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雪静静地坐在郑筱枫的身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偷偷地看他,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不分先后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在遇见他之前,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哭过了,可只是这短短的两天时间,她已经为他流下过两次眼泪了。从她独自一个人面对生活开始,再也没有谁能够这样触动过她的内心。她哭,她笑,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安全感,有他在身边,她似乎再也不用为明天该怎么样去生活而感到焦头烂额,她是那么的相信,他一定会照顾自己的。
有好多个瞬间,她是那样的希望,他能够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想着,程如雪又忍不住看了看郑筱枫的伤口,细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郑筱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程如雪的声音才慢慢回过了神。他看着程如雪,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楚楚动人,郑筱枫感觉自己几乎都快要被融化了。他一瞬间感到有些紧张,不自觉温柔地说道:“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对不起,如果我的反应再快一些,动作再快一些,你就不会受伤了。”程如雪的脸上满是愧疚地说道。
郑筱枫却笑了,道:“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还用计较这些?”
“可是——”程如雪忽然低下了头,“你不懂,我从来都没有过朋友……”
郑筱枫一下子怔住了,他隐约地意识到程如雪的话中有一些他根本无法体会到的含义。
“其实……我也是……”良久,郑筱枫叹了口气,抬起头默默地说道。
程如雪又转头看向了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可我们不一样,至少你还有家人。”
“家人吗?”郑筱枫暗自心想,再想想自己的父亲,他也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悲哀。
“我的家人……可能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好……”郑筱枫如是说道。
程如雪当然也不可能理解郑筱枫的话,于是一时间沉默了。
“能讲讲你的父亲吗?”郑筱枫忽然道,“说不定我还会羡慕你呢。”
“怎么?你父亲……对你不好吗?”
郑筱枫想要摇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好道:“不算太好吧。”
程如雪也没追问,但神情却突然间变得更加低落了。
郑筱枫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不起,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些。”
“没关系的,都是过去的事了。”程如雪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沉思了片刻,程如雪终于缓缓抬起了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娓娓说道:“我的爸爸是一名考古专家。”
“考古专家?那很厉害了。”郑筱枫说。
程如雪莞尔:“是啊,可我宁愿他普通一些。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四处奔波,只留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在家,我们常常很久都见不到一次面。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去了哪里。我总是很想他,每次他回来,我都会开心得睡不着觉,每次他一走,我又会哭着拉住他,求他不要离开。每每这时,爸爸就会安慰我,说等他回来,他就会带一件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我作礼物。”
“听的出来,你爸爸很爱你,就算他再忙也会想着你,不是吗?”郑筱枫道。
程如雪点了点头:“是啊……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无论有多难,爸爸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我带回来,我甚至和妈妈开玩笑说,爸爸他除了考古学家以外,一定有什么其他秘密的身份,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这么无所不能?后来,我七岁那年,爸爸又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一件礼物,在我想爸爸了的时候,它可以告诉我爸爸在哪里,我跟着它就能找到爸爸的方向;它可以告诉我,爸爸现在过得好不好,安不安全,快不快乐,他有没有也很想妈妈,有没有也很想我……”
“那后来这份礼物你收到了吗?”郑筱枫问。
“收到了,我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我本以为会是一部手机,但是……”程如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件怀表一样的东西,递到了郑筱枫的面前,“喏。”
郑筱枫看了两眼,问道:“这……是指北针?”
程如雪点了点头。
那指北针做工十分精细,外壳散发着亮黑色的金属光泽,表盘上嵌满了银色的条纹装饰,指针闪亮亮的,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某种名贵的金属。整个物件无论是材料还是做工上讲,都一定价值不菲,不得不说,和程如雪简单的衣着不太相衬。
“爸爸对我说,这指针的方向就是他所在的地方,只要它还完好,就说明他在外面过得很安全,很开心……我那个时候不懂,还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郑筱枫不由得沉默了,他理解,这枚指北针对她而言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说实话,你爸爸要比我爸爸强。”郑筱枫道。
“可后来他失踪了。”程如雪忽然说。
“什么?失踪了?”郑筱枫很是惊讶。
“没错,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程如雪点了点头道。
郑筱枫始料未及,之前程如雪曾说过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他本以为是指去世了,却没想到是失踪。如果是失踪,那就是说还有活着的可能性,那程如雪也就可能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想到这郑筱枫连忙又问:“方便讲一讲有关他失踪的事情吗?说不定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他叫什么名字?你们以前住在什么地方?”
“他叫程笛,我家以前在杭市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程如雪回答道,“也是我七岁那一年,在他送给我这枚指北针之后不久,有一支来自京市的考古队邀请了他,请他到他们队里去做顾问。本来说好的,他们要进西疆大漠去做勘探,六个月左右就可以回来。但是六个月过后,他却没有任何消息了,不仅仅是我爸爸,就连整支考古队也都消失不见了,可能是出了意外吧……我妈妈受到了打击生了重病,不久后就去世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要一个人面对生活了,我偷东西的功夫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如果不这样我就要饿死,直到后来一所孤儿院收留了我,我才算真的活了下来。”
说到这,程如雪笑了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淡然了,还是在刻意地宽慰自己。
郑筱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她仅仅从七岁开始就成为了孤儿,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心酸与苦楚可想而知,而她还能保持一副乐观、阳光的样子,这真的很不容易。
郑筱枫似乎突然明白了,在遇到危险时,这个女孩为什么总能做到那样的冷静,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两个是同一种人。一个人从小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那么再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些早就已经变得无比坚韧的神经,又能产生多大的起伏呢?而程如雪的经历,或许要比郑筱枫的还要艰难许多许多。他只是创业,而她是要活下去。
“其实,我爸爸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郑筱枫抬头看向了天花板,叹了口气说道,“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在外面忙生意,忙交际,什么都忙,甚至忙到我和我哥的生日他也记不得了。”
“你还有一个哥哥?”程如雪问。
“是啊,他叫萧飒,不是亲哥,但我们和亲兄弟一样。”
程如雪微微地笑了笑,说:“真好,真羡慕你,身边有这么多人爱着你。”
郑筱枫怔了一下,突然间有点后悔,自己好像不应该和她过多地提起自己的家人。他一下子有点慌了,想赶紧找办法挽回一下自己刚才的话,于是连忙说道:“你别这么说啊,你现在不是有我吗,我们是朋友啊,我也爱你。”
程如雪听了,瞬间错愕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爱我?”说着,她的脸慢慢地红了。
“呃……不是……我意思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郑筱枫说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好像舌头缠到了一起似的。程如雪有点害羞地看向了另一边,说道:“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
郑筱枫只好干笑了两声,挠了挠头发,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道:“其实,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离开这之后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到我家里去住,你和我哥应该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帮你一起去找你爸爸。”
“我爸爸……也许,他已经死了。”程如雪忽然一转头,看向郑筱枫,恬雅地一笑,道:“去你家,我难道要白住吗?那感觉有点像施舍。或者……做你家的下人?”
“呃……好像是不太合适哈?”郑筱枫顿时有点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说话就不过脑子了?
“所以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说不定以后,我能过上稳定的生活了,我会去你家探望探望你,这倒是有可能的。”
郑筱枫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好啊,欢迎做客。”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牌,塞到了程如雪的手里,“这上面有我的电话,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程如雪笑着“嗯”了一声,欣然将名片收了起来。
想了一想,郑筱枫又说道:“你不要灰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你爸爸的,等回去以后,我也会帮你打听他的下落的。”
程如雪道:“但愿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吧。”
“会的,一定会的。”郑筱枫说着,轻轻地握起了程如雪的手,这倒不是郑筱枫趁机想占人家便宜,而是话说到了这,情感所至,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安慰一下她而已。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还是有点不太合适,好在程如雪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
下一刻,程如雪流下了两滴眼泪,却并没有哭出声。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你是我遇到的对我最好的人。”程如雪忽然说道。
郑筱枫的心猛地一跳,顿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郑筱枫来说,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特殊之处,一路来对程如雪的照顾,只是因为他的本性纯良罢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话语和举动,对程如雪来说居然是莫大的慰藉。
“这么多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程如雪握紧了手里的指北针,说,“每当我觉得艰难的时候,陪着我的就只有它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程如雪哭了,郑筱枫的眼眶也变得湿润了,或许是他这个人有着很重的同情心。好几秒钟过去了,郑筱枫还是无言可对,只好轻轻揽起程如雪的胳膊,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别哭了……生活嘛,总是会好起来的。”
程如雪把头埋在郑筱枫的怀里,不说话,只是小声地啜泣着,宣泄着。
郑筱枫一动也不敢动,只好任由她这样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程如雪强迫自己停了下来,情绪恢复了平静,她主动从郑筱枫的怀里离开,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对不起,我让你难堪了。”程如雪说道。
“呃……没事的。”郑筱枫抿了抿嘴,看着自己价值几万块钱的衣服湿成了一片,艰难地回答。
程如雪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深吸了一口气。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了一下说道:“还是不要说我的事情了,说说你吧,飞机失事还可以歪打正着,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什么?”郑筱枫一下子傻了,程如雪这句话有些太过突然了,让郑筱枫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茫然地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程如雪又是一笑,似乎已经恢复了以往那种精灵古怪的表情,道:“你来西疆难道不是为了这里吗?”她说着,还特意压低了一下自己的声音,以防其他人听到。
郑筱枫更加惊讶了,连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刚见到这村子的时候,你和其他人的表现都不一样,你很惊讶,比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惊讶。而且在船上的时候,你和王立发的谈话可一点也没有避讳我,就算我没见过那幅画,这一切也不难联想吧?”
郑筱枫忍不住直摇头,笑着感叹道:“你也太聪明了。”
程如雪被郑筱枫一夸,得意地笑了,反问道:“怎么,你现在才发现吗?看来你不如我聪明哦。”
“是是是,咱们程大小姐冰雪聪明,在下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郑筱枫卖了个乖,程如雪原本低沉的情绪此刻似乎好像可能已经消散不见了。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这或许是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的心灵距离得最近的一次。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窗户边上站着的白千羽突然骂了一句FUCK,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表情似乎十分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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