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正是探春时节。
一些豪富之家的园林也不禁游人春赏,任他们自由出入。
趁着这等天晴时节,汴京百姓随意出城,却见春容满野,暖律暄晴,万花争出,粉墙细柳,正是一番春日晴好的景象。
每年至此新生都自天南地北而来,旧的学子登第或落第学子不愿继续在太学看不头的苦熬,故而每到这个时节,也是太学吐故纳新之时。
至于太学旁繁塔,新至的太学生们在老生的带领下结伴出游。
担酒携食而去,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但见‘台高地回出天半,了见皇都十里春’。
呼朋引伴而归,又见太学两侧,幽坊小巷,燕馆歌楼无数,红妆女子抚琴于台榭宝楼之上,白面歌女低唱于画桥流水之间,新至汴京的太学生们无不看花了眼。
走至近处一看,乃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之秦楼楚馆,门前仆马繁多,豪少来游;屋内进士不绝,崇侈布席。
不仅家境富裕的太学生一掷千金,连贫寒之家的读书人,也会把不住将家所给的仅有衣食之费拿出来。
但对孤身在外的读书人,平日相处的都是同窗,故而他们不免会去青楼寻找慰藉。以至于每年都有太学生沉迷于女色,最后荒废学业功课的。
章越看了一眼明媚春光,再度将目光落在箭靶上。
太学的射圃之中,不少太学生们皆聚于此,却见数名青年正张弓搭箭而射,却见每箭无不落于靶中央。
“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也。”
章越道了一句,举手搭弓蓄力一箭正中靶心。
左右喝彩声四起。
“度之的射术比三年前真的长进不少。”
章越闻言笑了笑,射箭也算是打发失意之举。
说罢章越又是一箭射中箭靶中央。
韩忠彦道:“度之,后日就要放榜了你在此射箭还真是气定神闲啊。”
章越道:“射礼是古礼,所谓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这射礼就如省试一般,不中不怨胜己者,而是反求诸己。”
韩忠彦笑了笑。
一旁之人笑道:“古之大射,乃君王以射择士,而乡射,乃诸侯以射择才,度之这射术无论是择士还是择才都可高中了。”
章越淡淡地笑道:“承兄吉言了,在下没有这个运道。”
“度之过谦了。”
众人边说边聊,但见远处新至的太学生们正与太学之中畅游,他们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自己当初与黄好义初来太学之时。
新旧代谢,人事更新,乃世之常理,又是一年春时。
这群畅游太学的新生中有一人,对身旁一位老生问道:“不知射圃里哪位是章度之?”
旁人问道:“你问他作什么?”
这名太学生闻言一愣,看向对方道:“是这般,我至太学来,欲结识章度之,听闻他常在射圃故而向问此人是不是?”
“哦?你找章度之作何?”
“我对他久仰,欲见他一面,请益学问。”
“我就是章度之……”
这名太学生不由大喜道:“原来你就是,久仰其名。”
对方听此一笑道:“我就是……章度之的同窗黄好义,人称黄四郎是也。”
这名太学生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你说久仰……又从久仰而起?”
“章度之的三字诗,辞同三传出身疏还有青玉案都知矣,我此番至太学来,要结识章度之。”
“度之他一贯很忙,怕是你没有这功夫,你放心我倒可以替你引荐一二……”
“多谢……”
“别忙着谢……正所谓骐骥不能与罢驴为驷,而凤凰不能与燕雀为群,吾黄四郎家兄黄几道,身为度之之同斋好友,与他兄长章子厚不仅熟识还是姻亲……你可知乎?”
对方忙道:“原来是度之前辈的好友,失敬,失敬……”
“好说,我请你吃杯酒,再与你慢慢细聊。”
对方连道:“不敢,不敢,承蒙指教,本当在下相请。”
黄好义点点头道:“正好巷里妓馆,新来了两位小娘子,你我同去……”
“啊?”对方顿时色变,捂住了腰间的钱袋。
当日黄好义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回到斋舍。
章越与黄履正在闲聊。黄履一见黄好义这样子不由道:“四郎吃过了?我还给你留了饭。”
黄好义摇头道:“馔堂里那烂菜梗汤不喝也罢。”
“早说。”
黄好义坐下后低声道:“我近来听得一消息,你们可知么?”
“何事?莫要卖关子。”
“王俊民的事。”
章越与黄履对视了一眼。章越道:“这些道听途说之言,我们不要去议论他。”
“你们是否早就知道了?”黄好义言道。
“是了度之,明日你章府寿宴,你是否与我同去?”
章越没有言语。
“度之,你可知明日章质夫也从苏州来此。”
章楶?
章楶是章频的孙子,章频因宋真宗下旨兄弟不可同时中进士后放弃殿试资格,六年后再考授官。
之后一直官途顺畅,担任了监察御史。
当时皇城使刘美是刘皇后(刘娥)的亲戚,在京中作威作福,章频因弹劾刘美依而被宋真宗罢官。
宋仁宗即位后,想起这位敢弹劾刘太后家人(刘娥)的臣子询问章得象要启用于他。章得象说章频已经病故。
于是当今天子就以章得象的名义,荫封章楶为孟州司户参军。
不过章楶有了官荫身份就不思进取,而是继续去读书科举。
章越,章惇,章楶的高祖都是章仔钧第五子章仁彻,故而从这个角度说来,还是没出五服的兄弟。
至于章得象与章衡,都是出自章仔钧第四子章仁嵩这一支。
故而从血缘上来说,章越与章楶比章衡还要更亲近一些。
章仔钧一共十五个儿子,显达的自是越混越好,不显达如章越这一支就渐渐成为寒门,不过寒门好歹还有个门,自称寒门子弟也是个资格,说明祖上曾经阔过。
若是连寒门都不是,在宋朝几乎没有任何出头的机会,到明朝才给了贫民阶层一个梯子。
现在浦城章氏早就开枝散叶在各地,如章频,章俞这一支就定居在苏州。
听闻章惇在苏州时与章楶相善,二人名望在伯仲之间,苏州的官宦争着相识,此番来京即展露头角了。
换了以往,章越肯定是要结识一番这位历史上几乎灭了西夏将帅。
章楶要不是因为章惇拖累,名声未必弱于狄青。
不过如今…章越自己科场失意,也是没什么心情。
章越于塌上也是辗转反侧。他想到了对自己寄予厚望之人,后日放榜之后,他们对自何等失望。
还有太学里的同窗,虽说大家处得相善,但之前解试第三多少有些令人嫉妒,若知自己跌落,不知是何样?
章越之前省试时觉得自己对结果早有预料,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太淡定,无法以一颗平常心处之。
章越想到这里,不由触到床上铺着的寒衣。
这件寒雨,还有牛耳笔乃十七娘多赠。
这位吴家娘子,章越与她虽接触不多,但已感到这是位有自己主见的女子。
不是说十七娘不好,如此温柔大方美丽聪慧的女子谁不喜欢。
不过章越在她目光中感受到隐约的压力。
会不会这样的女子中意一个男子,会喜欢替他作主,帮他规划,甚至走她安排的路线?
好像这不是似乎。
想到这里章越单纯地感觉胃有些不舒服,生硬的吃太多了,如今想吃些好消化的东西。
章越隐隐觉得有个这般的贤内助似不错,但突然想起欧阳发在她媳妇面前那副被耳提面命的样子。
若是此番科举名次一般,以后怕在官场上也少不了受岳家的事事安排吧。
如今不中,倒是省了这个担心。没办法,颜值与才华不可兼得。
章越如此自嘲地想到。
不过十七娘得知自己落榜后,又当如何呢?会不会后悔当初……这门婚事呢?
章越想到这里,忽想到去年元夕节的那晚,妹子霸气满满地对自己,这个灯送给他的口吻。
章越不由笑了笑,自己也想太多了,不应该把妹子想到这般,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多些信任的。
想到这里章越长长打了个呵欠,一股困意袭来,睡了。
吴府。
十七娘正在对镜梳妆,一旁婢女道:“姑娘,你可知道,王魁那才子负心薄幸,听闻糟蹋了人姑娘事后不认,还……”
十七娘闻言道:“这些事,还是少嚼耳根,但又话说如今的女子也……好骗了吧。”
“呵,姑娘,你早听过了。”
十七娘点点头道:“当然,”
婢女又道:“这王魁听闻是今科大热,若是及第成了状元,我看也休怪人家姑娘家不动心……”
婢女又低下头道:“听闻大郎君之前看好去年的状元刘几,但却被老爷都推了,如今都下不少官宦人家都在笑,说老爷没有眼光,不识鲲鹏,连姑娘也如今也成了汴京达官家里的笑话……”
十七娘闻言……
婢女道:“姑娘莫气。”
十七娘皱起秀眉道:“我也不是气,只是此如何也干我事?刘几明明是之前有婚约在身,爹爹这才推了。”
婢女连忙接过梳子给十七娘梳头道:“无妨姑娘,那些都是无聊贵妇人口中闲话的,不然如何打发光阴呢?咱们不与他计较。再说了若是今科章三郎君考得好,中了头甲回来,那么姑娘什么气也消了不是。”
十七娘道:“我盼三郎能考中进士,难道却是为了与这些妇人置气的?难道我的眼光和气量就这般么小不成?”
婢女连道:“是,是,姑娘,我多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婢女又给你十七娘梳头,却见她目光看向窗外的院落谢落的梅花。
不久后十七娘收回目光,双颊微红地笑道:“若真的这般……倒也是解气的。”
“姑娘……”婢女亦是失笑。
见自家姑娘不生气,婢女大着胆子问道:“姑娘,这几日大郎君似脾气不太好,听闻他有派人去贡院打探……”
十七娘道:“不谈这些,我只信我眼底看到的,不信道听途说来的。”
婢女道:“是姑娘,但若章三郎君万一……我是说……万一考不取怎办?”
“怎么办?”十七娘道,“这我倒是没仔细想过,不过他方十七岁,又是第一次省试,若考不取倒也是常事,下一科再考便是。”
“不过张三郎君可以等得,就算是十年后中进士也是无妨,但姑娘咱们女子的年华却不好等。”
十七娘听到这句神情有些黯淡,考了十年科举却颗粒无收的读书人很多很多,远的不提,自己家中的就有两位。
不过这黯淡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十七娘抬起头,笑着道了句:“小桃,十年也不长的。”
见十七娘如此,婢女连忙笑道:“是啊,是啊,姑娘放心,你十年后也如今日般好看。”
“说得是。”十七娘自承了一句,看向了铜镜中的自己。
婢女絮絮叨叨地继续言道:“后日省试放榜,府里会给我们派车去,范家娘子那已是答允我们了,她办事可稳妥了……”
十七娘听了点点头,她目光流转看向墙角的梅花。
看着这春景消逝,十七娘想到了句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她想到了一个身量颀长,笑容真诚,目光清澈的男子。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笑容里既有几分甜意,又有几分淡淡酸涩。
这满院子春意盎然与屋里的人一般,都是这汴京春色里最美好的一景。
次日,章实,章丘至太学来找章越,然后一并前往章俞府上坐客。
章越发现自己还是走不脱。
自己想要后日的放榜的借口都推不掉。
亲戚这事怎么说呢?
你再讨厌此人但有时候就是省不了与这人打交道和见面。
章越略穿戴一番即前往章俞府上。他不知道他才刚出了太学,贡院那边即派人刷了门前的照壁,似打算提前一日张榜了。
章实也看出章越不太想去,于是就与他道章俞府上请了什么什么厨子,作了什么什么菜。
章越冷笑自家这抠门叔父的话可以信,当即他把微博上一个笑话搬出来。
从前有个吝啬的地主老财请客说有九菜一汤,结果到场一看,嘿,原来是韭菜加一个清汤。
章实和章丘听了都是大笑。
章实连连替章俞说好话道:“你叔父不会如此的。”
章越听了连连呵呵呵,也就自己哥哥还认不清叔父的真面目。
章越一看章实带去的贺礼心道,呵,还真大方。
章越抵达章俞府中时,见得寿宴办得还算是十分热闹。
章俞之父章佺宝元元年进士及第,不过父亲比儿子晚了四年才登科,没当了几年官就是致仕了。
至于章俞官一直也不大,所幸苏州这样的风水宝地为官一任,倒也是有不少积蓄。最重要是有个儿子章惇,开封府解元,进士第五名。
章府府门大开,远处有些乞儿想要趁着人寿宴,向贺客或府上讨些赏钱,不过都为老都管带着人轰开了,这些人只能远远旁观着。
老都管一见是章实一家来了,当即是笑着迎出门来,看见章实的礼单更是高兴了,当即亲自引章实一家从偏门入内。
章越看了心底明白,为何不走正门而走偏门?
因为正门是官员出入的,似他们这般贺客虽是亲戚,但没有官身走不了正门。
章实一家穿过一个杂院。
杂院是一片喧闹的处,摆了很多张桌子,坐了各色人等,不少都是达官贵人家的仆役,随从,车夫这些人。
他们不住吆喝着往来的章家下人,何处倒茶,何处摆点心,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汗臭的味道。
章越笑着问道:“老都管一会寿宴不会安排我们坐这吧。”
老都管笑道:“怎么会,你们可是郎主与夫人的贵客,怎会让你们坐此,先见了郎主和夫人再说。”
离了这处杂院,即到了堂外,此处景致倒是好了许多。
堂外有着一处花棚,不少年轻士子坐在此处,打扮出众的婢女往来给这些士子端茶倒水,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名武臣。
老都管又带着章实他们一家走了几步,推开了门,却见里面正在谈论着什么。
随着门一推开,话声顿了顿,好几道目光打量向这里。
“大郎,三郎!”
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却见章俞一身吉服走到此来。
左右的人都看向了来人。
章越见章俞朝着自己走来,勉强笑着道:“见过叔父。”
章俞笑着道:“我们方才正谈论明日省试放榜之事,这不,咱们国子监的才子就到了。”
章俞见了章越很是有一番热情。不过章越却懒得多说,只是道:“叔父,才子二字可不敢当。”
章俞对章越道:“你不能当,还有谁能当?诸位,这就是我的侄儿今科国子监试得了第三……”
众人闻言重新打量章越。
章俞继续高兴地对左右道:“你说这番省试是不是该更进一步,拿个省元回来。”
章越心道,呵呵。
一旁章实则也觉得不妥道:“叔父谬赞了,省元那可是文曲星,岂是能轻易得的,我家三郎才疏学浅之前解试得了第三已是实属侥幸,如今省试不敢奢求,能及第已是万幸了。”
章俞则道:“诶,话不可这么说,我看得出你家三哥儿是有文气的,之前我家惇哥儿开封府解元,但殿试前也与我这般谦虚,最后得了进士第五。”
“你家三郎才气不在我家惇哥儿之下,省元也是不在话下。”
章实都觉得不妥,哪有这般说话的。
这捧得太高了,若是明日放榜章越没有及第,那可就是丢人丢大了。而就算及第,要不得了省元,似其他名次也是平平,远不如章惇。
难怪自家娘子和章越都不喜欢这章俞。
章俞犹自夸着章越,屋里有明眼人自是看出了些许。
章越则没说什么,反正自己这科也没考上,不第就不第打不了被章俞嘲讽一番而已。
章越垂下目光,淡淡地道:“叔父谬赞了。”
章俞见章越没说话笑了笑。
当即有人带他们入席,位次倒没乱安排,却没有出现章越以为看不起人的场面,让他们一家坐在旁处,而是自家亲戚。
章越一看来客还不少,章俞与欧阳修有交往,故而欧阳发来了。
甚至吴安诗吴大郎君也来了。
不过吴安诗见了章越也没好脸色看了一眼,也没打招呼。
他席上有一位三十岁左右,气势很足的男子,他看了章越一眼笑了笑:“足下是章度之吧。”
章越看了对方一眼道:“正是,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对方言道:“在下章楶,草字质夫,之前一直住在苏州。”
章越打量对方恍然道:“久仰,久仰。”
“若是叙谱咱们还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以后多亲近亲近。”
见对方这么说,章越很是高兴笑道:“当然,当然。”
“度之此番省试如何?”
章越道:“名次未榜,不好论如何。”
章楶道:“话是如此说,但我看度之有些许闷闷不乐,似对此番省试毫无把握。”
章越道:“质夫兄,难不成还会看相不成?”
章楶失笑:“察言观色略知一二,倒是有些冒昧了。其实你年纪还小,一科不中倒也是无妨,过两年再看就好了。学问是可以慢慢为之,但其他可以先务。”
一桌坐着不少人听了章楶这话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章实章丘本与他人说话也停下了。
章越道:“质夫兄见教的是,说起来质夫兄有三十了吧,应比我更急切才是。”
章楶微微笑着道:“度之,我这是良言相告。我还是愿你今科高第的。若不中,咱们也可相互切磋学问,我虚长你几岁,几日之长还是有的。”
章越道:“承质夫兄吉言,是了,质夫兄与子厚平日相善吧。”
章楶笑而不答。
章越明白了,原来是替章惇来抱不平的。
“质夫兄长你比我年长,有句话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这科场的事不好说,也可一次得意,也可数次不第,这既有自己的才学,也视乎运道,先得意莫着急,不得意的也别气馁,谁也莫论高下。但一个人的心胸气度却是有高有下,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一桌的人听了章越此话不由纷纷点头,此子说得好啊。
章实生怕章越得罪了对方连忙道:“质夫兄,我家三哥儿说话冒昧,你莫往心底去啊。我这杯酒与你赔罪了。”
章越见兄长这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说话间,却见章俞下场来此。众人起身向章俞见礼。
章俞见到章越,章楶倒很是高兴道:“来我与你们引荐。”
章越与章楶一并起身道:“叔父方才我们已是相识了。”
章俞拉着章越的手道:“三郎今日你能来,叔父倒是高兴。我知以往你对叔父有些芥蒂,但再久了也化开了。”
“叔父不是小气人,人在不如意时,总是只看得到自己,看不到别人。而今得意了,就看得到别人。”
章越道:“叔父,你这话说错了。我与你从来没什么芥蒂。只是有的人当了官得了势就没把人放在眼底。”
“我虽是一文不名的书生,但也是自己穿衣吃饭,生平没求过谁全是靠着自己,有的人就算作了官,但官再大也莫要仗势欺人,因为总有的人官比你大。”
章越一席话下但满桌的人震惊说不出话来。
章俞退后一步,勉强笑道:“你这孩子怎还是这等脾气,到叔父这还好说,到了日后吴家面前还能这般么?”
顺着章俞的目光,章越见得吴安诗也看向这里。
章越举起酒盏向章俞敬了一杯酒道:“叔父,此事不劳你操心,此酒敬贺你大寿。”
章俞没有言语,这时候忽有人从外赶来道:“放榜了,贡院放榜了。”
有人奇道:“放榜?不是说明日怎么提了一日。”
章越听了则是神情有些黯然。
十几桌酒席,倒有数人站起身来向章俞告辞要前往贡院看榜。
他们都是今科赴考的士子。
章俞忙挽留,让他派人打马去贡院看榜回报就好。
听章俞这么说,几名士子方为挽留下来。但也有两人坚持要往贡院亲眼看榜方可。
章俞也派府里的人驾着车送二人前往贡院。
贡院距章俞府上不远,一去一返不用多久。
章俞对章实道:“一会儿看榜的人就回,你与越哥儿就在此吃酒,到时候有了好消息,我们也一起好好高兴,为越哥儿贺一贺。”
章实以为章俞是好意笑道:“多谢叔父了。”
章俞何等人,他方才看章越神色知道他此刻多半没有胜算。
章俞笑道:“哪里话,越哥儿我当作自家儿子看待,若他名次比惇哥还高,我不知多欢喜才是,若得了省元我更是……欢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章越听不下去,于是起身离席。
老都管上前问道:“越哥儿去哪?”
看这样子好像还怕自己逃了。
章越没好气道:“出恭。”
正当章越离席时,章府派出的看榜人已是飞速急奔回府。
ps1:感谢驯猴低手书友成为本书第十四位盟主。
ps2:实在写不完,尽力了,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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