去楼下用餐就是了,这是公子特意为你准备的!”
“你们啊,我从未将你们当成仆人的!”
李幼薇见两女推迟不愿,也不再强求,看着那满桌的饭菜,顿时也露出一抹苦笑:“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那家伙是想把我当成猪来养着吗?”
“噗呲!”
花芽和青叶听得她的自语,顿时也是笑出声来,花芽打趣道:“小姐一点都不胖呢,哪里像猪了?”
李幼薇也是一笑,随后这才开始用餐,同时将两个丫头支走了,让她们先去用餐,等一会儿还要陪着自己出门,两女也不拒绝,为了不耽误时间,省得一会儿小姐还要等自己。
而此时,林阳的房间,柳如是两女也在安静的等着。
这两天她们就没有回来,除了给李幼薇送了一次药回来,便一直在外面,直到今天一早才回来,林阳让她们在自己房间等着,给两人准备一些吃食。
“抱歉,抱歉,久等了!”
就在两人安安静静的喝着茶的时候,林阳终于是出现在这里,同时随行而来的,还有客栈的几名跑堂,将饭菜放下之后,林阳给了几人一些小费,这才坐了下来,给两人各自盛了一碗瘦肉粥,笑着说:“不介意我一起吃吧?”
“你负责做,我们负责吃,若是这样还不准,那未免也太过于无情了!”柳如是微微一笑,看向自己的碗中的那一把木质勺子,心中微暖。
冷儿倒是没说话,自顾自开吃。
若是平常,柳如是绝对不会在用餐的时候说话,但今天确实例外了,她有些担心的看向林阳的腹部:“公子的伤势明明还没好,那天那般疯狂的冲上楼,你的伤口如何?一会儿让我给你看一下。”
“没事,我已经换过药了,只是稍稍渗出了一些血!”林阳笑了笑说。
“你呀,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让婉儿知道,她怕是又要心疼死了!”柳如是说:“吃完之后,我还是给你检查一下吧!”
“好吧!”
林阳拗不过柳如是的眼神,便同意了下来。
见林阳同意下来,柳如是这才一笑,随后说:“一会儿检查完了,就告诉你一件事!”
“嗯?”林阳疑惑的看向她?
柳如是笑着说:“你绝对猜不到的,不用去猜了,换了药我再给你说!”
“好吧!”林阳撇了撇嘴,只能默默期待了。
一顿饭很快吃完,检查也直接开始。
而就在柳如是给林阳检查的时候,李幼薇主仆三人却也过来了:“公子,你在么?我们要去府衙了,你要不要一起!”门外是花芽的声音。
“等……”
“进来吧!”
林阳本想着让三女等一会儿,哪知道冷儿的速度更快,竟然直接开门将三人放了进来。
这可见林阳吓了一跳,连忙就想把衣裳拉下去,可却是被柳如是紧紧的扯住了:“如是,你干什么,快放手啊!”只是,柳如是却怎么会放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角,说:“你不要动,扯开了伤口!”
林阳自然知道柳如是的目的,无疑是让李幼薇感到愧疚而已,但他却是不想这么去做。
可一番拉扯之后,李幼薇三人却已经移步到床前,看到林阳那敞开的腹部,那巨大的创口,三人都是瞬间呆住了,李幼薇几乎是扑到床边的,泪珠瞬间就落了下来:“你,你,你……”
“莫哭,莫哭,我没事的,都快好了的!”最见不得女人哭了,林阳一时间慌乱起来。
李幼薇声音哽咽,泪珠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宛若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她好自责,自责自己为何没有发现,这个男子身上居然有这么重的伤,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竟还当作理所应当。
“好了,你若是继续哭,就耽误我给他治疗了,该做什么就去做吧!”柳如是平静的开口:“若是觉得愧疚,以后学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就好,不要什么事都让他去做,他帮不了你一辈子,以后或许还需要你去帮着他了,那时候若你做不到,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柳如是的话,咋一听像是对李幼薇的说教,但实际上却是一种提醒,李幼薇若是只想着依靠眼前这个男子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个男子拖死。
见李幼薇依旧没动静,柳如是眸中顿时也闪过一抹怒火:“冷儿,将这种无能的女人给我丢出去,他不值得这个男人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待!”
冷儿倒是一个合格的命令执行者,提起李幼薇便往外拖去,花芽和青叶自然见不得自家小姐被这般拖着,就要上前,但接下来冷儿的话语,却是让她二人不敢再有所动作,看着那抵在李幼薇脖子上的小刀。
“那个,如是……冷儿!”
“你闭嘴,这个女人利用了你,自己还废物,你又何须心疼!”柳如是直接骂了:“本想着让她看到你为她做了什么,她却只会哭,哭有什么用?以后只要我在这里一天,那个女人便休想使唤你!”
柳如是或许是真的怒了,林阳也不敢再继续触怒这个女人,只是看向挪不动脚步的花芽和青叶,说:“去照顾着她吧,你们还要去府衙,告诉她,不用自责,这些伤不是因为她。”
“公子,我们去了,我们会劝小姐的!”
花芽和青叶终于清醒过来,连忙奔出了房间,而此时在房间之外,李幼薇被冷儿丢在门口,冷儿依旧那么冷,似乎之前正在说着什么,两个丫头出现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而也就在此时,李幼薇忽然抬头,看向冷儿,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自己判断!”
冷儿转身走进了房间之中,顺带关上了门。
两个丫头小心翼翼走到李幼薇身边蹲下,花芽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小姐,你……好些了吗?林公子说了,那些伤不是因为我们,让你不要自责!”
“嗯,我们走吧!”李幼薇展颜一笑,缓缓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房门说:“那个女人说得对,他不可能帮我一辈子,我们先去府衙!”
“呼!没事就好!”
花芽和青叶姐妹俩对视一眼,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一左一右扶起李幼薇。
福州府衙,早已经收到传唤的王家已经到了,而看到虚弱的李幼薇抵达,王家人也都立刻投来厌恶的目光,恨不得将李幼薇给吞了一般。
王宗赢已经被判,此时到来的是王家的现任家主,王宗赢的叔叔,王家的许多老辈也都在。
因为杨微灵杨微心姐妹的缘故,李家和王家素来交好,从未有哪一次闹到如此地步,需要对簿公堂,王学通和杨微心看着李幼薇那虚弱的模样,也是一阵揪心。
尤其此时,李幼薇头上,依旧包着绷带,看起来病恹恹的,但就是如此的状态,李幼薇眸中剩下的也只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参见大人!”李幼薇在花芽和青叶的搀扶下勉强行了一礼,福州府尹微微颔首:“来人,给李家小姐准备一张椅子。”
“多谢大人!”李幼薇并未拒绝对方的好意,在椅子上稳稳坐定。等她坐定,福州府尹这才重新开口:“既然原告被告双方都已经来到,那么请将各自准备的证据呈上来吧!”
李幼薇身后的青叶将随身携带的箱子递给了衙役,王家也将随身携带的物件递交了上去。
王学范看了一眼李幼薇,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这是我这里边装的是我李家给我们王家的地契转让凭证,其中有着福建分部总部的印章为证,也有她李幼薇的印章为证!还请大人明断,李家福建产业,是合法转让给了我王家,作为李家大小姐失身于山贼,无法履行婚约的补偿!”
“厚颜无耻,李王两家从未缔结婚约,小姐的婚约是你们编造出来的!”李幼薇身边的花芽忍不住替自家小姐反驳。只是作为高高在上的王家人,王学范又怎会给花芽任何好脸色看:“区区贱婢,也敢咆哮公堂。”
“我的侍女随意说了这么一句,便是咆哮公堂,很好,那这个罪名花芽你扛下来如何?”李幼薇看向花芽,说:“丫头,这个罪名你扛下来如何?”
“小姐……”
花芽闻言心中顿时也是一慌,若是担下罪责,可是要吃上二十大板的,以她这小身板,二十大板之下,岂不是要了半条命?李幼薇没有多说,只是握了握花芽的小手,看到小姐眼中的自信,花芽顿时心中一横,说:“是,小姐!”
“哦?看来倒是挺自觉的!”王学范虽然不知道李幼薇卖的什么药,但却不吝啬落井下石的机会,说:“大人,既然这丫头已经认罪,那还请大人秉公办理,给这不懂礼数的贱婢一个教训,给个二十大板吧!”
王学范并未见到,在听得此言的时候,李幼薇的嘴角稍稍掀起了一抹弧度。
福州府尹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一眼李幼薇,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学范,最后又转回李幼薇身上,问:“李姑娘,你确定要你的侍女承认咆哮公堂,按律,可是要打二十大板的!”
“花芽,上前领罚!”李幼薇面无表情的说,花芽尽管心惊肉跳,顿时也只能咬牙上前,跪在了地上:“小女子愿领惩罚!”
“既如此,念在你认罪态度良好,便打上十大板吧!”
福州府尹挥了挥手,当即便有着衙役拖了一根长凳而来,花芽看了一眼小姐,见李幼薇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顿时也只能上前趴下,或许是因为花芽是一个女子,所以衙役竟然没下多少重手,十大板打下去,虽然痛的不行,但却未造成身体骨头的损伤。
“我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就这?”王学范忍不住出言嘲讽,在他看来,李幼薇这番举动,无疑是要向他们屈服了,只是折不下身份,所以故意让自己的侍女代为受过。
“青叶,把花芽扶起,接下来你们站到一边去!”
李幼薇根本不理会王学范,青叶上前将花芽扶起,而也就在此时,李幼薇却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跪了下去:“大人,王家此人出言诋毁于我,我的侍女不认小女子受辱,出声反驳,便视为咆哮公堂,既然如此,王家此人在大人未曾叫他回话之前,自己开口又算不算扰乱秩序呢?我的侍女反驳于他,他便一口一个贱婢辱骂,算不算咆哮公堂呢?”
“你想说什么?”福州府尹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个女子的用意,这是要拉王学范下水的趋势啊!王学范显然也意识到了,顿时连忙跪下,高声说:“大人……”
福州府尹忽然指着王学范呵斥出声:“你闭嘴,让李家小姐说完,没叫你不许说话!”
李幼薇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大礼拜倒随后起身,继续说:“若我家侍女出言便是咆哮公堂,那王家此人便是恶意扰乱公堂秩序,甚至于想要越俎代庖,代替大人审理我家侍女,岂不是天大的不敬,莫非堂堂福州府尹,还需要一个商人来指教断案?再有,大人怜惜我家侍女主动认错,给了十大板,在此小女子代替我家丫头给大人道谢,但王家此人,继续出言侮辱于我,无疑又是一次咆哮公堂,还请大人数罪并罚,以正法度公允!”说着李幼薇双手覆于额头,再度大礼下拜。
果然,听到李幼薇的反击,福州府尹脸彻底黑了下来,尤其是那一句“让商人指教断案”,更是让福州府尹尤为不舒服,看向李幼薇眼神隐隐有些不满起来,他忽然明白,堂前跪着的这个女子,正大光明的利用了他一次,可偏偏他还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福州府尹深深看了一眼李幼薇,这才转头看向王学范,说:“如此,也对,既然处罚了李姑娘的侍女,那王学范你不处理,的确不合理,会让福州百姓认为我王学范袒护你王家,既然如此,那便依照大夏律法,数罪并罚,判处你咆哮公堂三次,打五十大板,扰乱公堂法度,藐视大夏律法,藐视本官,判处监禁三月,劳役一月!”
“大人,我……”王学范这下终于明白了,李幼薇这是故意的。
“休得多言,来人呐,五十大板伺候!”
惊堂木一拍,王学范瞬间就瘫倒在地,五十大板足以要他性命了,若是衙役下重手的话,便是不下重手,也足以要三分之二条命,可衙役不管这些,拖着王学范就开打,杀猪一般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公堂。
王家人都傻了,但却无人敢再开口,否则又是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将犯人拖出去行刑,王家换人前来听审!”
福州府尹似乎是听得烦了,便挥了挥手让衙役将王学范拖出去打,而王家也只能换了一位老妪上堂而来,此人便是王家老太君,已将近八十高龄。
“砰!”
“李王两家,你们呈上来的证物,本官已然审阅,其中有不少问题,需要你们如是回答!”
“是!”
“老婆子遵命!”
最后的审理,终于开始。
这一天,李幼薇一人在公堂之上大杀四方,一个个证据,一处处一点都被这个睿智的女人揪了出来,最后更是凭借着李家地契之中一项不为人知的秘密,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王家最后也没守住那从李家得来的产业,同时王家需要赔偿李家将近五万两的补偿,作为这一段时间李家在福建境内的损失,同时单方面赔偿李幼薇被人袭击的医疗费用,而王学范和王宗赢叔侄二人,王学范半死不活,监禁三月,王宗赢则是因为监守自盗,擅自改易他人财产,最后被判处流放两千里充军的结局。
自始至终,李幼薇都未曾留任何情面,一切都是那么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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