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你远点儿?我有这么可怕吗?”倪晨伊不满撇嘴。
“有,”长生大步向前,“你让我心神不宁,心境不平,此乃练武大忌。”
听得长生言语,倪晨伊不无得意,“朝思暮想,心神不宁?”
长生说不过倪晨伊,干脆不接话。
倪晨伊又道,“我带你去宴宾楼吧,那里的饭食也很精细。”
长生好生无奈,连连摆手,“不去,不去,我明天还得参加武举童试,你让我歇歇吧。”
“咱们和杨开一起去,吃完饭你们就回去,”倪晨伊说道,“更何况童试持续七天,每日比试不会超过三场,四十几场你都打了,三场对你来说还不是闲庭信步一般。”
长生不同意,执意要走,倪晨伊又留他换下破损的衣服,长生更不干了,到得前院不见杨开,便高呼其名,杨开听到召唤,自东厢偏房走了出来。
见到杨开,长生快步迎了上去,上下打量,关切询问,好在杨开先前也只是被杨守义踢了一脚,滚落台阶时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眼见留不住长生,倪晨伊只能送二人出门,目送二人西去之后跺脚转身,拂袖而回。
“杨大哥,真的多谢你了,那杨守义不但枪法了得还有高玄修为,先前若不是你抢先上台传度灵气,此番比武就是另外一种结果了。”长生说道。
杨开并不居功,摇头说道,“你身手这么好,纵然灵气不续,他想赢你也并非易事。”
长生说道,“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如果没有你传送的灵气,我绝对拿不下这最后一场,关键时候你及时出手实乃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我不管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杨开平静的说道,“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和师父现在还蜗居于西城破庙。”
杨开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长生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想到杨开白日里将灵气尽数转赠给了自己,便关切问道,“杨大哥,明天就要武举童试,你的灵气可能及时恢复?”
“能。”杨开点头。
长生连胜大捷,心中兴奋,奈何杨开惜字如金,闷葫芦一般,他不开腔,杨开便不说话,甚至不曾向他恭喜道贺。
在初遇杨开的时候,杨开的话也不多,却比现在要多一些,实则杨开此时的心情他也能理解,古衍虽然恢复了清醒,生命却也即将走到尽头,杨开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古衍清醒之后将周天神功完整的传给了他,而今古衍快死了,杨开却因此得到了周天神功,杨开此时的心情一定愧疚万分,痛苦非常。
走过几条街,前面出现了食摊,长生中午还垫了点儿,杨开却是一整天没有吃饭,长生便选了一处食摊请杨开吃饭。
猜到杨开心中所想,长生便尝试宽慰,但他没有直涉正题,而是借着此番比武招亲感慨江湖险恶,慢慢将话题引到江湖恩怨,最后才将话题引到古衍身上,只道古衍此去势必快意恩仇,尽了遗憾,隐藏了十余年的坏人都会受到惩罚,所有没做完的事情都会做完,所有的遗憾都会得到弥补,虽死无憾矣。
长生看似无意的宽慰明显起了作用,杨开逐渐走出了自责内疚的阴霾,虽然话还是不多,饭却吃了不少。
吃过饭,长生略微圈绕,先将杨开送回了住处,府上的下人和丫鬟此时已经得知了比武招亲的结果,见长生来到,殷勤备至,一口一个姑爷喊的他手足无措,头皮发麻。
担心张善和张墨会寻自己说话,长生不敢多待,与杨开简单说了几句便回返宝清客栈。
到得巷口便发现宝清客栈外围聚了不少人,正在疑惑眺望,身旁有人喊他道号,转头一看,是宝清客栈的伙计。
“三生道长,我是客栈的伙计,您可认得我?”伙计问道。
“我认得你,你在这儿干嘛?”长生问道。
“等你呀,”伙计拉着长生来到阴暗处,“道长,您在此稍候,我去喊店主过来。”
“等等,客栈里出了什么事?”长生急切问道。
“您白日里在擂台上说下榻宝清客栈,那些人都是来道贺送礼的。”伙计说道。
长生闻言好生疑惑,“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我送礼?”
“什么人都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在,”伙计转身迈步,“道长,您在此稍候,我去喊店主来跟您说。”
伙计说完急匆匆的走了,长生站在暗处,打量着聚集在客栈外的众人,门外的这些人中貌似没有官差,大堂里此时应该也挤满了人。
送礼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攀交,倪家为大唐首富,不管是商贾还是官家都免不得跟倪家打交道,而倪倬又只有一个女儿,他这个女婿无疑就是倪家日后的主事之人,众人趁机过来与他攀交,混个脸熟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刑部和大理寺,这时候肯定也不是来抓人的,木已成舟,大局已定,这时候抓他等同直接与倪家交恶,白日里大理寺卿杨叔呁还亲临现场充当比武的见证人,这时候大理寺的官差不可能来找麻烦,最大的可能是来赔礼道歉的,毕竟先前大理寺少卿温公仪曾经对他很不客气,而刑部亦是如此,大早上的上门抓人,不早点儿过来解释一番,权当误会,日后如何相见?
不多时,店主李宗源偷偷摸摸的来了,是自后门绕过来的,来到之后急忙冲长生拱手道喜,“三生道长勇冠三军,连胜夺魁,可喜可贺。”
长生摆手过后出言说道,“李掌柜,给你添麻烦了。”
“道长何出此言?”李宗源喜上眉梢,“道长自擂台之上提及小店名号,而今道长连胜夺魁,名扬帝都,宝清客栈犹如天子潜邸,已然成了多福吉地......”
“人多眼杂,可不能乱说。”长生急忙打断了李宗源的话。
“是是是,”李宗源连连点头,转而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向长生,与此同时低声说道,“这是倪府家丁于酉时三刻送来的书信。”
长生接过书信,正反打量,信是以蜡滴封住的,蜡封上没有主家印记,信封上也没有书写文字。
酉时三刻比武招亲已经结束了,那时他正在擂台上挥洒银豆答谢众人,这封信虽然是倪家送来的,却不是出自倪家之手,因为倪家有什么话可以直接与他说,不出意外的话这封信应该出自一直没有露面的张善或是张墨之手。
“道长,您明日还要参加武举比试,”李宗源说道,“若是回到客栈,怕是难得安宁,敝人私宅离此不远,还请您前往暂歇,养精蓄锐,静心备战。”
听得李宗源言语,再看宝清客栈门口聚集的众人,长生有些心动,李宗源说得对,此时若是回去,定然不胜其烦。
“我的包袱和兵器还在屋里,你回去帮我拿过来吧。”长生说道。
李宗源点头答应,转身去了。
待李宗源离开,长生拆开了那封书信,见到信上的清秀字迹,长生瞬时心跳加速,他猜的没错,信是张墨写的。
深深呼吸稳定心情,低头看阅,正文较为直白,‘智勇双全,以你为傲,正榜比斗合纵连横,复杂凶险,眼下无暇与你相见。切记童试不可大意,力保三甲,勇争状元,待得正榜落定,可为正主辅弼。临行所赠之物随身携带,若有危难,即行感召。’
长生收起信文,贴身收藏,张墨的这封信传递了三个信息,一是告诉他擂台上做的很好,二是眼下没工夫见他,让他注意安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正榜比斗需要合纵连横。
合纵连横乃是古时的一种国策和战略,简单说来就是拉帮结派,目前为止正榜的比试规则还没正式出来,具体细节不得而知,不过张墨应该是已经知道规则了,合纵连横就要拉帮结派,组队抱团,张善和张墨需要跟很多人见面,眼下的确没时间来见他。
比武的规则都是朝廷制定的,朝廷制定的规则肯定是对朝廷最为有利,朝廷为什么要让各大门派采用合纵连横的比武方式?这不是逼着各大门派选边站队,结伴群殴吗?
略一沉吟便恍然大悟,朝廷此举就是要让各大门派选边站队,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实在是太多了,朝廷摸不准这些人的立场,也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都是什么关系,不摸底细就不好驾驭。
让零散的小门派都归附到那些大门派的麾下,既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立场,方便任用驾驭,日后这些人中如果真的出了刺客和反贼,也方便问罪追责。
不多时,李宗源回来了,带来了他的包袱和兵器,“道长,清晨刑部官兵前来查案,客栈的伙计一直跟随在后,刑部官兵并未翻动您的包袱。”
长生接过包袱和兵器,随口问道,“查案?大早上的他们查什么案?”
“他们现在也在客栈里,说是早上消息有误,惊扰了您,,要与您赔罪。”李宗源说道。
长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朝廷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大理寺和刑部虽然同掌刑狱,却也各有派系,倪家能请动大理寺卿说明大理寺直接听命于皇上,刑部大清早的来抓人说明他们跟宦官阉党走的近。
“道长,敝人私宅离此不远,我带您去。”李宗源说道。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自有住处。”长生随口说道。
听得长生言语,李宗源好生惶恐,“道长莫要误会,敝人绝无……”
不等李宗源说完,长生就摆手打断了他,“李掌柜多心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今晚暂时去跟朋友同住,待他们散去我还回来,我的马留在客栈,烦劳你精心照料。”
听长生这么说,李宗源放下心来,“道长放心,您的坐骑我已经派人严密看护。”
长生点头道谢,辞别李宗源,迈步东去。
长生本想去城南客栈寻大头说话,他很喜欢这个侏儒,但走到巷口又改变了主意,改往北走,杨开白日里灵气已经耗尽,他不太放心杨开独自居住。
去到杨开所居院落已是二更时分,大门已经关了,长生便没有敲门,直接翻墙而入。
进入院落之后隐约闻到一丝药气,深吸闻嗅,待得辨明药气瞬时眉头大皱,这是香魂草的气味,有人在使用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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