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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 05
  • 黑神朱雀
  • 2019-07-27 17:53:32
05

人在需要向陌生人阐述自己观点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先自报门户,但我并不想这么做。所以为了让大家更好地明白我即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会先模拟一个场景,不管你是做什么职业都无所谓,不管你的主攻方向是什么也没有关系,不管你是喜欢后宫也好热血也好哲学也好擦边球也好,总之请将你自己代入到我即将说的的这个场景里去,就当是一个心理小游戏,配合一下吧。

虽然不是歧视,高中教师必须是大学本科毕业以上才能从事的行业,但就当做你已经拥有了这个文凭。

另外还需要普通话,教育学以及心理学的证书,也当作各位已经顺利通过了考试。

假如,当然只是说假如,你是一个教师,非常年轻的数学老师,这是你第一次上班,之前连实习都没有的直接雇佣。没错,你就是一个没有参与任何师范高等院校的培训,没有任何教学经验,从来没应付过这么多小孩,只是为了过考进行了最基本培训的,年轻的,数学老师。

就是这样的数学老师,在你讲课第一天,你的一个学生对你这么说。

“老师,我上面有人,你小心点。”

你会怎么做。

这就是发生在去年,我带的第一个班,遇到的情况。

我是华希,23岁,天启私立高级中学一个年轻的数学老师,正在进修中学二级教师职称。虽然我也想给自己一个史上最年轻的高级教师一样的称号,但很遗憾,我们要对学生负责。

那天,张叶说是去超市买菜之后就一直也没有回来。实在是无法忍受妹妹吵闹着饥饿的我不得不久违地炒了两个鸡蛋来延缓一下少女的空腹问题。只不过就结果来看,这反而加深了她的饥饿感。

就在我感慨着自己一直没有给他配备一个手机是多么的失策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喂?”就在我腾出一只手抵抗小雪潮水般的攻势时,那一头传来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那个,张叶有话对你说。”之后电话就易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一些异样,一定要说的话,是一种不曾听他有过的,惊恐的感觉。

“老师,乔季出事了。”

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在开学之前我曾经告诉他以后不能叫我华希而是要叫我华老师。托这个的福,如果他继续叫我华希的话,我可能不会马上意识到,乔季是我所教的一个学生。

“地点在哪儿,我马上去。”

我不可能随时带着镜子给自己照一照什么的,但自己当时的脸比较可怕,从小雪的反应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之前还在吵闹的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随便敷衍了过去,也没有继续追问。直到我出门的时候,她只是一声不发地坐在那里。

那天晚上小雪用了方便面充饥,回头一定要补她一顿好的。

从教职工公寓前往张叶所说的医院,大概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出租车上,我给领导打了一个电话,汇报了一下发生的情况。学生在校外出事是很严重的,尤其是乔季这种住宿生更是如此。如果处理不当,家长会来闹,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万一教育局介入,那会相当地麻烦。这点,领导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他让我一有新情况就立刻通知他。

在那里,我看见了坐在急救室门口的张叶。他的样子很不寻常,抱住自己的双肩,不住的颤抖。他身边有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一直握着张叶不住颤抖的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女孩的头发很特别,是非常艳丽的红色长发。一定要说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黑色这种比较知性的颜色,但作为少白头的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过多的评论。

也巧,就在张叶刚看到我,要站起来打招呼的时候,有一个女性医生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和张叶同时问她。

“还不能确定,我们现在需要做窥镜检查。”

张叶一把抓住医生,突然地举动连我也被吓到了。虽然我也想问一些别的事情,只是这时必须要让他冷静下来。医生说着“对不起先生,你挡着我了。”这样的话,我抓住张叶的手,迫使他松开了医生。她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医生走远后,我问一边的张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复。张叶坐了下来,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眼睛瞪得非常大,似乎是经历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

“对不起老师,现在什么也不要问我。”情绪有些激动,从我把他捡回来后,很少能看到他动摇成这样。

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我把目光放在了与他在一起的陌生女孩上。我想那个女孩示意了一下,那个女孩明白了我的意思,跟着我的脚步略微远离了张叶一些。我故意压低了一些声音不让他听见。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看着我的眼睛,这年头拥有这种凛然目光的女性真的少之又少。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向后推了一步然后恭敬的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我叫章音,请问你是?”

“华希,那家伙的老师。”

也许是对“那家伙”这三个字有反应,女孩对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我的内心里出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猜测。

“同时也是里面的人的老师。”我这么补充着。头顶上“急救中“的红灯仍旧高亮着。

“是这样么?”女孩小心掩饰的这种不信任很不幸地从她的语气与眼神中泄露了出来。出于礼貌,我低下了头。

“你救了我的学生,这一次的事情,非常地谢谢你。”

“不,我只是凑巧路过而已,谁都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她又一次向我鞠躬。

看来那个猜测多少是真的。

这里先说了几句客套话,但关键的问题也必须要问。张叶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我询问了这个女孩关于乔季的大致情况。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在乔季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算是了解了他们是发现乔季的情景,在哪发现,情况如何之类的。

“他怎么了?”我示意了一下那边的张叶。

“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他的样子也很让人担心。”我故意说了这句话,观察了一下女孩的反应。她无意识地附和了我的说法。我知道这种行为在这个时候不太合适,但也算是拿到了以后嘲弄他的好素材。

接下来,该做正事了。

“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我处理。如果你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可以先回去。”

“真的不要紧么?”

章音看了看一个人坐在那里的张叶,得到了我肯定地答复之后,先跑到他的身边安慰了一下,然后便离开了。经过我的时候,她礼貌地对我点了点头。结果到最后我都没搞清楚这个红发女孩到底是和这小子是什么关系。

唯一确定的只有一点,解放后的中国民间女性打招呼基本不会再躬身行礼了,即使有也不会双手放在膝上,这种崖山之前的习惯现在也只有在其他两个国家里才能找得到。这女孩的脸上化妆的可能性多过套餐ABC,应该是那里吧。

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我坐在张叶的身边。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无助,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小雪,那我肯定就立刻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臂膀里了,不过对于身边是个五大三粗的纯爷们,实在提不起兴致。男人之间的身体交流还是停留在拳头上吧。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我问张叶。

“不知道,到处都是血。”

还是先安慰一下他吧。

“这个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然我知道同学出事不是很好受,但这里要冷静一下,我们在这里急也没有用。”

“不是这样。”

这句话被强行打断了,我其实只说了一半。张叶捂住了自己的头,看上去非常地痛苦。

虽然我觉得这有些奇怪,但这里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张叶失忆的事情,目前应该只有我和小雪,还有老不死的那群人知道,我没说过,小雪也不会随便说,他自己也不太可能透露出去,至于他们就更不可能了。从老不死的那里把张叶捡回来后,就没有再与他联系过,之前我也尝试过寻找张叶的过去,但失败了。

我现在唯一能确认的一点,只有他和组织有联系。偏偏这是最麻烦的一点。

如果他能想起什么,也许就能确定我到底捡了一个什么东西会来。我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了周围的情况后,对坐着的张叶说。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说吧,你想起了什么?”

“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你能相信我么?”

作为监护人与教师,我给了肯定的答复。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虽然他刚才说了血之类的事情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老实说,没想到这事情会这么扯。

他看着自己的手,像是上面有什么洗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人在杀人。”

“啥?”

“很多人在杀很多人。”

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抓住他在说什么。

“我也在杀人。”

“等等等等等。”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弄乱了阵脚,首先这些话在用法上就有些问题,更别说这里面包含的信息了。我看着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理解刚才他的话,于是只能“你先冷静一下,来,跟我做三个深呼吸。”这么说着,其实这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整理思路的时间。

大概不超过十秒,我想到了如何重新提问的方法。首先必须确定一点。

“张叶,你确定这是你的记忆么?”

失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记忆混乱的一种,对于他来说,出现妄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看到乔季的样子后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些东西,断断续续地,很像是记忆一样的东西,但很不真实。”

从这句话可以推断,他现在非常的混乱。在这种状态下无论问他事情是没用的,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处理方法只有一个,尽可能地把问题简单化。

“好,虽然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相信你。”建立信赖非常重要。“现在我会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问到之后把你脑子有的慢慢过一遍后再回答,懂了么?”

他点了点头,我便开始了我的提问。人的记忆分为很多种,而这里是对于事件的回忆,那就像是小说一样拥有永恒的三要素。

“时间?”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很零碎,好像是不同的时候发生的。”

“好,别急,不用全部都说,你只要挑一个就可以了,把一个片段拿出来,它发生在什么时候。”

他捂住自己的头,似乎是有疼痛发生,支支吾吾地回答:“小时候。我小时候。”

“慢慢来,不用着急,那么在什么地方,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发生在什么地方?”

“一个小镇里。”

“怎样的一个小镇?”

“一个看上去比较古老的小镇,不对,房子都很新,但都是砖土和木头堆得。没有电,没有车,像是古代的那种。”

“在这个小镇里,有谁?”

“有人,很多人。”

“他们都是谁?”

“不认识,记不得了。”

说完,他又一次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伏了下来,嘴里发出了哀嚎,看来头真的很痛,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好在过激地多问,只能救着他之前说的那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来询问。

“镇上的人,在杀人么?”

“不,他们被杀了。”

“被谁杀了?”

“不知道,好多人。”

“用的是枪么?”

“不是。”他又一次摇了摇头。“他们拿的是刀。”

“有人活下来么?”

“大家,都死了,都被杀了,到处都是血。”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在发抖。

这个时候,虽然我掌握了他所说的故事的脉络,但我完全不能理解他所说的,我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不相信在现代社会里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就时间来看,张叶小时候最多也就十年以前,即使科技不如现在发达也是一个全球化的社会,如果真的向他所言,我不可能不知道。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注意到了这个故事里最大的矛盾点。

“那么,张叶,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他又一次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不知道。”

看来,继续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除了可怜以外,我很难再有别的想法。但人是有好奇心的,我很想知道之前他所说的某一句话的什么意思,于是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说。

“你杀人了么?”

“有个人向我走过来,他要砍我,我不想死,之后就不记得了,之后只记得,镇子着了火,所有人都死了,杀人的被杀的都死了,只有我活着,我拿了一把没有刀柄的刀,只有我站着。然后,然后。”他再也说不下去。

“够了。”我制止了他。现在他的混乱程度已经非常严重了,在超出我的控制之前,必须赶快压制他。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我尽可能地待在他身边,安抚他的情绪,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近十点了,由于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打电话麻烦小雪先把张叶送回家,至于后来之前的红发女孩说是放心不下折返回来,结果与小雪撞个正着,就不是我管的事情了。

他们回去之后,又过了半个小时,急救室的灯灭了,乔季从里面被推了出来。我连忙询问医生情况,庆幸地是虽然有多处外伤,但都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留下后遗症的征兆。

替乔季办了入院手续,代付了医药费,把他送进了病房,我离开了医院。

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这医院的布置,没有很宽敞的大堂,但也都是来求诊的患者。与我熟悉的某所一甲医院很不一样,但不变的是这白色的布局和满鼻子的消毒水味道。但无论如何,医院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想多待的。

尤其是看到不远处似乎有家属在和医生争执的时候。

医院内部是禁用手机,手机信号可能会影响医院内部精密仪器的使用。而我在出去的时候,首先先打了一个110。虽然这可能到最后不会演变成医闹,但我本人非常地不愿意看到这种场景,而且我的学生正在里面修养,尽可能地别留下隐患。

之后要做的是向领导汇报一下现在的工作。刚才因为时间太赶没有介绍,我说的这位领导就是天启高级中学党委副书记兼校长,叶仞峰,至于是叫叶校长还是叶书记,就只是个人喜好了,他本人并不十分介意。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们比较熟。

“喂。”

“喂。我是小华。”

“诶,小华,情况怎么样了。”

我将我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他。

“通知家属了么?”领导这么问我。

“已经通知了。”刚出门后在车上向领导汇报的时候,已经询问过要不要通知家属,事态已经发生了,隐瞒根本就是作死行径,这点领导也知道,所以让我立刻通知他的父母。我通知了他的姐姐,因为他的监护人联系方式里只写了姐姐一个人,他姐姐身在外地,但说了立刻就到。同样有一个兄弟姐妹,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领导听完了我的汇报,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思考。

“这次的事情很严重。”他这么说。“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是。”

“明天要把这个事情和全校通知一下,教职工那里会有个会,你要出席。”

不用多说,我全明白。“好,我会准备一下的。”

说穿了,是必须尽快统一口径。万一有事可以应付。

“时间也不早了,小华你也早点休息。要不要找个人来替你。”

“好的,叶书记。您也早点休息,可以的话,我想在多陪一会儿。”

就这样,领导那里算是糊弄过去了。我挂断了电话,但我并没有启程回家,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挂断电话后,我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个相当不对我胃口的人,提到这个人我就火大,自然我也不会把他存在联系人里。

响了十几声,电话才接通。

“你倒是快点接啊。”

“我很忙,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你丫的还真挂了。

如果是平时,我可能就这么懒得理他了,但这一次是真的有事找他,虽然很不爽,也只能厚脸皮的再次拨通了电话。

“你到底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善意在里面。

“你以为我稀罕找你么?”

“这就是你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么?”

“你还真当你是我爸了!”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挂了。”

又一次嘟嘟嘟的声音。他真的又挂了。

“我***。”没有注意场合地,忍不住大声爆了一句粗口。那些经过医院门口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过我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我第三次拨通了这个号码。

“小子,如果你是故意找茬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你也是聪明人,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行了,没时间和你贫嘴,我现在没事和你说,你去和黄莲说,天河找他。”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从电话的这头可以听到他静静的呼吸声,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张叶的事情吧。”

终于算是和这家伙连上了。他并没有将电话交给黄莲,因为黄莲并不是别人,就是他,也只能是他。

“天河,发生了什么吗?”

“喂喂,就这么直接叫我这个名字真的没事么?”天河是我的代号,所说组织并不是没有那么严密,但也不属于能随便让别人听到的东西。想到了这点,我已经换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中继续对话。

“我还没有糊涂到要你说这个。”他的这声吼叫在我所处的位置异常的扎耳,我不得不把手机暂时地拿离自己的耳朵。“我现在一个人值班,周围很干净,有什么事快点说。”

“那我就直说了,张叶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现在这种时候还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我好像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吧。”

“怎么说?”

我故意着重了语气,一句一句地说。

“那家伙,真的,是失忆了么?”

“有什么问题么?”

“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大家都不傻。在这么长时间里我终究还是注意到了,这种违和的感觉。

“你说他不是失忆,那他是什么?”

“不知道。”我诚实的说出了我的想法,“但肯定哪里不对。从一开始见到他,不只是记忆,连知识这种东西都极度混乱,不是不知道,而是完全理解错了意思。”

比如说车这个词汇,他知道车这个词,但他脑海中的车却与内燃机车完全不挂钩,而是古代利用人力与牲畜驱动的那种。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吗?”

他没有立刻回应,对了一会儿。像是放起来那般,电话那头的语气开始松了下来。

“没有办法了。那么,”他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我就跟你交个底吧,虽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虽然想嘴贫一下,但还是忍住了。

“我们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从死神手里把他救了。”

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制止了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先听我解释一下。”换了一口气,他继续说。

“他失去了所有记忆,然后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这么说。“懂了么?”

“完全没听明白,你根本就没有说清楚。”

一个失忆的人,会根据之后的经历重塑性格与人格,这样的人虽然与原先会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因为联系的断裂,最后会变成与之前独立的两个个体,这点我是清楚的。

“你把我当傻子呢。”

“问这种问题的人是很傻。”

果然我和他合不来。

“对于傻子还是用傻子的说明方法吧。”他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着。

“如果把人的脑子比作一张纸,那么记忆就是写在纸上的文字,但说是文字,文字本身确不是最重要,你懂么?”

这种人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文字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字里的信息。”

“就是这样,文字里所透露的信息,这才是一个人的记忆,如果要消去这些记忆,可以用橡皮擦,可以用刀片刮,修正液或者修正带也可以,你也可以直接涂掉,或者索性把有字的部分撕掉,这都会造成失忆,但这些和张叶的情况不太一样。这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说到这里,我算是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用纸来形容一个人的大脑。根据这个来看,我知道了他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完全失忆。”我说出了这四个意思。

“答对了。”他表示了肯定。

“在纸上写字,虽然有很多种办法把文字消掉,但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使用橡皮,压印还会在,修正液和修正带可以用药水除去,涂黑的部分会直接占据在记忆内部,刀片和手撕会直接损坏大脑。但不管怎么样,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在一杯水中滴入一滴红墨水,经过很长时间后分子会扩散的到处都是,但不代表我们不能逆推得到墨水是何时于何处从那个高度滴落的,尽管这非常的困难。信息不会凭空消失,这是物理学基础。

“但他却不是这样。”电话的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我知道,这根老烟枪已经忍不住了。在一阵吞云吐雾之后,他继续说。

“一定要说的话,像是换了一张纸,而且还是一张写了其他字的纸。”

“其他字?”

“刚进来的时候,他的记忆非常地混乱,说是混乱有些不太准确,应给说是张冠李戴,乱七八糟。尽管看上去很年轻,但看着他,有种看着老头子的感觉。”

“老头子说小辈是老头子,算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句实话,因为这个老不死的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

“遗憾的很,是个比我父亲感觉还老,或者说,你的祖父。”

“这种找架打还是别说了。”

也许是我说得有些动真格,他也没有继续乱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最初他在我们称之为常识的方面,就和上两个世纪的人没什么区别。”

确切地说是工业文明之前的水准。他补充说。

“不敢相信。”

“我也是,不过让我影响最深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走动了几步,能听到皮鞋嘎嘎踱步的声音。

“我让他和他的母亲见面了。”

“这家伙有妈?”

“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说是这么说,他的母亲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回想起了之前把张叶捡回家时,他说自己的失忆是因为车祸。

“孩子总算是得救了,大人却没了,说起来很残酷,但我是个医生,这种事情倒也见多了。”

。。。。。。

他觉察到了我的沉默。

“是不是和某人很像?”

“不要说多余的话,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也没有?”

“没错,就是什么也没有。”

他说当时,这个自称张叶的男孩,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平间里面自己母亲打理好的遗体,一句话也没有说。

“之后他问我这个女人是谁,然后我回答,‘他是你的母亲。’之类的。他问我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我能感觉的到他的眼神里也没有一点点波澜,然后他看着那个女人,说了一句什么你知道么?”

这真是悲伤。他是这么说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不到一点点感情的波动,完全是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问题不在这儿,虽说他因为失忆不认得自己的母亲,那不悲痛我也能理解,但这毕竟是一个本来活生生的人的尸体。能做出这种反应,我当时就感觉到了,这个孩子可能比我都习惯于应付这种场景。”

“真是可怕的事情。”

“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这些东西对我的团队成员都没有说过,毕竟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现在老美搞的脑科学研究还没个结果,加上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那我换个问题,他那夸张的身体素质是什么?”

“什么意思?”

“别给我装傻了,你让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可是又被车撞了一次啊,所以我看到了,他几乎死不了的生命力。还有寄住在我这里的一年,从单薄的小身板变成那种身材,可不是青春期能解释过去的。说到底,为什么那时候你要让我去找他。”

电话那头并没有给我答复,而是传来一阵阵吸气的嘶嘶声。

“谁知道呢,可能只是家族遗传也说不定,说到生命力,比他更顽强的人我也见过。只在这里说,有个病人心脏停跳了十五分钟,连死亡通知书都写了一半了,突然又活过来了。人这种生物是很容易创造奇迹的。”

他试图这么糊弄我,但很遗憾,我已经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黄莲,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回答我。你是黄莲,我是天河,那么他的代号是什么?别说你不知道,我不是傻子,天河这两个字不是白叫的。”

这个叫张叶的少年,肯定和组织有联系。

“呐,天河。”他叹了口气,说。“问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出来,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说。”

“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一脚踢翻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这个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我没有第一时间听懂这个问题的含义。所以我回答了一句:“啥?”

“只是这么一问,天河是我国自主研发的超级计算机的名字,既然如此,你肯定能回答出来。”

“有什么意义么?”

“没有,只是想这么问。”

到最后,我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在我沉思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你不要再多管了。”

“等等,我有答案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自顾自地回答了。

“是观世音。”

“为什么?”

“孙悟空踢翻八卦炉,与大闹天宫这个事件没有关系,所以天庭上层与佛祖没有关系。这个事情唯一的直接结果是火焰山师徒受阻,这个事件里最终各方的结果是,孙悟空和牛魔王重归于好,牛魔王同时迎接两位夫人,观世音收了一个便宜徒弟,师徒一行加上一难继续向西。综合来看,这里面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受益人,那么相较损害的话,没有出多少力的观世音就是最大获益者。”

“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师徒四人,在这座火焰山前面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力气。虽然和牛魔王修复了友谊,但鉴于他们之后跑到佛界去后,不可能再和这个妖物之主来往,这段关系基本就算废了。然后是牛魔王,虽然正室和小三之间得到了一个平衡,但根本的矛盾没有解决,这两颗家庭定时炸弹迟早会再出事。红孩儿,看起来得到了一个体面的工作,也远离了家里面的那些是非,但终究血浓于水,尤其是考虑到以后的遗产继承问题也可能会影响他。最后就是观世音了,不论收红孩儿是不是他的本意,但至少得了一个打杂的,而且卖了以后会共事的唐三藏一个非常好的人情,所以他是最大获益者。”

在我滔滔不绝地把我所能想到的所有理由都说出来后,我得到了电话那头,那长时间,很长很长地沉默。

“噗。”

突然他笑了,而且是让充满的气球自由放气一般狂笑不止。

“有什么好笑。”

“我说你,居然真的能一本正经说这种事情,噗哈哈。”

“问我的不是你么?”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居然还真就回答了。”

“为什么没阻止我。”

“你不觉得这样会很有趣么,不行了,让我先笑会儿。”

。。。。。。

“知道么,虽然我一直看你不顺眼,但这是第一次我想杀了你。”

“杀我,你敢么?”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你是小雪的爸爸,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最伤心的是她。”

小雪是妈妈留下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伤心,哪怕是要我和最讨厌的人和平共处。

对于我的话,他没有回应,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收敛了放肆的笑声。

“那我就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你把那小鬼带走。”他说。“那个心脏停止跳动十五分钟的例子,指的就是他。我对于顽强的人非常地中意,所以我让你把他保护起来,仅此而已。”

我喜欢想活下去的人。这是过去,我问这个这个单身年龄等于实际年龄,古怪程度在他们业界出名的这个人,为什么会爱上我妈妈时,他给的回答。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

“我不认为我做了什么必须要你原谅的事,即使我祈求宽恕,对象也不会是你。”

我和他,都触及了彼此最不愿意碰的东西。

“无论怎么样,你也算是我的儿子,而且都是组织的成员,所以最后给你个忠告,张叶的事情,组织有插手,把他放在你的身边是我的独断,组织没有让你插手这个事情的打算,所以,不要涉足太深了。”

“我知道了。”

这是普通的敷衍。我听出了他话语的严重,但很遗憾,我有自己的打算。

“那就挂断吧,黄莲已经没什么东西想和天河说的了,如果是一个叫花希的人想找他的继父叙叙旧,那只能说,我没空。”

这是第几次传来嘟嘟嘟的挂断音了。不过这一次,是我挂了他的电话。

这次算是把所有事情都搞完了,差不多再回去看看乔季的情况,然后就可以准备回去了。现在已经弄的很晚了,从李书记的话来说,看来事情会很麻烦,还是早点准备准备处理明天的烫手山芋会比较好,今晚可能会忙的很晚。

只是这个计划,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在我来到乔季的病房前时,看到了门口坐着一个我非常熟悉的人。

“前辈,你怎么在这儿?”

“华希?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校长让我来替你,怎么,我在这里碍着你了么?”

“没有这回事情,你能来我很高兴。”

“是么,那就好。”

她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明明现在我是站着的,却有种被俯视的感觉。

龙欣然,我们学校的化学老师,比我大一岁。黑色长发,清秀面庞,还有现在的成熟着装,给人一种知性的感觉。另外有一点,虽然由我来说不太好但却不能不提的那有些违反生物学的丰满身材。

不过我们很早就已经认识了,了解她过去的人,一定不会把她和自己理想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她把头往边上一歪,示意让我做到她的身边。不过我看完乔季的情况马上就会走,所以我回答:“我就不用了。”

“坐下。”

“好。”

行了,我和前辈以前稍微有些孽缘。过去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时间能改变很多人,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我不是擅长应付的类型。

迫于**,我顺从地坐下,然后就没有然后,很长时间的沉默。我自顾自地低着头,没闲心观察她的脸,或者说,我没敢。时间就这么过去,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凝重,不知不觉这像是变成了一种意志与灵魂的较量。

“那个。”结果是我输了。

“谢谢你来看我的学生。”

“矫情,又不是为了你,校长让我来的,而且你的学生不也是我的学生么?”在我负责的高一(2)班里,也是她负责的班级。

“对不起。”

。我不自觉得又把头低了下来。然后听见她说。

“具体情况是什么?”

“乔季的事情么?”看到她露出了一副除了他还有谁的表情后,我只能解释起来。

“伤得很重,但没什么危险。”

“那么,他到底是被谁打了?”

“他被打了么?”

我并不知道乔季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张叶他们发现他时,他已经受伤了。在事情没有明确之前,前辈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这句话,让我觉得有些惊讶。

对于这个,她倒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这种事情看了就知道了。一个没什么行人车辆的马路,边上一条死胡同里躺着一个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学生,还能有其他解释么?”

她很稀松平常的说出了一些我想到却不敢去证实的事情。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由得想起那些我曾和她一起度过的日子。

“什么啊这是,女人的直觉么?”

“如果你想说是不良女的经验,我也不会生气的。”

“谁也没这么说。”

我刚认识前辈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对她有些误解,但她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为人处事有些笨拙。

“如果这是真的话,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她看着我,对我说。“你不是班主任么,班级里的学生出事了,最麻烦的人是你。”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什么话,这也算是教师么?!”她突然大声地呵斥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这里是医院,你小声点。”

“你当老师也有两年,才刚刚习惯工作节奏,去年你碰上的事情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再出点什么事情,是不是不想干了。”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也别总是担心有的没的。”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可信度。”

她撇着眼睛看着我,满是深深的怀疑与不信任。

“说起来前辈,为什么现在你还是那么喜欢管我。”

“这种事情还用问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非常认真。

“你是我推荐进来,我有义务管好你。”

“那就随你喜欢吧。”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想想时间不早的我,准备把事情扔给前辈,先回去把该做的全部做完。

“那么,我就先走了,乔季的事情就先拜托你了前辈。”

“等等。”

就在我起身欲走的时候,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有些发愣,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她叹了口气说。

“你,晚饭吃了么?”

“还什么都没有吃。”

“果然是这样。”

一边嘀咕着那你没办法的前辈,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个用包装朴素的东西。

“拿着。”

“为什么是红豆面包?”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我很坦率地说出了我自己的想法。

“爱要不要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拆开了包装纸,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自己咬了一大口,用了一种怨念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个孩子么?我在心里这么吐槽着。只是因为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没注意,被她这么一提起,突然就觉得腹中一阵饥饿。而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忍着了。

她看了我一会儿,情绪缓和了一点,从包里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这个时候就顾不得什么了,我结果了她递过来的食物,说了一句:“谢谢。”

“吃完再走吧。”她又一次让我坐到她的边上。

看着她一个人啃着面包的样子,没有自觉地,说了这么一句。“到现在还喜欢吃这种东西,你还真是什么都没变。”

“不行么?”

“没,没什么。”

这句话,本就不是我能指摘她的。

结果,我们吃完了这两个个甜死人的东西,中途我还去边上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水,在我离开之前,我们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了。

回去之后,我看到了在新居的餐桌前有两个茶杯,刚想叫张叶把这个收拾了,结果就看到,他已经在沙发上熟睡了。今天也算是辛苦他了,所以我就自己清洗了一下,放到该放的位置。第二天才知道,那个叫章音的女孩来我们家做客了。总觉得气氛不会很好。

书记说过了,明天需要我在会议上报告一下这件事情,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材料,备课,还有写报告书,等全部弄完,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已经是第二天。

现在是九月,虽然不像是夏天那一般激进,但乘着天还没亮,还是先睡一会儿吧。只是在我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之前前辈说的话,一直挥散不去。乔季被什么人袭击了,这个可能性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而且可能性最大,只是不愿意去想这是真的。如果这是事实,那么,是谁做的。我希望这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因为这样说明这是一个偶发的事件。

不过现在,我的脑海里被一个名字给占据着。

杜祥熙。

我曾经的学生,如果现在他还在学校里的话,现在应该高二,但因为一些事他已经被勒令退学了。

这是当然的。虽然我做的是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职业,但我现在也只有23岁,不像那些什么奇葩都见过的经验者一样办法多。我选择的估计是最糟糕的方式。对于一个因为有个好爸爸就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比自己小6岁的小鬼,我只能说,在这件事情上,我比他要更有经验。

因为第一年我任课的班级数学成绩非常优秀,所以第二年,也就是去年,让我尝试带个班。里面有个孩子,第一天对我说。

“老师,我上面有人,你小心点。”

于是我回答了。

“巧了,我也是。”

彻头彻尾地选择了最不该选的对抗路线,当时的我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说,要不要比一比谁后台更硬。”

要问谁赢了,那肯定是我赢了。只是现在想想,那时真是犯了个大错误。

不是每一次空格都是下集预告的。第二天还是我的故事,所以就不多说了。现在一阵倦意袭击了躺在床上的我。爱因斯坦一天只睡三个小时,虽然我和他不能比,但我对于睡眠的需求也并没有多,可我真正想说的是,即使是爱因斯坦也要睡觉的事实。所以,多余的事情不要想,能睡就睡吧。

因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接下来会发生很多让我想睡都没法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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