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今儿，是选妃入宫的日子。又是一片莺莺燕 燕围到王上跟前的一天。辞旧迎新，对于安王后而言，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林甯敢确定，林相也就是自己的父亲肯定会让表妹进宫的。她本来就不同意这个举措，可父亲执意这样，也是没得办法。表妹张氏幼年丧父，少年丧母，天可怜见，寄人篱下在林家三年，如今也成了一枚板上钉钉的棋子。
也不知道表妹会不会成为王上的新宠，不过她才艺双绝，善抚古琴，是个闺秀女子，性子沉静，面貌秀丽，像古人常说的洛神。眉毛似一层水雾似的，看不清情绪，只得知道不爱说话。
林甯拿出一沓银票，塞到孔嬷嬷手掌里，“你去，通知孔嬷嬷，张秀女恐怕难当妃嫔，侍候皇室，拿上这个，多说些好话，劝退就是。”
“这……这，娘娘，不好吧，旁人的亲姐妹进宫来，都互相帮助，怎么到了您这……反倒？”小桔子不解，一脸懵逼。
“唉，伴君如伴虎，我不希望表妹成为我这样的人。”
林甯苦笑一声，摇摇头。
她心中的表妹不应该是为了权谋，为了父亲的大业千秋，为了前朝，去复仇去探险。不应该成为久居宫里的后宫妃，不应该落得安王后那样嫉妒的面孔，不应该……很多不应该，总之，表妹不属于这。
小桔子：“是。”
等小桔子拿着银票走了之后，林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听说，王上昨儿还来她这，问过选妃主持的妃嫔应是贵妃娘娘。不过，若是林甯愿意，这次就交给林甯主持。
林甯没答应，贵妃娘娘为人平和，却最不喜欢旁人和她争一些殊荣和露面的契机。
但凡是受宠的美人贵人，都不敢得罪贵妃，这位笑里藏刀的女人，像极了夹竹桃。
……
贵妃陈氏，名靖瑶。前朝陈太尉，当朝的陈太守是她的父亲，家财万贯，世代簪缨。前朝大臣深受当朝大臣的敌意，只有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千依百顺，才是真的能活下来。不被帝王猜忌的就是——忠心。
陈贵妃在宫里头还是有些傲娇和贵气。被王上宠溺的感觉，倒还没让她得意忘形，知道收敛。
“王上，这次主动权交给妾身，真的放心吗，”陈贵妃只比王上矮了半个头，看起来苗条又高挑，精致妆面和尊贵头饰使得她看起来体面，“王上，妾担心，王后娘娘会记恨妾的。”
陈毓主动去牵她那双纤细的手腕，露出笑容：“你只需同本宫坐到那，无需多想。”
“嗯，有王上，妾安心的多。”
陈贵妃点点头，笑盈盈地趴在她怀里，一股清淡的苏合香。
陈贵妃又细细闻闻，起了疑心，“王上什么时候去了甯淑仪那？”
陈毓抚摸着她的碎发，回了句，“刚刚，去探望了一番，她先前病了。”
陈贵妃蹙了下眉，“妾倒不是争风吃醋，只是之前甯淑仪都能做出谋反的事来，难保她后来不会。”
倒不敢再说什么了，不是怕甯淑仪，是怕王上恼怒，声音越说越低。从娇俏变了婉转。
“爱妃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好，其余的不重要。”
又是这番说辞，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感觉，陌生的熟悉。陈贵妃早就习惯了，她爱着的王上也不过是个冷淡无情的君王。爱不爱不知道，可以拿她换平衡朝野的棋子。
陈贵妃早已经从她怀里退出来，有点迷恋这种感觉。是她的王上又好像不是她的，又好像完完全全属于林甯。
最起码，对她和对林甯是两种感觉。
“早点收拾，本宫在承清殿等你。”陈毓又冲着铜镜整整仪容，拍拍她肩头，转身挥手走了。
……
要说后宫增进新人，不争风吃醋，不嫉妒羡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陈贵妃，最不喜欢那些大家闺秀流露出来的自持自傲。
外殿一个女总管扯着嗓子：“秀女入殿——”
一个个如花面貌，窈窕身姿的姑娘们个个缓缓进来，低着头等着王上和贵妃定夺自己的去留。
“陈秀女，陈太守侄女，年十三，善琵琶。”
接着是由孔嬷嬷一个个介绍，刚说完，被陈毓打断了。
“这位姑娘抬起头来，我瞧瞧。”
仔细看了几眼，没什么感觉就又低下头扒起果子。
陈贵妃茶颜悦色，笑着和台下那位对着眼神，“来，让王上看看。”
“这是妾的妹妹，清秀可爱，王上可喜欢？”陈贵妃看向王上陈毓，却没见什么喜色。
后又收回来刚刚那句，又摆摆手道：“撂牌子吧。”
陈贵妃那么想着，蛮有些遗憾和不甘。也罢，起码得是王上喜欢的。
又一个：“苏秀女，苏城郡守嫡女，年十六，善丹青。”
王上又抬起头看着台下那个，过了半响，才微微点头表示留下。
孔嬷嬷：“苏秀女留，赐铃铛。”
接着两个三个，都不能让王上满意，陈贵妃倒是觉得几个甚好，可奈何王上摇头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做多说辞。
王上胃口真挑，怎么就看上那个善丹青的？
末了陈毓看了几眼，选了几个老实听话的，才要离席。
陈贵妃抬手拽了下：“王上，且等等，这还有一批呢，您再看看？”
“就当给那些大臣一点面子，还在殿外等结果，开早朝呢。”
这娇媚动人的嗓音，是陈毓喜欢听的，旁人撒娇她不喜欢，只是有时候会对林甯起作用。
陈毓：“也好。”
就给面子吧，总比都撂下的好。
接着到了最后一个：“张秀女，林都督表侄，年十五，琴棋书画兼佳。北上俘虏。”
陈贵妃立起身子，“俘虏？前面说的好好的，怎么是个俘虏？”
她定情一看，又听到刚刚的林都督，抓着王上的衣袖，“王上，妾认为这样的女子不该入宫，身子清不清白不说，还是个败将的女儿。”
孔嬷嬷说完就跪下来，额头抵着地板：“这可不兴的纳妃啊，王上，前朝尚且无例啊！”
陈毓皱眉头，啧了一声：“怎么没有例子？甯淑仪就是前朝的，本宫不还是一样纳了？”
“王上，妾知道你喜欢这个小姑娘，可也得是个好身世的，这不清不楚的人入了宫，可说不清道不明呢！王上，妾说的都是真的呀！”陈毓不听，陈贵妃就劝说着，这语调越发娇媚。
“本宫选妃，还是你选？”陈毓回瞪她一眼，等陈贵妃不敢说话了，“抬起头，我看看是个怎样的？”
任陈贵妃再怎么阻挠都没什么用了，气馁地又坐了回去：“王上，哼……”
台下那佳人抬眸一瞬，又微微颔首：“臣女张氏见过王上，贵妃娘娘。”
陈毓问：“你叫什么？”
“回王上，臣女名为邵月。”张秀女抬起头来，平视王上。
陈毓看得竟有些入迷：“张……邵月。”
陈贵妃在心里又列起了小本本，记恨上了林甯，在心里大骂林甯你个小贱人！！！
又看着那个张邵月，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横竖就是不顺眼，一个白眼翻过去，孔嬷嬷也瞅见了，直起背来。
“禀王上，张秀女天生有缺陷，还望王上三思。”
“缺陷？本宫怎么不见啊？邵月姑娘，你倒说说，你有什么缺陷？”陈毓看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张邵月不顺眼，顿时乐了。
张邵月顿顿，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了：“臣……臣女自幼体弱多病，脾胃虚寒，确有缺陷。”
“这有什么，宫里头御医众多，还怕治不好小小脾胃？”陈毓笑着说完了，而后将陈贵妃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覆上，“贵妃也是担心本宫，本宫都懂，孔嬷嬷回去领赏吧，也累了一天了。”
孔嬷嬷福福身，喜笑颜开：“是，谢王上。”
陈贵妃看着台下那个张秀女的运气真是和当年甯淑仪一模一样。相差无二的气质，相近端庄的姿态，王上究竟还是将这个人当了替身。
“赐号选个吉利就成。”
陈毓丢下一句，甩袖走人了。
陈贵妃起身相迎：“恭送王上。”
“娘娘，娘娘？”身边侍从见她迟迟未回神，就唤了几声
“退下吧。”陈贵妃摁摁娥眉，挥挥手。
“是。”张秀女等人便悄声离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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