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一颗脑袋从中露了出来,头发是那种老树一般的深褐色,奇怪的发型下,一对同样颜色的眼瞳缩到针孔一样的大小才来看我,他的面部狰狞而扭曲,像是画中的石像鬼。
眼前的男人叫沃尔森·茨林,阿尔利亚曾经的同班同学。
试着回想,最后见到他的场面竟然已经记不清了,阿尔利亚时大概就多年未见了,再加上希尔的十六年,我能叫出他的名字也是奇迹了。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甚至比我还要震惊。一眼就能认出他的人总会有,可既然他现在是西拉德帝国的暗杀者,资料应是不可获悉,但却被我一眼认出着实是叫他惊讶。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不等我回答,他突然又是粗暴直接地扼住了我的脖颈,力度比之前大出太多,可即便如此情况,他的力量仍旧有着很好的的把控,我依然能够进行呼吸,甚至还能说话,即便声音嘶哑。
“咳……因为……我的师父……提起过你……”
我的说话十分费劲,本身我的肺部就受了伤,又在这种情况下说话,胸口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无比沉闷压抑。
他松开手,任由我自由落地,自己却是皱起眉头,冷眼将我一瞥:“你的老师不是厄西杰·丹登吗?”
我这时是双膝双掌地撑着自己的身体,低垂着头在喘息,我总有种感觉,一旦倒下就有可能起不来了。
面对沃尔森的疑问,我自然也不会选择忽视,一瞬间的思考,我就想到了该如何回答。厄西杰当然和沃尔森没有任何关系,可阿尔利亚有。
“……老师是老师,师父是师父……学校的老师,又怎么可以和师父比呢?”
他蹲坐在我面前,很不耐烦地说:“所以,你的师父到底是谁?我真的是很没有耐心的。”
我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这才装作很无奈地开口:“阿尔利亚。”
话一出口,他竟然又是愣了一下,可这会儿的表情却非发怒,而是大写的困惑。真没想到,他竟然也还记得阿尔利亚。
他像是危难后相逢的老朋友般,抓住我的肩头一个劲的摇晃:“等等!你刚才说的是阿尔利亚?”
“阿尔利亚·霜。”我重复并补充。
他放开我,两只手都挠着头,来回跺脚,几乎是在自言直语地在说:“这、这怎么可能?阿尔利亚是你师父?别开玩笑了!你不是足不出户吗?你们怎么可能?”
“……是真的。前辈难道认为这是我随口乱说一句吗?”既然我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如此,那么我也改变了对对方的称谓,“虽然很难让前辈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不,这不可能!”他的内心依旧在抗拒着,可也出现了很明显的动摇,他对我大声喊道:“凭证!我需要凭证!”
凭证?这东西太多了。
“师父他老人家曾经向我提起,他曾经送过一支玉笛给一个朋友,而那个朋友就是前辈。”虽然我确实是不记得最后的分别在哪里,可我记得我确实是送过他一支玉笛,似乎是作为礼物来着。
他不做声了,而是坐在原地摆出一张苦瓜脸,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我才勉强站起来,他也突然站起来了,他咬牙,似乎是下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就算你是故人之徒,但我也没办法,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的。所以你必须死,但我会尽量减少你的痛苦的。”
“你的任务是要我消失掉对吧?”
“准确地说,是杀死。抱歉,我别无选择。”
“可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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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海边。”
我脚下踩着细细的白沙,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中偶尔闪烁的蓝色和白色光芒。带着海水所特有的苦咸气味的海风迎面吹来,风吹得凉飕飕的,但却很舒服。
“这就是你所谓的两全其美的办法?”背后这时响起的自然是沃尔森,他这时也是很无奈地看向我。
“不好吗?既然我不在了,那么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而我,也能拥有自由,去做我想做的事。接下来,只要我们都保守秘密,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有人会再追究。”我淡淡一笑。
“说得简单,如果我那边不满意这个结果,那么你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他们迟早会追到你。”沃尔森像是在嘲讽我,用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说。
“可你们不会的。”一扫先前的笑容,我用着十分深沉的语气。
“哦?你凭什么觉得?”他似乎饶有兴趣。
“杀我只是手段,威胁只是过程,征服才是你们的目的。只要艾坎鲁亚臣服于西拉德,我是否活着都不重要。”
“是这样没错,说得都对,可你凭什么觉得艾坎鲁亚会轻易臣服。”他摆摆手,冷哼一声。
“很简单,答案是换一个傀儡统治艾坎鲁亚。而那个傀儡,我心里也有数,是我弟弟吧?”说到这,我自己都没察觉我眼里流露出的杀意已是多么强烈。
“既然这样,你大概也猜到了,我能够来去自如也多亏了你的好弟弟,卢卡斯殿下。”沃尔森耸肩。
没有再承接他的话题,沉默了一会儿后,我自顾自地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我父皇要死了吧。”
“是,这避免不了的,想要卢卡斯上位,他就必须要死。”沃尔森很直白,完全没有要照顾我心情的意思。
可我并不生气,我并不清楚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父亲,还是皇帝,还是仇人,亦或说是我一次次的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怎么不说话?是在伤心吗?但你别指望我还能救他。这次我是看在阿尔利亚那混蛋的面子上,但他可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沃尔森急急忙忙就把我委托他救人的可能抹杀。
“不是伤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从有的角度来看,我甚至感到由衷的高兴,但又从另外的角度来看,我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个。”
“随便你吧。我反正是要走了。”他似乎并不对我的故事感兴趣,亦或是卢卡斯早就告诉了他。
“你真觉得我是阿尔利亚的弟子吗?”我随口对他说。我很好奇,他真的会因为我是一个几十年未见的友人的弟子而帮我吗?
“或许吧。但我帮你并不全是因为你是他的弟子,更多的是因为你自己本身的缘故。”说到这里,他默默地合上了眼。
“我自己?”说实话,我真心感到非常惊讶,为什么突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我?
“你或许还没发觉,你其实很像阿尔利亚,具体是哪些方面我说不清,可就让我有这种感觉……”
他睁开眼,仰头看向了那无边黑夜中悬挂的一轮月牙儿,他伸出一只手,对着月牙儿在虚空中就那么缓缓地一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可感,但不可知,因为未曾触碰。”
其实又何止是你呢?我又何尝不是?我虽然大概知道自己经历了数次的重生,可我又记得什么?到头来除了阿尔利亚,往前的一切只有洛列斯可窥得一星半点。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为什么会重生?是我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别人呢?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全部不知道!!!
像是神明的玩笑,我整个人的生命就像是一个线团,而希尔就是现在唯一的线头,以阿尔利亚为契机,整个线团都需要我来解开。
神明并没有要求我去做什么,一切的行为都是出于我对自身无怨无悔地寻找。寻找自我,再没有比我还荒诞的人了。
我想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游戏,但越是如此,我就更要找到一切的源头……
“这个给你。”
“嗯?”我回过了神,发现沃尔森递给我的是一支笛子,没错,就是我之前送给他的那只。
这支笛子原本的翠绿色即便过了几十年依旧,除去一些用过的痕迹,其实与新的没有什么不同。可见沃尔森是多么尽心保护这支笛子。
“既然你说你是他的弟子,那么也会吹吧,反正我拿了这么久,还是没研究透。”
笛子……希尔的我似乎见都很少见,更没用过,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但试试吧。一则是为了感谢他带我出来,二则是为了送别友人。
我先是试了下音,而后循着阿尔利亚时的记忆开始吹起来。
起初我还是有些生疏,竟然吹错了几个音,还跳了一段。但经过一改再改后,我勉强还是回复一些水准,也算是能够入耳了。
一直回忆往昔,我终于还是进入了阿尔利亚的状态,每一个音都将自己沉醉其中。这一吹,竟然一直到了黎明。而沃尔森竟然也听到了黎明。
至少我是士级巅峰的武者,这点程度好在还不会太累,可还是有一股倦意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沃尔森完全没有半分倦意,甚至是精神焕发。
“果然,你真的很像阿尔利亚。”
是啊!哪有自己不像自己的人?
“我必须走了。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你的重瞳虽然很好看,但太引人注目了,它可能会害死你。”
话才出口,只见沃尔森用手在自己面前轻描淡写地一挥,竟然凭空制造了一道空间裂缝。作为专精空间的贤者,撕裂空间不过就是举手抬足之间。
他就要迈入裂缝时,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我,他的视线足足在我身上逗留了数秒,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走入裂缝,接着随着裂缝的消失也不见了踪影。
我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话说回来,他竟然说我的重瞳很好看,对阿尔利亚的我,他可没这么说过。但是,小心还是要小心的。
如此显眼的眼睛,给人的印象真是太强烈了,难怪父皇从不让我出门,不过也可能是……
算了,我想些陈年往事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既然如此,我也该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路了。
这是孤独的旅程,谁也无法帮助我,永远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路,没有……任何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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