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郎是什么意思?
章越听了有点懵,这章郎……有点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第一个反应是‘昔周郎,美姿容,通音律’,故有云‘曲有误,周郎顾’。
章越忽然想起,学生时喜欢一个女生,有一年迎新晚会时,对方上台表演,自己用手机拍了很多照片。但章越后来发现照片里的女生每一张似都对着手机里的自己。
章越犹豫了半个学期,终于鼓起勇气想问个明白时,妹子已有了男盆友了。
章越事后连连安慰自己,说喜欢也谈不上,就是有好感如此。
相亲时,也碰到几个不错的妹子,不过都是约出来吃个饭就没了下文,要么微信不回。
章越一直感觉自己心态已历经打击而被磨练得很好,但如今这一句章郎却令章越浮想联翩了。
姓加郎,这在古代可是形容英俊年少的郎君。当然女子称来还有深意。
此刻金明池上远处扬旗鸣鼓,方舟反复于水上驰骋。
秋千高荡,伎人从秋千上跃起,在蓝天白云间翻了个筋斗。水花四溅后,顿时引起着彩棚里一阵喝彩声。
池畔杨柳树下,行人踏青出游,往来如织,摊贩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止。
喧闹声中,王安国与摊主讲着价钱,谁也没注意到这里。
二人间隔王安国与另一名询买青花瓷的人,如此对望着。
章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章兄?”对方露出了个询问的神色。
原来不是章郎,听错了……习惯了。
章越立即掩饰住了尴尬,行礼道:“原来是吴家娘子,一切尚好。”
说完章越抬起头,这才看清了对方,吴十七虽不施粉黛,又是男装打扮,但此刻章越想对方这等容貌,放在现代应该很多人追吧。
但如今的漂亮妹子因追得人多了,或多或少有些美而自知,心中困扰于旁人的目光。
对方身上却没有,就似那素胚青釉的青瓷,见时有等‘雨过天青云破(协)处’的自顾之美,令见了心底自生美好。
当然也因这等人家的女子‘养着深闺人未识’之故。
这是古代女子与如今女子不同之处吧。
“章兄,这么巧,你也买青瓷么?”
章越道:“是啊,我这位朋友看上了这汝窑的天青瓷,正欲买下。”
“就是这盏么?”
顺着对方纤指一指,章越点头道:“就是这盏,要价三十贯,娘子觉得如何?”
十七娘看了一眼道:“章兄可否近前数步说话?”
章越道:“在下失礼了。”
章越从王安国身后绕过,走近数步,直距了十七娘面前一步。
章越与十七娘相隔这么近,已可闻到她身上的馨香。
章越心想,她让我走这么近,是不是对我有意?
却见十七娘却正色道:“章兄,这汝瓷乃御制,拿到民间售卖,必经宫里御拣清退之后。这天青瓷若真是宫中御瓶,三十贯也是不贵,但需看仔细其中瑕疵。”
章越这才听明白十七娘叫自己走近的用意,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我与朋友说说。”
章越当即走到王安国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王安国一听当即有些警觉,于是提出要亲自查验瓷器,摊主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答允了。另一人听了王安国如此说,当即也要一并参看。
章越回到十七娘身旁笑道:“多谢娘子提点了。”
十七娘失笑道:“章兄毋庸如此客气。倒是我方才又有些卖弄见识,切莫见怪才是。”
章越想到当日在万叶寺,十七娘似说了这样一番话,不过当时说得喜欢数落人。
章越当时还想道这样的女子夫君可是有的头疼了。
那时还觉得对方笑声动听,可惜无缘一见容貌,如今倒是……
“章兄想些什么呢?”
章越道:“想起当日在万叶寺,小娘子似也说了这些。”
十七娘似笑非笑地道:“哦?章兄还记得?”
“记得,那日小娘子借伞,还预祝我考太学马到成功。”
章越心底一动,看向对方的眸子,二人目光相撞在一起。
十七娘眼底的笑意退去了,转而垂下了目光。她退后了一步,欠身行礼道:“章兄才高八斗,出闽考取太学乃章兄勤奋向学之故,小女子岂敢居功。”
“这样,”章越回礼道:“多谢娘子之言。”
这时对方忽道:“摊主,你这青瓷瓶上有一道细纹。”
章越与十七娘一并望去。
王安国仔细看去道:“也是,正有细纹,必是烧制时开裂,或为哪里磕了。”
另一人道:“如说来怎值三十贯,告辞了!‘
说罢此人拂袖而去。
王安国也是一个劲地摇头道:“你这青瓷需再便宜些。”
摊主为难了一阵道:“也罢了,客官说多少钱来?”
十七娘道:“你看哪怕这青瓷的天青釉色再好,但觉得哪处有了瑕疵,就弃之不顾了。”
章越道:“我倒觉得知了瑕疵就好。”
“为何?”
章越道:“完美的器物,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知道了他的不足之处,若能接受就足以收藏了。”
十七娘点了点头道:“章兄,这番话里似还有一番深意。”
章越道:“正是,交朋友也是如此,人无癖者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者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就是这个道理。”
十七娘欣然道:“章兄见识真不同常人。”
“不敢当。”
章越与十七娘寥寥数语,亦生知己之感。
正说话之间,却见远处几名女使与一群仆役,正推开游人寻来。
面对这些豪门健奴,游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十七娘看向章越道:“是我家人派人来寻我了。”
章越道:“才想到小娘子一人在此。”
章越方明白爱因斯坦相对论,为何与妹子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十七娘道:“章兄,吾二兄对你的才学甚是青睐,若有闲暇,不妨到府上一坐。告辞!”
说完十七娘离去。
章越目送对方随着奴仆而去,王安国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青瓷买下端给章越道:“兄弟觉得如何?”
章越笑道:“甚好,喜则喜矣,何必在乎些许瑕疵。”
王安国大笑道:“正是如此。今日真是不虚此行,三郎如何呢?”
章越望着一眼池边也道:“我也是如此。”
Ps:这章写得晚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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